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怎麼了。」織夜瞠目。
「你下手太狠,他們在抗議呢。」
南宮禪從愣住的織夜手中輕鬆拿回韁繩,輕輕巧巧一導,雙駒溫馴地再度前進,片刻前的狂態已不復見。
從驚訝中恢復過來,織夜只覺得自己快要氣死了。
那可是她乘了數年的專用坐騎耶!
南宮禪只駕了半天車,它們就倒戈相向了?
「既然馬兒喜歡這個速度,我們只好忍耐嘍。」
南宮禪雖然沒回頭,卻嗅得出空氣中的火氣,被鎖鏈扣住的左手捉住織夜同樣被拷住的右手,將一半韁繩塞進她的手心。
「這是幹嘛?」織夜沒好氣地問,一顆心卻是怦怦亂跳。
輕車的體積本來就小,兩人坐得很近,被南宮禪這麼一牽,織夜的意識剎那間全數集中到他身上。
「讓你也來感覺一下它們的輕鬆。」握住織夜的手並未放開。
「白癡!韁繩是用來趕馬駕馬控馬的,誰讓你淨做些蠢事?」織夜哪有空閒去體會馬匹的感受,自己的都忙不完了。
近距離下,南宮禪身上的氣息無可迴避地鑽入鼻腔,清新好聞的味道,不是花香薰香檀香,而是自己更熟悉的……
海水的味道。
成功辨出以後,織夜興奮地脫口而出:「你身上有海水的味道!」說完覺得自己很蠢,赧然地撇過頭,不想看見他眼中的嘲笑。
南宮禪的確是笑了,卻是清脆開朗的笑聲。
不含一絲嘲諷的開懷笑聲,讓織夜好奇地轉過頭來。
我以為你會大罵幾聲無聊、揣我幾腳,然後拿把刀架在我身上威脅我加緊趕路,沒想到卻是冒出怎麼句話!哈哈,原來大小姐也是個有趣的人。」
「瞧!這就是你老在海邊發呆,怠乎職守的最好的證據。要不是待在的時間海邊太久,身上怎麼會染上怎麼根深蒂固的海水味?」不知自己是被稱讚或貶損,織夜聰明地選擇不去回應。
「我喜歡海嘛!」
「這跟我說的話有什麼關係?」
「所以海也喜歡我啊!」南宮禪笑著點點自己的胸膛:「證據就是海水把自己的氣息留在我的身上。」
「無聊!」
「果然罵了。」
「只有挨罵,還不過癮吧?」
勾魂奪魄的微笑再次揚起,要是南宮禪見到,免不了又是一番警惕,可惜他的一雙眼睛專注在路面上,因此錯過了。
下個瞬間,織夜從懷中拔起護身匕首,抵在南宮禪的脖頸上。
流星樓的人都知道,織夜不會武功,唯一護身的那把匕首就是她唯一的武器。這把匕首說特別也不怎麼特別,只是金剛打造之後,再以八八六十四種穿腸毒藥浸過百日的普通匕首罷了。
真的,非常普通。
只要學過幾手基礎功夫,不難在織夜使力前奪下它,像半年前有個企圖輕薄織夜的男子便成功奪刀,匕首只來得及在頸上劃出一道幾乎無法辨識的淡淡血痕,不過那個人卻也因此當場化為一具冒出黑水的腐屍如此而已。
真的真的,是把非常普通的匕首。
「接下來該做什麼,需要我說嗎?」
織夜平靜地望著南宮禪俊朗的側面,看到好幾滴大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緩緩下滑,最後落在她那柄泛著詭異光芒的匕首上。
「大小姐要快,我們就快,一切都依照你的意思辦。」
南宮禪加緊催馬,馬車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呼嘯而去。
@ @ @
疾駛中的馬車猛地停下。
織夜張口欲問:「怎……」
她話還沒問出口,南宮禪忽地一把抱起織夜,往樹林深處奔去。
「你在做什麼?」不由得織夜不驚訝。
「聽,有人在哭。」懷中多了個人,南宮禪仍是箭步如飛。
織夜豎起耳朵:「我只聽到風聲。」
「我聽到了,是女子的哭聲,」習武之人本就耳聰目明。
「那又怎麼樣?」同情,這個字眼從來沒有進過織夜的腦袋:「趕路要緊,有人喜歡躲在林子裡哭,就讓她哭得夠。」
「哭聲很悲切,說不定是遇上什麼歹人……」
「哼,你以為流星樓是善堂?既然做了殺手,就該有殺手的冷酷!路見不平這等閒事,留給別人去做!」
「還是去看看吧!」
「要去你自己去!」
「那你得先打開我的手銬。」
「休想。」
「那就沒辦法了。」
言談間,南宮禪已抱著織夜來到哭聲的來處。
只見一名年輕少婦正望著高高的巖壁嚶嚶哭泣。
陡峭的巖壁石縫間,一株奇形怪狀的銀色小草迎風飄搖,似乎就是少婦凝望的目標。
「請問……」
南宮禪關切的詢問尚未出口,已被織夜的冷冷喝問打斷:「喂,那邊的那個女人!你不待在家裡相夫教子,跑來這種鬼地方哭個什麼勁?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已經妨礙到別人了?」向南宮禪發脾氣只回氣壞自己,織夜慣於遷怒他人的習慣出了流星樓後依然存在。
「我……我……」少婦被織夜這麼一喝,眼淚流得更多了。
「大小姐歇會吧,這裡交給我。」南宮禪連忙把織夜推到身後,免得受經的夫人淚流成河。
經過南宮禪溫言軟語的安慰與循循善誘,少婦哽咽著說出自己守在這裡的原因。原來是她丈夫得了一種怪病,大夫說必須在四十八個時辰之內採來金銀草,才有希望治癒。
婦人好不容易來到此處,卻發現那金銀草生長在峭壁之上,她一個柔弱女子如何攀上絕壁去?眼見大夫給是時限只剩一個時辰,她愈想愈難過,想起夫妻多年恩愛之情,一時難以抑制,便放聲大哭,想不到會引來南宮禪和織夜。
「就是那株銀色的草嗎?」南宮禪抬頭望著巖壁。
「是的。」少婦悲切地回答道。
南宮禪忽地抱起織夜騰身而起,優雅的幾個轉折便蹬上金銀草生長之處,伸手摘了下來。
「這樣你丈夫就有救了。」兩人安然落地,把草遞到少婦面前。
織夜卻在一躍高一落地轉眼間慘白著臉,難以置信他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