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在金陵是赫赫有名的大商賈,東方家見如此陣勢不敢稍有怠慢,由東方傑親自迎接,命二十來人從旁協助將眾人安置在往南的紫菱院內,待主子入內更衣,稍作休息後,才在光明大廳做正式的見面。
三個月前,東方傑在此處接見路小瑤,而今日又在此接見崔雪兒,只見門外走來一美人,身穿錦衣玉服,雲堆罩耀珠,當真華美艷麗之拯,移步如標,來到當中,恭恭謹謹的行禮問安。
介蘭見了真是打從心底的喜歡,特別喚人抬椅賜坐,然後說了些稱讚的話。
「不知小姐身上的金鎖片,可否借來一看?」介蘭忽然冒昧的問。
她微笑點頭,立即自頸項取下鎖片,交由丫頭遞上前。
介蘭仔細翻看,一面用手擦摸,接著笑著一連迭喊:「沒錯,沒錯……是這方金鎖片。『前緣今定,天賜佳偶』八字,是我親筆字跡交由師父刻造,半點不能作假呀!」說著眼眶倒濕了,介蘭上前挽她的手歎道:「雪兒,雪兒,你真的是雪兒。你讓咱們足足盼了十五年,怎忍心到今日才現身呢?」
崔雪兒望著她,只是垂淚,眾人見了也覺心傷。
東方傑走上前,安慰的說:「好不容易見了面,怎反倒哭個不停?還是坐下來,大家好好聊聊。」說著連忙扶起母親回座然後又問:「雪兒妹妹,十五年前究竟遭遇了什麼?你快說一說,好解了大家的疑惑。」
崔雪兒趕忙用手絹抹了抹淚,即刻說「十五年前的夜裡,雪兒正熟睡著,忽然被一陣叫鬧聲吵醒,我朦朧睜眼一看,正好看見平哥哥往下跳,轉眼沒了蹤影,我一驚便大哭起來,才發覺自己莫名其妙的上了馬車,我不依就直嚷著要找爹娘找哥哥,但趕車的管家怎麼也不肯,只留了嬤嬤去追哥哥,帶著我和香荷急趕馬車出城門口,哪知……」
她低吟一聲,淚珠便奪眶滾落,旁人聞見深感心酸也不忍目睹,她抹乾淚痕又繼續說:「哪知出了城門不過幾里路,也許是天黑路暗,也許是管家一時不察,馬車一個不小心整個翻落山崖谷底。」說著淚水撲簌簌的滾下來,「當時我人小身子也輕,幸運的彈出馬車落荒草上只受了點輕傷,可憐那管家父女,他們……他們相擁隨著馬車一同掉入山谷。」
人人唏吁不已,路小瑤更是臉色灰白。
「我在荒野裡又哭又喊喊啞了嗓子,直到天亮,才讓一個出城門的人家給救起,他們就是金陵的池家夫婦,那時,我天天嚷著要回家,要爹娘要哥哥,但他們夫婦倆借言迴避,或是哄騙一番,直到我十歲那年,他們才肯老實告訴我,說我全家在我出事那夜就已全遭殺害,我
不信,還央求他們領我回鄉看,結果……祖屋已成廢墟,祠堂裡供著我爹我娘我哥和其他所有親戚的牌位,我這才……才不得不信了這個事實。」
崔家一百二十八條人命全由東方老爺收殮安葬,而且為保安全,還假造了崔平的牌位。
「傻雪兒。」介蘭心疼的說:「你無依無靠,怎不來京城投靠東方家?難道你忘了東方伯伯和東方伯母當日是如何疼愛你了嗎?」
白靈,水靈以及一干女眷們俱在旁垂淚,惟獨路小瑤一人,直瞅著崔雪兒,臉色愈加凝重。
崔雪兒搖搖頭:「我怎敢忘呢?只是池家夫妻待我恩重如山,夫人那時身子抱羌,只盼著我陪她說笑解悶,所以就擱下來,直到……今年年初,老爺有意將我婚配人家,我這才……急將已訂終身的事給全盤說出。」說時,她臉已紅了。
介蘭咯咯笑說:「好好好,終歸是屬於咱們東方家的人,一顆心總向著咱們,想著咱們,也不枉疼你一場。」
「池家老爺疼惜我,怕我失蹤多年引人猜忌,就讓我先寫封信來,我左思右想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忽然望見身上的金鎖片,就提筆寫下『前緣今定,天配佳偶,十八金玉盟』等字,想不到東方家立即懂我心意,寫信又派人邀請,雪兒真是受寵若驚,真不知如何回報眾人的盛情?」
介蘭樂極了,她撫著手,興高采烈的說:「當真是前緣今定,這寫信和邀請的主意都是傑兒想的,想不到真能讓歡喜,這表示你們倆心靈相通,注定有緣。」
「當真是這樣嗎?」她嬌嗔,眼珠一轉向東方傑拋下一個深深的注視,驀地,垂下面首
笑得又甜又美。
大家都笑起來了,廳裡頓時熱烘烘的。
「那池家老爺和夫人怎麼不一同前來作客呢?」介蘭問:「十五年將你調教成大家閨秀、氣度雍容,咱們該好好感謝他們才是。」
崔雪兒起來對介蘭福了福身,落落大方的說:「謝謝夫人的稱讚和關心,只因池家老爺年事已高,不宜長途跋,池夫人也不便出門,不過他們交代雪兒向東方家的人問好,還備了禮物要送給大家。,』說著就轉身吩咐丫頭和嬤嬤,將備妥的禮箱抬上來。
「哎呀!兩家都快成了一家了,何必這麼客氣呢!」介蘭忙說。
「該的、該的!」崔雪兒銀鈴似的笑語滴溜溜的轉,她說:「也是雪兒的一份心意,給大家的見面禮,只盼莫嫌才是。」
遣丫頭和嬤嬤去給下頭的人派紅包,自己則親自給主子送禮,給東方老爺和介蘭是對晶瑩剔透的玉如意,給大少爺東方白的是金麒麟,由大少爺的丫頭罩續代收,給二少爺東方洛的是金筆宵硯,由大少爺的丫頭綺紋代收,給三少爺東方傑的是寶玉一塊,給白靈和水靈的是江南織造和彩段數匹,給崔平的是白玉塊和御酒數瓶。
「素聞四公子好晶美酒,特取幾瓶宮中瑤酒請公子品嚐。」崔雪兒笑盈盈的說。
崔平聞言一怔,呆問:「你喊我四公子,難道你不認得我是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