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傲地抬起下巴。「還不就是遲了而已?女人家常有的毛病嘛,哪來的『情況特殊』?」說得人家好像得了絕症似的,死豬頭!
「明天我休診,你要是真擔心的話,早上到診所來找我。」深吸口氣,他深刻體認「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句至理名言。
「才不要!」她也惱了,果然這傢伙想回賺她的錢。「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我不會隨便買個催經藥來吃吃就行了,為什麼要讓你這兩光醫生診治?」搞不好越治越大條,她才不拿自己的小命跟他玩呢!
「我說你『情況特殊』你懂不懂?」她惱,他的情況比她好不到哪裡去,被這蠢女人激得差點喪失理智。「成藥不能亂吃,當心把命都吃掉了!」他忍不住地朝她吼了起來。
愣了一秒,她氣憤地由位子上站了起來,隔著櫃檯對他大嚷大叫。「你、你這麼凶幹麼?我的身體自己清楚得很,只是經期不順的小問題,我每次都吃吃藥就解決了,哪有你說的什麼「情況特殊』?你為什麼要危言聳聽!?」
「你白癡啊你!?」去他的修養、去他的理智,尹逵發洩似地對她大聲咆哮。「懷孕了還敢亂吃成藥,萬一小產還是生出畸形兒怎麼辦?你到底有沒有大腦?嗄!?」
「嗯?」姚芝姬徹底呆住了,為他子虛烏有的莫名指控。「我什麼時候……」
「明天!」以為她問的是何時可以到診所找他,尹逵不用經過大腦就直接下達指令。「明天一早,我在診所裡恭、候、大、駕!」然後就很有個性地甩門離去。
見那片因強力震盪而晃動的玻璃門,姚芝姬杵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門不動了,她才輕聲低喃:「莫……莫名其妙嘛!」
她什麼時候懷孕了?低頭看看自己微凸的小腹,她心虛地瞠大美眸,雙頰微微赧紅;她用力吸口氣將小腹縮了進去,咬了咬唇後抬高下額,不肯承認自己的外觀上,的確有懷孕的「嫌疑」。
「我可是什麼『壞事』都沒做過,哪有可能懷孕了嘛?」忿忿地關上店裡的燈,她走到門外按下電動鐵卷門的遙控器。「況且我是佛教徒,可不信聖母瑪利亞那一套!」
姚芝姬信步走回她的小套房,在掏鑰匙的時候,正巧遇到隔壁的年輕媽媽出來倒垃圾。因為社區裡有收垃圾的定點,所以任何時間都可以拿去丟,在垃圾車來之前,自然會有清潔人員來收走,這也是管理費支出的其中一項。
姚芝姬禮貌性地向她點了下頭,客套住地問道:「這麼晚才倒垃圾啊?陳太太。」
「是啊。」陳太太是個嬌小的女人,手上拎著兩大袋垃圾,笑著越過她走向電梯。「你知省,小孩吵嘛,得等到他們都睡了,才有時間做家事。」
「說的也是。」她記得陳太太好像有三個孩子吧?老大小明,之後是一對記不得名字的雙胞胎。著她年紀輕輕,好像還不到三十歲,小孩都有了三個,每天周旋在尿布、奶粉之間,想想的確是很辛苦。「不過,這也是另一種幸福吧?」
「是啊、是啊。」陳太太笑瞇了的眼,在凝向她的同時多了分注意。「那你呢?現在才下班嗎?姚小姐。」
「嗯。」她的小套房就在精品店附近的光明社區裡,她住的是社區的B棟,整層樓共有三戶,除了她的那一戶是小套房之外,其他兩戶都超過三十坪,皆是小家庭人員組成。
看陳太太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姚芝姬又問:「有事嗎?」
「也不是什麼太特別的事啦。」陳太太笑著越過她,先將兩袋垃圾放到地上,才伸手按下電梯鍵。「姚小姐,你最近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沒有啊,怎麼了?」有沒有交男朋友,還可以由臉上看得出來?當真有點怪了。
「啊?沒有嗎?」陳太太彷彿發現自己猜錯了似的,臉上的笑容倏地變得僵硬。「那、大概是我想太多了。」
姚芝姬覺得好笑,不十分在意地問迢:「你多麼突然問我這個?」
「呃,是這樣……就我們家小明嘛,前兩天看到你,說你好劣變胖了;其實我也不是太注意,但小孩子隨口說說嘛,你聽聽就算了。」
正在插鑰匙孔的姚芝姬僵了下,兩隻眼驚恐地瞪著手上的鑰匙,唇角硬是扯出頗有修養的微笑。「是、是嗎?」
小明!那孩子才幾歲?一歲半還是兩歲?這陳太太的謊也說得太不高明了吧!?分明是她自己的意思,卻偏偏賴給她的小孩!
其實陳太太想問的,應該是她有沒有懷孕吧!?不然幹麼問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她最近為有胖得這麼離譜嗎?不僅陳太太這麼認為,就連那個不長眼的中醫師也這麼誤會她?哎——這個臉可丟大了!
「叮!」就在雙方都感覺尷尬時,電梯適時化解略顯凝重的氛圍,陳太太立刻向姚芝姬點了下頭,便彎腰提起垃圾袋走入電梯。
姚芝姬訕訕地開門進屋,頭一件事就是準備洗個舒服的澡,好將一天的疲累和剛才在尹逵和陳太太那邊受的晦氣,一次洗刷得乾乾淨淨!
美好的週日、悠閒的週日,以姚芝姬的習慣,她會安心地睡到自然醒,然後一整天都慵慵懶懶的這裡摸摸、那裡晃晃,保持心情愉快地度過一天假期。
她每天工作得如此辛苦,在連續工作六天之後,當然得給自己好好犒賞一番,所以她和洪水仙開精品店之初,就已經和水仙達成休假的協定,她休息得理所當然。
但反常的,這個假日她早早就醒了。這是超級反常的現象,因為她起得比平時該上班的起床時間還早。
懊惱地搔搔頭髮,她很清楚自己其實失眠,因為昨晚她睡得並不好,滿腦子全是尹逵和網壁陳太太對她身材的評語。
這一句搭上那一句,這張臉又疊上那張臉,就像蒙太奇的電影一般,一幕幕全是張合不斷的嘴;這種感覺很難形容,不見得是同一個人說的話,卻可以交疊移接得極為自然,讓她整個晚上都不住地翻來覆去,邊睡邊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