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你流了這麼多汗。」
盂海容靦腆的回答: 「剛剛長工們抬米,我一時心急,便湊過去幫忙,怎知重得很,用盡力氣也只拉著走上一小段路,還給長工們笑了。」
燕無疾臉色一沉,將孟海容的手拉了起來細瞧,果然,本來細白的手因為使力的關係,指甲些微受傷,上面有著乾涸血跡。
他掏出帕子,替孟海容擦拭。 「你身體也不是多強健,下次別去湊著幫忙了。我雇你,不是要你去做那此粗活。」
孟海容臉上羞紅,想縮回手,卻又被抓的死緊。
唉!她知道燕無疾將自己當做弟弟看,只是她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是個女人,可沒辦法像燕無疾一樣把他當作哥哥看。
「少主,我知道了……哎……痛!」帕子觸到傷口,牽引出一陣細細酌痛。
見孟海容小臉糾結,燕無疾臉色更沉。
「還知道痛?知道了下次就別這樣做。」
「是,少主。」孟海容乖乖聽訓,從眼角瞧見馬掌櫃瞅著兩人笑,湧上的羞恥讓她用力掙脫燕無疾的手。
燕無疾一愣,也沒說話,收回了手。
孟海容瞧他面無表情,生怕他著惱,又偷偷的看他一眼。
在一旁的馬掌櫃,越看一雙粗眉揪的越緊。
唉唉……這……這是什麼光景?
一個護著一個,一個羞了要縮回手,一個又生了點悶氣……算了,這個年頭,什麼光怪陸離的事情都有,他這老人家就別多管吧!
「馬掌櫃,在下先告辭了。」燕無疾有禮的告別,看了眼孟海容。「走吧!」
他的聲音,依然是如平常般溫和。
孟海容偷鬆了口氣。燕無疾果真是個好性子。
「是,少主。」
兩人一前一後坐上了車,但燕無疾一反常態,只是靜靜坐著,沒怎麼理會孟海容。
他心裡有些紛亂,良久,他抬起眼,正好對上坐在對面、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孟海容,又避開了眼去。
這是怎麼回事?自己應該是把這孩子當做弟弟……只是個弟弟,那剛剛的事,又何必在乎?
「少主?」孟海容一顆心懸著,怯生生地問。
燕無疾這次沒有迴避,反而望向孟海容那張小巧的臉。
他……長得實在不像個男人。
不過天下如此之廣,男生女相的人也所在多有。
「少主?」孟海容再度開口。她被燕無疾看的有些喘不過氣。
「沒事。」燕無疾露出笑容,揉散了了海容一頭秀髮。
這是讓孟海容的心別再懸著,也是讓自己鬆口氣。
是自己想太多了吧!再怎麼說,孟海容也不過就是個「弟弟」,不是嗎?
對,就是這樣,別再想了……他該想的,是師妹。
第五章
冬季的徹骨寒風,在人情溫暖的絳梅山莊裡,彷彿根本不存在。
做完了過冬的準備,降梅山莊上上下下,便安穩的期待年節到來。
莊裡的大娘,給孟海容做了幾件新衣裳,裡面填的儘是這年新彈好的棉花,穿在身上暖烘烘的,讓孟海容從骨子裡感謝絳梅山莊的人們。
「大娘,謝謝你了。」
孟海容纖細的身子,裹在過大的衣物裡,只露出一顆頭努力鞠躬的模樣,看起來煞是可愛。
「你喜歡就好。你現在還是少年人,以後會再長,所以我衣裳做大件了點,將來也好改。」
大娘湊近,替孟海容把袖子折上幾折,讓她至少可以把手露了出來。
「多謝大娘。不過,我看我是不會再長了……」
她已經比一般姑娘還高了,再長怎麼得了?
「傻孩子,怎麼不會長?我多做點補身體的東西給你吃,包準你長得像少主一般高。」
不、不、不,像燕無疾那麼高還得了……孟海容惶恐的想,一邊擺手一邊往後退,深怕大娘真的這樣做,那她可糟糕了。
退著退著,退到門邊,剛好撞上個人。
「你在做什麼,海容?」
孟海容一轉頭,發現自己撞上的正是徐管家。
徐管家躺在床上休養子一個月,終於可以起身,出來活動活動筋骨。
「徐伯伯,您今天身體好些了嗎?」
孟海容湊過去扶住他的臂膀,徐管家露出寬慰一笑。
「好多了。叫我再悶在房裡,我可又要悶出病來。」
他一醒來,就聽莊裡的人稱讚海容如何細心,如何照顧他到廢寢忘食。這樣的孩子,他怎能不疼?
「您身體好了就什麼都好。」孟海容輕手輕腳的將徐管家扶到座位上。
「唉喲,你瞧這孩子嘴巴多甜。」
大娘朗笑,徐管家也跟著笑了起來。
「海容,你去我房裡,把書櫃左邊那幾本藍色冊子拿來。反正今日左右無事,我瞧少主剛剛在大廳陪著小姐,應該不會叫你了,你不如就隨著我多學點東西。」
徐管家吩咐孟海容,而孟海容腦子裡,卻只聽進「少主陪著小姐」這幾個字。
唉……這幾個月下來,她成天陪著少主,同進同出,但也不過就是主子跟下人的關係。
不過她也注意到,最近少主常在工作停下的時候,靜靜的看著她。
每當這個時候,孟海容也會不由自主的瞧著他出了神。
他的眼神,總叫她心慌。
「是,徐伯伯。」孟海容退出房間,往徐管家住的屋子走去。
徐管家的屋子,在絳梅山莊的另外一頭,走過去的路上,便看到中庭院子裡有些梅樹上,零零落落散著早開的花。
若再過一陣子,到了春天,整片梅林開滿花海,一定有如不會融化的美麗白雪吧。
不過,那時自己還會在嗎?她能在絳梅山莊待多久?
凝視著那不合時節的花朵,在寒風裡微微顫動,盂海容輕歎一口氣,繼續往前走,便走到了絳梅山莊的大廳。
「師兄,這是要給我的?」
才從大廳門口經過,便聽見沈芸俏生生的聲音。
孟海容愣愣的緩下腳步,無法克制自己的往屋裡望去。
燕無疾和沈芸正坐在大廳裡,桌上攤著塊絹布,上面滿是珍奇玩物。
沈芸手裡拿著根金釵,上頭的雕工,就是在京城裡,都算的上數一數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