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要不要跟我們去看電影?」虞小琬笑容可掬地問她。
不等左千尋回答,站在門口的李明徹就說:「不用找她,我們自己去就行了。」
要應付一個虞小琬就已經夠累了,千尋最近情緒好像有些不太穩定,如果讓她也一起去,他真擔心會發生什麼變故。
何況,他知道他那個好奇的妹妹是時時窺視著他和左千尋之間的一舉一動的。
小琬已經起疑心了,他不能再給她機會接近千尋。
左千尋看了李明徹一下,垂著頭回答道:「嗯,你們去就好了,我不想去。」說完之後,逕自轉身上樓。
「等一下……」虞小琬見她上樓,便也跟著踩上樓梯拉住她。「我們一起去嘛,你不要老是一個人待在家裡……」
虞小琬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左千尋知道她是好意,但還是下意識地使勁抽回自己的手。
「小心!」李明徹見到左千尋竟甩開虞小瑰,嚇得心臟頓時緊縮。
原本拖著左千尋的虞小琬因為她這一個動作,一時重心不穩,竟從七八層高的階梯上掉了下去。
左千尋嚇了一跳,伸出手想拉住她,卻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她驚叫一聲,整個人滾到一樓的地面上,抱著肚子呻吟。
左千尋連忙要下樓看看她的情況,李明徹卻早巳衝到虞小瑰身邊。
他伸手扶著虞小琬,抬頭狠狠瞪了左千尋一眼。
那她從來不曾見過的憎惡眼神,讓左千尋心中一驚,整個身子頓時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他在怪她……
「我沒有……我不是……」
左千尋慌張地想解釋什麼,李明徹沒有理她,很快地抱起臉色蒼白的虞小琬。
「如果她有什麼意外,我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你。」
危急之際,李明徹只對她丟下這句話,就匆忙地抱著虞小琬衝出門外。
左千尋聞言,不禁呆了一下。
不聽她解釋,就這樣認定了她的罪……他就不能多信任她一點?
難道她真的如此罪無可恕?
「我就這麼比不上她嗎?」她怔怔地立在樓梯口,望著李明徹著急的背影,自言自語似的低喃。
李明徹聽到了,停下腳步。
「你拿什麼跟她比?」
左千尋只覺得心中一陣刺痛,眼前一昏,失去了知覺。
等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前沒有了李明徹冷情的背影,只有李媽焦急的神情。
「左小姐,你醒了?你還好嗎?」
「阿徹……」
「少爺嗎?他帶虞小姐到醫院去,還沒回來,現在情況還不知是怎麼樣。」
左千尋沉默了一會兒,閉上眼,眼中卻流下淚來。
「李媽,我沒有推她下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媽親切地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李媽都知道。剛才少爺是一時太緊張了。才會那樣不分青紅皂白,李媽知道的,等少爺回來,李媽替你跟他解釋,你放心喔。」她像哄小孩一樣地說。
虞小琬從樓梯上掉下去的那一刻,她正巧從廚房出來,因為廚房的口正對著樓梯的側面,因此她看的很清楚——
左千尋只是抽回自己的手,並不是有意推虞小琬下樓;虞小琬是因為自己沒有站穩才會失足掉下去的。
但從李明徹當時所站的角度來看,恐怕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也難怪少爺會誤會,而且嚴格說起來,虞小姐會掉下去,左小姐確實脫離不了關係;但少爺那樣對左小姐說話,也實在太過分了,左小姐怎麼承受得了呢?李媽不禁在心中歎息。
過了一會兒,她見左千尋不再說話,便輕輕放開她的手。
「你醒來了,我就放心了。你在這裡好好休息,李媽到廚房煮點東西給你吃。你別胡思亂想,李媽很快就回來陪你。」
李媽交代完之後,便下樓到廚房替她煮了一碗火腿玉米粥。
當她小心翼翼地將粥端到她房裡的時候,左千尋卻已不見蹤影。
* * *
左千尋茫茫然的走出李家大宅,一個人順著華宅的圍牆,在已經點著昏黃路燈的大道上走著。
大概因為流了太多眼淚,她覺得視線很不清楚,世界對她而言,只是昏暗晦澀的一片。
她要到哪裡去呢?她不知道。
她要做什麼呢?她也不知道。
虞小琬從樓梯掉下去,她也覺得很難過、很自責,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一時沒有想到當時虞小琬可能沒有站好,她突然抽回自己的手會導致她重心不穩;她真的沒有想到,不是故意的。
阿徹卻那樣責怪她。
他沒有罵她,但他說出那樣的話,讓她比在心口被插上一刀還難受。
就算她真的比不上那位虞小姐,他又何須那樣輕視她?難道她這幾年一直待在他身邊,一點意義都沒有嗎?
她真的是他可有可無的影子,在他身邊的時候,沒有太大的意義;不見了,也無所謂。
不被需要的影子。
長久以來,眷戀的人是她,不願放手的人也是她……都是自找的,現在她要怨誰?
李明徹對她的傷害,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一天兩天。她心中的痛,也絕不是一次兩次、一天兩天。
每次受傷,她痛苦個幾天,哭個幾天,過後依舊癡情不悔地愛著他,假裝自己已經忘記曾經承受過的傷痛。
然而,並不是假裝已經忘記,那樣的傷痛就不再存在;就像傷口痊癒了,也不可能完好如初。
創傷是會留下痕跡的,心痛也是會累積的。
她總以為自己沒有關係,再多的傷痛也可以承受得起;然而事實上,她沒有那麼堅強。
她真的沒有那麼堅強……
再堅定的愛,在遭受了太多的傷痛之後,也是會出現裂痕;一旦出現裂痕,那就是永遠也掩飾不了的痕跡。
長久以來,她習慣以臉上的妝來掩飾自己真實的憔悴,然而心裡的悲哀,卻是怎樣也掩飾不了。
所以,她漸漸地學會自欺欺人。
假裝自己什麼都不在意,假裝李明徹其實還有一點點愛她———她靠這樣來支撐著自己不可救藥的真心和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