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斐然這個人向來冷鷙無情,讓與他接觸的人不自覺頻頻拭汗,而今他卻為這個女孩開了金口!這……太匪夷所思了。
一種女人的直覺,卓妤直覺這個醜八怪會影響她的地位!
忽而一聲嬌嗔,打散圍繞著他倆的奇異氛圍,「斐然你來了?!」她故作驚愕狀,又瞟了霍紫苑一眼,「霍小姐,我剛才好像有提醒你,如果紀先生來了,請他到我辦公室的,不是嗎?」
嬌媚中夾著淬毒的冷光,有如麻顫的電流一波波電向霍紫苑的心湖。
霍紫苑一見這形勢比人強,陡生去意。
常言道,「壞壞壞,連三壞」她認了,既然工作都可拋,又有何懼?!
登時,她做作地粲然一笑,「抱歉,是這位紀先生不想立刻進去,任憑我怎麼請也請不動。」她這是什麼意思?!好像是責怪她故意巴著紀斐然不放似地,簡直欺人太甚!
「喔——是嗎?」
「的確是如此!誰叫紀先生『位高權重』,任我怎麼請都請不動。」霍紫苑立即劃清界線,反正是紀斐然自己不願進去的,她才不背黑鍋呢!
「夠了——霍小姐,如果紀先生不願進來,你也應該馬上通知我紀先生人已經到了,不是嗎?你到底知不知道一位稱職的櫃檯服務人員,應有的工作態度是什麼?」她的話雖說得輕聲細語,卻字字提針帶刺。
霍紫苑當然聽得出卓妤話中有刺,卻不願-不弱。
「真是抱歉,我是不知道你心中的稱職櫃檯服務人員應該怎麼做;但我自問已盡了本分,只是——紀先生怎麼都不願隨我進去,還抓著我的手不放——」她故意說得曖昧,不過是想挫挫卓妤的凌人盛氣。
「我看——是你故意纏著紀先生不放吧?」她卓妤豈是好惹的。
「卓小姐,我怎麼敢纏著紀先生不放?不信,你可以問問紀先生!」事情既然是他紀斐然引起的,又怎可讓他置身事外。
「斐然,我相信你沒有強拉她,對吧?」卓妤雖然滿肚子氣,還是極力在紀斐然面前,維持她一貫的優雅形象。
「好像是我拉著她的……」紀斐然似假還真地回答。
「卓小姐,我說的沒錯吧。下次可不可以請你查明事實真相後再訓人呢?否則這有損你一直刻意在人前維持的完美形象。」
「霍紫苑,你說話不需要那麼犀利吧?」紀斐然忽然覺得霍紫苑的話說得太重了。
她一聽紀斐然竟然這麼護著卓妤,就更憤怒了,「是誰說話犀利了?」
「斐然,你不要生氣,都是我不對,我應該先將事情問清楚的——」卓妤一見紀斐然為自己說話,立即故作大方道。
「你的確應該先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她身為員工,也應該對老闆維持最基本的尊重。」紀斐然持平的說。
「這麼說來,都是我的錯了?!」什麼跟什麼嘛!這一切全是他紀斐然引起的,現在卻反過來責備她!有沒有搞錯?!「反正,我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職員,兩位陷入愛河的大老闆,當然是一個鼻孔出氣!」
不覺中,她竟說出連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話。
這話聽在卓妤耳中可樂了,也就理所當然地挽著紀斐然的手肘,狀似親密的說著:「好了,事情就這麼算了。斐然,到我的辦公室吧。」
「等一下,什麼叫事情就這麼算了,我霍紫苑可從來不打糊塗帳,是我的錯,我絕對認錯,不是我的錯,我可不願無故受辱。」看他們二人那麼親密,霍紫苑又是一陣怒火中燒。
「難不成,你要我這做老闆的給你賠不是?那還需不需要擺桌酒席正式致歉?!」卓妤的火氣也上來了。
「擺酒席致歉倒不必了,不過一句『對不起』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她卓妤何時受過這種鳥氣,杏眼立時微睜,「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只是陳述事實,要個道歉罷了——」霍紫苑也不願居下風。
看來,這兩個女人真的槓上了!
紀斐然向來厭惡這種場面,口氣也不覺提高了幾分,「你們兩個鬧夠了沒有?」
聞言後,霍紫苑感到一陣冷涼,悵悵落落的輕愁攬上心頭……
既然紀斐然一邊倒,她就算要到一個道歉又如何?倏地,她口氣疏冷道:「卓大老闆,我不幹了!你另請高明吧。」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你——」可惡!卓妤狠狠地在內心惡咒著。
紀斐然看著霍紫苑疲憊卻驕傲的身姿消失在門口,心口彷彿裂了一道縫,「我也要走了。」他連看也不看卓妤一眼,便毫不戀棧地走了出去。
***
霍紫苑的纖蔥十指,有力地滑在黑白相間的風琴鍵盤上,清亮的嗓音正唱著兒歌。
「你叫什麼名字?你叫什麼名字?我的名字叫米奇。」她慈愛的目光,正睨視著風琴下方十幾張天真的小臉蛋。
這群黃、白、黑皮膚的小娃兒也認真地高聲合唱著,「我的名字叫米奇……」
快樂洋溢的氣氛,迅速染著窗外頎高俊挺的人影。
他微微地勾著笑。想不到其貌不揚的她,也有這麼真情流露的一面!
他有些心動,甚至期盼自己是那琴鍵,讓她皙白手指撫上他的心……
老天,他在想什麼啊?!怎麼一首兒歌就將他的魂魄給勾了去!
紀斐然自責地斂去笑靨,故意端著張臉,準備進去會會她。
這陣子追著她的身影打轉,似乎已成了習慣,好像不這麼做,生活便失去了重心。他不想細究這中間出了什麼問題,總之,看著她瞋、她笑,已變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樂趣。
不!他紀斐然的情緒,何時被女人牽著鼻子走?而且還是個外型極不起眼的女孩!
「你叫什麼名字?」霍紫苑的歌聲再次響起,打斷紀斐然神遊的心緒。
倏地,他往教務室走去,一到了裡邊便尋得園長。他只與園長說了幾句話,就見這名中年婦人,臉色瞿然慘白,三步並兩步地跑進霍紫苑的教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