一聽到鄞皓天要開研討會,羅祺攸的腿都軟了。
她還記得他的討論會就是批鬥大會,被鬥垮的永遠是被嚇得魂飛魄散的小老百姓。
「可是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她試著要掙脫他的魔爪。
「也對,我送你吧。」鄞皓天撈起桌上的鑰匙。
她再度被嚇得目瞪口呆。
今天他怎麼這麼好講話,隨隨便便就要放她走?!
她瞠著眼拉住他。「你……」
「有事?」鄞皓天停下穿外套的動作。
你吃錯藥了嗎?羅祺攸很想這麼問他,可是她怕引出更多問題,硬生生把話吞了進去。
剛剛那堆已經夠她受的了,她不想增加負擔。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搭公車回去。」今天她不能跟他一起關在封閉的車廂中,天曉得他會不會在裡頭開炮,讓她死得更快。
「隨便你。」他無所謂地放下衣服坐回電腦前。
她再度嚇呆了,腳釘在地上動不了。
他又有什麼陰謀了嗎?
「我……要走了。」她小心地試探。
「嗯。」他頭也不回。
「那……再見了。」退到門邊,她不放心地再確定一次。
「不送。」他的聲音冷淡。
羅祺攸有點失望地轉開門把。
雖然理智告訴她今天不能跟鄞皓天獨處,可是情感上她希望他能在身邊。
才剛關上門,她開始懷念他之前的接送。
那種有點彆扭、有點不好意思,卻甜蜜的感覺,會讓她晚上有個好夢。
今晚,她真的是注定要失眠了。
如果她不是這麼的垂頭喪氣,如果她有心回頭再看一眼,她會發現有一雙清亮的眼眸一直跟在她背後。
如果她不是這麼遲鈍的話,現在也不會這麼辛苦。
望著合上的門板,鄞皓天無聲地歎了口氣。
第十章
羅祺攸真的失眠了三天。
雖然她還是每天準時下班、準時上床,可躺在枕頭上的腦袋就是不肯安份休息,不停繞著鄞皓天打轉。
她依舊按時去他辦公室報到,不放棄任何尋找線索的機會。他像是自動刪除了那晚的對話,不曾再逼問她什麼。
事情詭異到令人寒毛直豎。
仔細分析他的一舉一動,她發現他似乎在責怪她的記憶。
她好像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非常不能諒解。
可是到底是什麼事呢?
他的暗示曖昧不明,逼她得自己想破頭不可。
她到底是什麼時候得罪他了?
羅祺攸沮喪地趴在桌上露出兩隻眼睛,直盯著電腦裡的哈士奇狗。
當初她只想完成一個小小心願,為什麼會牽扯出這麼多麻煩呢?
「聽說有只小綿羊迷路了,就快送進大野狼的嘴裡嘍!」
安靜的實驗室內突然傳來一句戲謔的調侃,羅祺攸立即轉向門口的來源。
「你怎麼來了?!」一見到來人,她驚訝地站了起來,眼睛張的好大。
「我一收到緊急通知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解救迷途的羔羊,誰叫我是個講義氣的好朋友呢?」
帶笑的女聲慢慢朝她接近,羅祺攸被震傻在原地。
「你……你……好久……不見。」癡呆了很久,她勉強擠出話。
「其實沒有很久,這幾年你偶爾回台灣來過年過節時,我們常約出來碰面,有時萸君也會跟過來一起吃飯。倒是你回國工作的這一年,兩個人都忙到沒時間相聚,今天得好好聊聊了。」對方爽朗地摟住她的肩,開心地說。
羅祺攸被拍回意識,眼睛一亮地盯著對方。
「卓伶,你怎麼有空來?你現在應該很忙的呀!」
「我不是說了嗎?我太講義氣了,朋友有難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呢?」
聽尹卓伶說得這麼豪氣,羅祺攸的眼神黯了下去。
「是萸君叫你來的嗎?」她悶悶地問。
她的情況有這麼糟嗎?怎麼每個人都要擔心她。
尹卓伶瞭解地拉著她坐下。「她是告訴過我大致的情形,不過今天我是跟著教授來醫學院開會的,會議結束得早,又沒有其它重要的事,我偷空來找你,不歡迎嗎?」
「不,只是最近有太多事湊在一起,很難不產生聯想。」羅祺攸無奈地說。
「是因為鄞皓天那只狡猾的狐狸精嗎?」尹卓伶不繞圈子,直殺進萬惡的淵頭。
羅祺攸不出聲,等於默認。
尹卓伶雙手抱胸沉吟了一下。「他又虐待你了嗎?」
羅祺攸搖頭。「他變了,變得很奇怪,而我也是。」
「你喜歡上他了?」雖然心裡有底,尹卓伶還是要確定一遍。
羅祺攸又不說話。
尹卓伶無能為力地吸了口新鮮空氣,幽幽地說:「其實我早有預感,你跟他之間一定會有什麼,因為你們的相處模式太不尋常了。你太注意他、他太習慣你,你們居然還能相安無事地各自畢業分飛!說實在的,我很不能接受。所以當我聽到你跟他重逢時,我就在等這一刻,等你們發現自己真正心意的時候。」
「可是當時我並沒有這種感覺,我看他也是為了搜集資料。」羅祺攸急著解釋。
「還有,我也一直在等,等你告訴我,你從高中開始就暗中進行的秘密到底是什麼?」她眼中利光一閃,非逼羅祺攸現出原形不可。
看到尹卓伶眼中的堅持,羅祺攸知道無法再隱瞞了。
現在把一切攤開,說不定還能找到鄞皓天古怪的原因。
這樣一想,羅祺攸的眼睛開始熠熠生光。
「好吧,東西也已經完成,沒什麼好遮掩的了。」她轉回椅子,面向電腦。
「你看。」她點點滑鼠叫出一個程式,要尹卓伶一起湊到電腦前。
視窗裡是一份問卷,從基本的身高、體重、生日、主要特徵,到一些簡單的狀況題,約莫有二十多個問題。
「這是什麼?心理測驗?還是新的算命方式?」尹卓伶納悶地問。
「這是我研究生物多年的心血結晶,也是我空閒的興趣。」一提到自己的喜好,羅祺攸笑得很燦爛。
尹卓伶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動物呢?我怎麼連一根皮毛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