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注地聽著她破碎的聲音,有些語無倫次的內容,雲上的心強烈地震動了。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我發現我對你的迷戀……好像變得更深,我好怕……怕哪一天我會喜歡你喜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那時候如果你玩膩了把我丟掉……我一定會瘋掉……所以我一直告訴自己,不可以,絕對不能讓你發現我喜歡你,連對自己我都不願意誠實的承認我的心情。」
一種濕熱的感覺逐漸在他胸前擴散開,但雲上只是不發一語的把她抱得更緊,聽她繼續說下去。
「我不想喜歡你,我不想失去我的理智,為什麼你不肯當一切都沒發生過?玩弄我很有趣嗎?可以了吧……拜託你不要再來招惹我了……我不想變得像老師一樣……留給我最後一點自尊好不好?」
「已經,來不及了。」他的黑眼裡有著歎息。「因為我發現,我好像真的動心了。」
第七章
「唉……」蘇綠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一千五百二十四次。」傅君流在紙上再加一筆,兩張白紙上已滿滿寫著正字,轉回去繼續玩他的DC名作莎木2。
對醫生的反應置若罔聞,蘇綠琪再度發出長長的歎息聲。「唉……」
「你到底在歎什麼鬼氣啊?」
就是因為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歎氣,才更覺得煩悶啊。
「如果那個歎氣會減少壽命的理論正確的話,我懷疑你還能活多久。」一整個中午休息時間就在她綿長得彷彿無止盡的歎息聲中度過,就連神經是一般人數倍粗韌的傅君流都覺得受不了。
「傅醫生,你有沒有說過或做過讓你後悔萬分的事?」只要一回想起來,她就對自己在聖誕夜那晚的言行後悔萬分。
「多得不得了。」一邊操縱主角的行動,傅君流還能一心二用的回答她。
「比方呢?」
「上回玩鬼武者二時,我居然笨到花了五天才全部破關,這真是我遊戲生涯中的一大敗筆啊。」
蘇綠琪聞言差點跌倒。「傅醫生,不要講我聽不懂的遊戲啦。」她對這個遊戲的內容根本沒概念,怎麼知道他在講什麼?「拜託你,說些我聽得懂的例子好不好?」
「你聽得懂的啊?最近的一樁大概是接受日峰學園的工作吧。」
「為什麼?」聽他這樣講,蘇綠琪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因為我在這間學校被一堆怪人纏上,幹嘛,保健室又不是告解室,怎麼會有一堆人跑來找我說心事啊?」他長得很像慈眉善目的神父嗎?要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跑來找他吐苦水。
從上回雲上把蘇綠琪帶走後,她的確有近一個月的時間沒來煩他,可是他依然不得安寧,走了個蘇綠琪換其他人來,讓他最近認真地考慮起要不要在保健室門口掛個「想告解者與狗勿入」的牌子算了。
「那是因為大家心裡都有很多迷惘啊。」說著說著,蘇綠琪又歎了一口氣,現在她的心裡也充滿了後悔與迷惘呢。
「有迷惘就要自己想辦法釐清,只依賴醫生是不行的,醫生再厲害,也無法把心裡鬱結的毒瘤用手術刀割掉,自己打的結也只有自己才能解開。」況且他又不是專攻精神科的,聽那些千奇百怪的心事聽到他胃都快翻過來了。
「想釐清談何容易?」如果事情真能那麼簡單就好了,可就是因為人常常困在自己想法所造成的迷宮裡,才會那麼希望能得到忠告與引導。
「太悲觀的話只會把自己一直往牛角尖裡拖去喔。」
「可情況叫人也樂觀不起來啊。」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傅君流也忍不住要歎氣了,為什麼這些學生不能單純一點呢?每個人都有一堆複雜的心事,害他連玩個遊戲都玩不下去,只有認命的存檔,把遊戲機關掉。
「好吧,你跟學生會長又怎麼了?難道是要分手了嗎?」
「醫生你不要只會往那個方向想好不好?」蘇綠琪沒好氣的低嚷。
她和雲上……怎麼說,從聖誕夜那晚之後,兩人的關係急遽的變得暖昧起來,好像從她在他懷裡哭得淅哩嘩拉,還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之後,她在他眼睛裡就沒有秘密了。
那一晚在她哭得最慘的時候,彷彿聽到他說來不及了,他也動心了,如果說她一點都不高興,未免也太矯情,只是天性中的務實讓她遲遲無法放開心胸,不計成敗後果地去喜歡他,一天拖過一天,他們之間的空氣也愈來愈濃稠而暖昧,這樣下去早晚會失控的。
「也許是我老了,你們這些高中生想的東西都複雜到超出我腦子的負荷,我只能想到你跟學生會長出問題這種貧乏的方向,要不然你說,你到底在煩什麼?」
蘇綠琪為之語塞,因為她的確是在煩她跟雲上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看吧,明明就是還不乾脆點承認。」傅君流勝利般說道。
「哎呀!醫生,我好煩哪!」她抱著頭大吼一聲,數不清自己有多少次想對雲上大叫:我不玩了!去找別的可憐女生當女主角吧,小姐我拒絕再參與你的惡劣遊戲。
卻每一次都在他一個眼神、一聲叫喚中敗下陣來,把想說的話忘到十萬八千里外,連自己都認為自己好沒志氣。
「我倒覺得你在無病呻吟。」傅君流醫生說話毫不客氣,直指問題核心。「你明明喜歡學生會長,還硬要撇清自己跟他沒關係,你到底是在撇清給誰看啊?」
「啊,有那麼明顯嗎?」她一直奇怪,為什麼傅醫生會一口咬定他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明顯到只要有眼珠的人都看得出來。」她眼裡的愛慕騙不了人。
原來是她自己露了餡,蘇綠琪垂著頭默然不語,良久才進出一句。「我不能喜歡他。」
「我真不明白,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偏偏你們就是要搞得很複雜,考慮一些有的沒的,明明心裡就是喜歡也不敢說自己喜歡,其實高中生的戀愛也沒人期待會持續到永遠,我倒覺得會想到天長地久的人是言情小說的毒中太深了。」傅君流頗為感慨,他跟現代的小孩代溝已深如馬裡亞納海溝,完全無法理解他們的邏輯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