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讓她揪緊了自己的面紗,不忍再看眼前的慘狀。
那些乞丐裡,很多都是成天吃不飽的小孩子呢……被父母逼著到繁華的地方乞討,晚上再把乞討的錢拿回家……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卻沒人敢上前勸阻,誰敢違抗官呢?
「好狠!連這麼小的孩子都打!」
「這些官這麼有錢,拿一點出來救濟貧民也捨不得?」
「救濟?上次連朝廷放出來賑濟的米,都被這些官給搶光了呢,又怎麼會吐錢出來?」
孟海容聽著圍觀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卻完全沒有人想上前勸阻,忍不住心頭火起,往前踏了一步,卻又停住。
她有什麼能力阻止?無權無勢無財,還是個連自己命運都無法掌握的女人……
說到底,她跟這些看熱鬧的人也沒什麼兩樣。
孟海容低下頭看著地面,對自己的懦弱無能,感到可恥。
「這是在做什麼?難看死了!」
突然後面伸出一隻手,硬是將孟海容往旁邊一推,推得她踉蹌。
孟海容訝然抬頭,發現身旁的人都跟她一樣帶著錯愕的面容,顯然也都是被眼前這個紅衣女子粗魯蠻橫的全部推開。
「你這番婆子,居然動手推人?!」
有人發出不平之鳴,只見紅衣女子鳳眼一挑,小手搭在自己腰間的刀上,睥睨發言的人。
孟海容這才發現,這推人的女子長得嫵媚動人,身材窈窕,但臉上卻充滿驕蠻之氣。
「推你又怎麼樣?一群人站在這裡看著別人打人,丟不丟人?姑娘我可是看不起你們這種行為,才上來救人的!反正你們站在這跟石頭有什麼兩樣!」
雖然話浯本身很有道理,但那種瞧不起的語氣,讓聽者沒有一個能憋的下這口氣,全都殺氣騰騰。
「你這娘們胡說什麼!」
「我說錯了嗎?一堆大男人,這麼沒用!」女子一點也不畏懼,反倒笑的更加不屑。
「你!」
一場風波眼見要起,原來打人的護院倒沒人教訓了,孟海容柳眉蹙起,這紅衣女子要救人的心意是很好,不過方法也太差了吧?
「師妹!不得胡鬧。」
突然,一聲低沉男音從孟海容身旁響起。
孟海容猛然抬頭,她身旁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她竟然毫無所覺!
這一抬眼,透過朦朧面紗進入眼簾的,是一張極為好看的臉。
面如冠玉,衣袂飄逸,腰間也繫著把劍。
原來……是江湖中人。
看著那穿著白色素衣的男子,本該馬上低下頭去的孟海容,竟看的有些癡了。
「師父教你武藝,是要你來欺侮良民的?」
穿著白色衣裳的男子,名叫燕無疾。他講話不疾不徐,語氣卻自有威嚴。
本來在一旁鼓噪的人們,一聽他的話,不由自主的全安靜了下來。
「師……師兄……」活像山中猴子遇見老虎,紅裳的沈芸氣焰馬上矮了一截,小嘴一扁,整張臉紅撲撲的,眼中甚至快滴出眼淚。
「我沒有……只是氣不過,那些護院居然毆打手無寸鐵的人,這些人只會看又不幫忙……」
燕無疾冷眼盯了她半晌,未了,歎口氣。「真是的。」
孟海容聽出,這短短一句,包含了對女子無盡的寵溺和寬容。
燕無疾排開眾人,直接走向前,便是一揖。「請住手吧!」
這些護院狗仗人勢,又怎麼會聽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的話?孟海容才這樣想時,便聽得那群傢伙笑了起來。
「你叫我們住手?這些傢伙擋了咱們御史夫人的路,只揍幾棍還算是便宜了他們。」
看了看地下幾個哀嚎的孩子,燕無疾微皺眉頭。
「那打也打過,可以停手了?」
「停手當然是可以,不過這下換你擋了我們的路……」
幾個護院互相交換眼色,孟海容心裡暗道不好,他們這下是要對他動手了!
孟海容一聲驚呼還沒出口,護院們巳簇擁而上,眼看手—亡的棍子正要落下時,燕無疾長袖翩翩翻起,一旁的人連他到底使了什麼招式都還不知道,轉瞬間,護院已全都軟倒地上。
剩餘的家僕們,護著轎子,臉上滿是驚恐。
燕無疾轉向他們,淡淡的說: 「不是要進凌雲庵?」
「啊……是……是……」家僕不敢再看倒在地上的人,連忙抬著轎子進庵裡去了。
沈芸瞧他們逃的飛快,小手遮掩住紅唇,噗嗤一笑。
「師妹。」
一聽師兄叫喚,沈芸不敢再笑,挺直身、子。「師兄有何吩咐?」
「你先回將軍府裡去。」
「咦——」她本要反抗,一對上燕無疾的眼神,委屈的扁起嘴低聲道: 「我還要買簪子……」
「待會叫下人去買。」
「可是還要去繡莊拿衣裳……」
「我替你拿。」
旁邊的人潮見熱鬧結束,開始漸漸散去,只有孟海容,緊抓著自己的包袱,看著那一男一女說話。
不知為何,看這男子如此對待這女子,她……好羨慕。
她這一輩子,會有這種際遇嗎?
「乖,師妹,回去。」燕無疾見師妹還在鬧脾氣,便放緩聲音哄著。
沈芸總算動了腳步,臨走前又再度發問:「……那師兄你呢?」
「我還有事要辦。」
燕無疾神情溫和,俊美的臉上帶著笑容,被他這樣的表情望著,沒有人會拒絕他的要求。
「那我先回去……」沈芸不再多言,依依不捨的看他一跟,才轉身離去。
燕無疾目送著師妹走遠後,轉過身面對那些遊民乞丐,朗聲說道: 「明日卯時,護國將軍府將會開倉賑濟。」
此話一出,人人臉上皆有喜色。
站在一旁的孟海容,有些茫然的看著這個男子。他,究竟是什麼身份?居然有能力開倉賑濟?他跟護國將軍,又是什麼關係?
看著那些遊民臉上的希望,孟海容心裡雖是喜悅,卻又有些擔憂。
「又能救的了多少……」她無意間輕聲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他今日是救了這些人,那明日呢?
話才出口,那男子便微微一震,轉了過來,正眼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