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秦家也一直在尋找靜貞,卻始終找不到……只知道她離開時,帶走許多珠寶首飾,一個女孩子家孤身上路,身上又有這麼多值錢的玩意,讓秦氏夫婦著急透了……」
「然後?」姬天淨挑起眉毛。
那女人既然敢逃走,就應該要有勇氣承擔,一人在外會發生的危險。
「秦靜貞最後失蹤的地方,是在杭州城近郊。秦家派人來調查過,她的不少珠寶,也是流落在杭州當鋪,所以……」姬夫人頗有暗示意味的拉長語音。
「所以——秦靜貞自始至終,都在杭州?」
姬天淨想到那個素未謀面的女人,發覺自己的心絲毫沒有波動跟漣漪。
一個月前,他還會因此而大發雷霆,可是現在,卻只剩淡漠的情緒,或許是因為貞兒的出現,讓他不再耿耿於懷那段失敗的聯煙吧?
「我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在杭州,可是,最後證明她出現過的證據,的確都是在杭州沒錯。秦家的人只追到那批珠寶,之後就再也沒有秦靜貞的下落了。為此秦家兩老又痛苦又難過,恨不得直接來杭州親自尋找她。」
「可是秦老爺公職纏身,無法離開是吧?」
「嗯,所以,他們只好委託其他人前來尋找,另外……還想請咱們幫忙。」
姬夫人講了這麼多,其實也只是想帶出這句話罷了。
她從頭到尾小心翼翼,就怕姬天淨拒絕。
畢竟,儘管天淨對這樁婚事痛惡,但以秦家的條件來說,她可還是希望能找回那名媳婦兒,兩家聯姻啊!
「幫忙?」
姬天淨其實心裡已有了打算,忙他當然是會幫的,於公,拒絕了會危害姬府與官府的關係,於私,他也不忍看秦氏夫婦為了女兒傷心過度。
「是啊!他們的要求也不多,就是動用一些地方上的關係,讓他們找人能順利些,若真能找到,就先讓靜貞在咱們這住上幾天……」
姬夫人講得有點心虛,其實這件事是她要求的,若能住上幾天,兩個年輕人培養培養感情,就不會鬧到先前那種地步,是不是?
「還要住上幾天?」這點姬天淨可不怎麼接受。
他一點也不想見到那女人。
「天淨,別這樣,若真能找到,於情於理,都該讓人家在咱們這休息幾天,才能趕回長安,更何況也不一定找得到,是吧?」
姬天淨琢磨良久,終於點了頭。「好吧,您說怎麼著,就照著辦吧。」
「沒問題,一切包在我身上吧!」姬夫人開心的打包票。
嗯?姬天淨一邊眉毛挑起。
這段對話……好像很熟悉啊……記得上次婚禮,好像也是這種模式的對話……
姬天淨莫名其妙的,心裡升起不太好的預感。
等到終於能從那些無聊的事情脫身時,乘著畫舫,姬天淨斜靠在躺椅上,手支著下顎,感覺船划行時微微的晃動、春末帶著潮濕氣息的暖風、聆聽身旁的美人兒撥弄琴弦發出的美妙音樂。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貞兒的臉蛋低垂著,恰巧能看見她從衣領間裸露的後頸,襯著烏黑秀髮,格外白皙誘人。在她瓜子臉上那一對專注的雙眸,覆蓋在纖長的睫毛之下。
姬天淨漸漸能理解,為何那些公子哥兒們,都愛沈浸在溫柔鄉里,能有一個喜愛的女子陪伴身側,那種感覺—真的很好。
但是,只有一點小地方,美中不足。
「貞兒。」姬天淨開口輕聲呼喚。
「嗯?」秦靜貞的手指暫歇,抬起小臉,漾出水般柔笑。「什麼事呢?天淨公子。」
看,就是這點不對!
貞兒一開始,可不是這樣柔順的女子。姬天淨起了幾分惡作劇的心,慵懶的支使她。
「貞兒,我不愛聽這個,換天淨沙。」
姬天淨隨口點個曲牌,秦靜貞馬上從善如流,誰付錢誰就是大爺,這信念她可是始終保持。
「只要公子喜歡就成。」
隨手輕捻,曲調瞬間變換,但姬天淨沒聽幾節,打了個呵欠。
「換五樓春吧,應景。」
「好的,公子。」
秦靜貞心裡已經已有些不悅,不斷在心裡說服自己,出錢的人最大、出錢的人是大爺,忍耐、她得忍耐……
她努力展現最美最溫柔的笑容,深情款款的看了姬天淨一眼,而姬天淨依舊故我,聽沒幾下,便搖搖扇子。
「還是蝶戀花好了。」
「……是,公子。」
明顯聽出秦靜貞的語氣開始有些生硬,姬天淨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翻臉。
不過她顯然是鐵了心,打算一切以笑容面對,不發火就是不發火,乖的跟綿羊似的。
等不到預期中的反應,姬天淨有些發悶,無聊的一會兒支著下巴,一會兒看天空,一會兒看美人兒彈琴。
這些舉動讓秦靜貞火氣不停上揚,要她不停換曲牌,又不肯好好賞琴,莫非她
彈的曲子很差勁?
末了,姬天淨把扇子往乎上一拍,才張開口,秦靜貞就已耐不住的狠狠瞪他,小臉上滿是怒氣。
怎知,姬天淨看到她薄怒的模樣,反倒樂的很,揮揮手要她停止彈琴,愉快的說:「停下來吧,別彈了。」
秦靜貞故意用指甲,在弦上撥出一聲刺耳的「錚」,才停住,假笑著說:
「哦?不知公子又想聽什麼?您只要說出口,奴家馬上為您彈奏。」
姬天淨有趣的發現,貞兒每次怒上心頭時,那聲「公子」,就會故意叫得格外嬌美以掩飾怒氣。
「不要彈了,過來。」
姬天淨招招手,秦靜貞對他這個舉動,可說是怒火狂燒。
他把她當小狗不成?
可是她又不得不聽從,只得起了身,娉婷裊娜的走過去,依偎在姬天淨身旁,小手環繞著他的臂膀,外表撒嬌、心裡怨恨的說:「怎麼了嘛,公子,為什麼非要我過來不可?」
姬天淨神秘的笑笑,輕聲說:「你閉上眼睛……」
秦靜貞心裡的怨恨,這下轉變成狂笑。
閉上眼睛?這麼老套的招數,難道他真以為她會上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