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路老闆胖墩墩的背影跑了,夢淮困惑地眨了眨眼,指著他的背影道:「盈姑娘……你有沒有瞧見,好大一隻老鼠跑過去?」
她認真地睜開酒意朦朧的眼,「耶?真的嗎?有多大?」
他使勁地比劃著,「有這……麼大。」
「哈哈哈,你喝醉了啦,世上哪有這……麼大的老鼠?」她學著他的動作,呵呵笑了起來。
他想了想,糊成一團的腦袋的確很難思考什麼,順從地點點頭,「那倒是喔,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老鼠喔?我醉了,我自罰三杯。」
「來,三杯喔,我幫你斟酒。」盈盈拿起酒瓶,左晃右晃,倒得桌面酒汁淋漓。
「你也醉了,手上的瓶子一直跑……」他瞇起眼睛,努力看清楚,好意地告訴她。
「不不不,如果瓶子一直跑,那是瓶子它醉了才對。」她糾正他。
他恍然大悟,點點頭道:「對,對,瓶子醉了。」
「老闆拿瓶醉了的酒給我們做什麼?」她努力想要對準杯子,卻怎麼也對不准,「唉呀,不要再跑了。」
「乾脆這樣吧,」他自己拿過另一瓶,暢快地湊近嘴邊,「咱們一人一瓶,就不怕它跑了。」
「好主意!」盈盈擊掌叫好,將瑩潤的瓶身與他的鏗然碰了一下,「乾杯!」
「乾杯!」
瓊漿玉液易人喉,人間煩惱轉眼休……
皓月盈盈晚風清清。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
兩個搖搖晃晃並肩相扶的一高一矮身影,在寧靜的街心上顛來倒去,踉踉蹌蹌卻自得其樂。
夢淮高聲吟完了李白的《將進酒》,打了個酒嗝後,又接著吟《把酒問月》——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影卻與人相隨……白兔搗藥秋復春,嫦娥孤棲與誰臨,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盈盈搭著他的肩,搖頭晃腦道:「好詩好詩……我也來念一首。」
「好,你也來念一首……」他迷迷濛濛,快樂地重重拍了拍她的背。
「咳,」她差點岔氣,揮了揮手道:「聽我念聽我念……今天有酒今天醉,明天醉醒繼續喝,既然都是要喝醉,何必等醒才又喝……干了!」
他哈哈大笑,「好詩,好詩……」
就在這時,空中漸漸飄來了幾朵雲,突然間冰冰涼涼地撒落了一陣月光小雨。
他們倆一個躲避不及.雨絲兒在他們發上肩上駐留,淺淺潤濕了半身——
「唉呀,果然是好濕啊!」盈盈對著半空傻笑。
夢淮倒是被這陣小雨淋醒了不少,他晃了晃沉重的腦袋,急忙拉著她到一處屋簷下避雨。
「快進來,你的頭髮都濕了。」他心焦地用袖子替她柔嫩的小臉拭去了點點濕潤。
透著四周燈籠微微的暈黃光彩,她的小臉在光影中若隱若現,美麗的大眼睛濛濛地半眨著,嬌笑著仰望著他。
「你不也濕了……」她吃吃笑著,纖纖小手為他拂去眉間的濕意。
他專注而深情地擦拭著她的臉蛋兒,彷彿是面對一個稀世易碎的珍寶般,他的動作好柔好柔……
她紅灩灩的唇兒輕輕嗡動著,迷離的眼兒緊緊鎖著他的眸光不放——
「郝公子。」她柔軟的小手輕撫著他的頰,迷惑地道:「你……變成了好幾個……可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喔?」
他被她的撫觸深深震撼了,微微顫動著唇瓣,想開口該洩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口乾舌燥,聲音好難好難擠出來……
「我是真的……每一個都是真的。」最後,他終於沙啞地說出口了。
這一瞬間的她,好美……好美……
像是時空剎那間凝結住了,全然凝結在這熾熱夢幻迷離的一刻——
他輕輕地,輕輕地俯下了頭來,顫動卻堅定地覆蓋住了她柔潤甜美的唇瓣!
她的呼吸霎那間停住了,眼底心底通通都是他冰涼柔軟的唇攫住自己時,那驚天動地、狂濤襲捲而來的奪魂攝魄……
盈盈嬌喘一聲,緩緩地閉上了眸子,小手本能地纏繞上了他的頸項。
彷彿,前世早已注定,要迎接這份再自然不過的纏綿癡醉……
第六章
頭好痛……
「呃……」她翻了個身,緊緊抱住腦袋瓜,忍住一聲哀嚎。
噢……
「盈盈,你醒了嗎?」多多好意地探身過來。
「別那麼大聲!」她摀住耳朵,哀哀叫。
「你比我更大聲耶。」多多拍著胸口,被她突如其來的大叫嚇了一跳。
盈盈勉強睜開眼,在接觸到刺目的陽光時,又是一陣呻吟,「噢……我快瞎掉了。」
「不會的啦!」多多瞥了她一眼,很高興有機會說她大驚小怪,「對了,你快快把這碗酸筍雞皮湯喝了吧,解酒的。」
「解什麼酒?給我碗麻沸散還比較有效。」她的兩鬢痛死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她昨晚被蓋布袋痛毆了嗎?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到哪裡弄麻沸散給你啊?.」多多難得可以用對待小孩子般的口吻對待她,快樂地道:「真是的,一點都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也不想想看喝這麼多,是醉癱了給人扛回來的,多丟臉啊。」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盈盈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坐直起來,兩鬢還是敲敲打打不亦樂乎……不過已經慢慢減退到她可以容忍的地步了。
「你昨晚跟郝公子拼了一晚的酒,三更半夜才被扛回來的,你通通忘啦?」多多大驚失色。
這一點都不像盈盈冷靜精明的作風耶。
「有這種事?」她想搖頭,卻發現一搖之下,整顆腦袋更痛。「噢。
多多同情地望著她,「你還是先喝碗熱湯吧。
她勉強接了過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過午了喔。
盈盈一口湯差點噴出來,瞪大眼睛,「我竟然昏睡了這麼久?
「你醉了嘛。
「可是我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她扶著額頭,蹙著眉頭,「等等……我想起來了,我把他拐到杏花幟去,想把他灌醉套話,然後我還要了一盤花椒鹽香蝦,然後……就什麼都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