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夏夜
𨪜𨪜編輯說：妳很久沒出書了。
𨪜𨪜對呀，我失蹤很久很久了……久到也許讀者們都忘了我的存在。
𨪜𨪜其實這陣子也沒有忙什麼，稿子一樣在寫，工作一樣在做，但就是一事無成。生命隨著歲月在流逝，有一種渾渾噩噩的荒唐。
𨪜𨪜為什麼會這麼久沒有出書呢？不曉得。稿子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有時候明明很喜歡某一個題材，但寫了兩三章，自己又放棄了；有時候明明快完成了，自己看看都覺得很「白爛」，就又算了。
𨪜𨪜常常在想，自己還有沒有進步的空間？什麼樣的題材自己能夠發揮得很好？什麼樣的題材才能讓讀者接受？想到頭都有點發昏。
𨪜𨪜我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有時候會挑一些自己實在無法架構得很好的題材來寫，然後把自己氣得七葷八素，還要拿計算機出氣。
𨪜𨪜其實，寫作真的不應該是這樣痛苦的事，挑個自己喜歡、寫來又能得心應手的題材，不就好了嗎？唉！
𨪜𨪜說到計算機，我的計算機是很可憐的，自從它開始陪伴我之後，開機的時候多，關機的時候少；因為主機就放在腳邊，遇到寫作不順的時候，它可能會「一不小心」受到重創，也難怪硬盤常常要壞給我看了。
𨪜𨪜這幾年來，習慣了依賴計算機，雖然偶爾會想寫寫手稿，可是呀……打字終究比寫字快，我的手還是比腦袋懶，而且，計算機稿畢竟比較方便。
𨪜𨪜也許哪天我真的會再用自己的右手一字一句筆耕，重拾當初寫完第一份稿件時那樣的感動吧！
𨪜𨪜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是比較想買一台筆記型計算機先。我一直堅信，買了筆記型計算機之後，我的寫稿速度會快許多，雖然我的朋友們總是一致認為：未必。
𨪜𨪜總之，事在人為囉。為了我的筆記型計算機，為了我理想中的寫稿速度，我還是多努力吧！
第一章
𨪜𨪜「閻組」專門以培訓職業殺手為業，將訓練出來的殺手當成貨品一樣，接受販賣或租用的契約；同時，「閻組」也接受委託——一件又一件以殺人為商品的死亡訂單。
𨪜𨪜這是一個唯利是圖的殺手組織，沒有道義、沒有真理，只要出的價碼能打動「閻組」的領導人，就有大批殺手為執行任務而賣命。
𨪜𨪜「閻組」之所以讓人害怕，除了因為它是第一大殺手組織、擁有數百成員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閻組」中臥虎藏龍，潛伏著一些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
𨪜𨪜冷月——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個只流傳在光與影之間的傳說，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甚至連這號人物是否真的存在也不得而知。但在「閻組」中，「冷月」這個名字就代表著第一殺手的無上權威。
𨪜𨪜血影——和冷月一樣，號稱一出手必見血的影子殺手。喋血無數，威名縱橫黑暗世界多年。
𨪜𨪜鬼修羅——對外界而言，他也是個謎樣的人物。但在「閻組」，「鬼修羅」這個名諱和冷月一樣，都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𨪜𨪜這三個角色像鼎的三足一樣，支撐著「閻組」在黑暗社會中，屹立不搖的地位。但實際上，他們很少出現在組織裡。
𨪜𨪜鎮守在組織本部的，是「閻組」的領導人——司徒嚴。
𨪜𨪜「你確定要接下這件委託嗎？」
𨪜𨪜偌大的密閉空間，香煙在昏黃燈光下裊裊繚繞，氤氳中幾個人影隱隱約約，看不清面孔。
𨪜𨪜「你們知道我是不會拒絕送上門來的大筆錢財的。」一個約莫五十來歲的男子說道，沉穩的語調充分顯示了他精明幹練的特質。
𨪜𨪜方才問話的年輕人聽他這麼說，沉默了一下，說：「你決定了，我們也無話可說，照你的吩咐做就是。不過，這項任務規模未免太過浩大……」
𨪜𨪜「你擔心人手問題？」司徒嚴說。
𨪜𨪜「人手不是問題，只怕大而無當。萬一稍有失手，留下漏網之魚，那就不妙了。」
𨪜𨪜「這你們不用擔心，我派出去的都是組織裡的菁英分子，絕對萬無一失。」司徒嚴自信滿滿。
𨪜𨪜「嗯……」那年輕人單手支頷，似乎若有所思。
𨪜𨪜「怎麼？」
𨪜𨪜「沒什麼，你說到菁英，我突然想起司徒汧。」
𨪜𨪜聽到這個名字，司徒嚴霎時變了臉色。
𨪜𨪜「想到那個叛徒做什麼？」
𨪜𨪜那年輕人笑了一笑，「她曾經是組織裡的頂極殺手之一，紀錄裡從未出現敗績的『血影』……可惜現在不在了。」
𨪜𨪜「別跟我提到她。」司徒嚴別開頭，顯然不想多談。
𨪜𨪜「過去的事確實不用再說。」另外一個男子開口接著說。「現在重要的是，這項委託由誰負責？」
𨪜𨪜眾人的目光都調向司徒嚴，安靜了下來。
𨪜𨪜「冷月。」
𨪜𨪜「冷月？明智的選擇。」剛才那年輕男子微微一笑，「可是他不見得會答應接下這任務吧。你明白他向來習慣單獨行動，要他領導他們一起行動，恐怕不願意。」
𨪜𨪜「他不願意也得願意——冷月欠我一個人情。」
𨪜𨪜「你是說他替血影說情那件事？呵呵，嚴老要討人情，看來冷月這次，是只准成功不許失敗了。」
𨪜𨪜「相信冷月不會再讓我失望。」
𨪜𨪜「也許。」
𨪜𨪜那年輕人捻熄手中的煙，站起身來。
𨪜𨪜「既然冷月出馬，就沒有我們的事了，我們先離開。」
𨪜𨪜「等等，佾禎。」
𨪜𨪜「有事？」
𨪜𨪜「你負責轉告冷月我剛才的決定。」
𨪜𨪜「吃力不討好的事就找我啊？嚴老。」他語帶諷剌地說道。
𨪜𨪜「你跟冷月比較有交情。」
𨪜𨪜「交情？我可不敢說。不過我會幫你把話帶到就是，至於冷月同意不同意，與我無關。」
𨪜𨪜「我明白。」
𨪜𨪜「我走了，嚴老。」
𨪜𨪜司徒嚴點點頭，「有狀況，我會再與你們聯絡，散吧。」
𨪜𨪜室中幾個人一齊起身。門開了，他們就像一陣煙般，消失在昏黃的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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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燈紅酒綠，PUB中閃爍著繽紛的七綵燈光，照亮每一張狂歡的臉孔，卻照不清真實的靈魂深處。
𨪜𨪜一對出色的年輕男女一前一後走入，在門邊佇立。
𨪜𨪜「妳確定他在這？」那年輕男子向四周略望了一下，輕聲問道。
𨪜𨪜「八九不離十……」女子的目光穿越人群，直視店中最黑暗的一個角落，忽然眸光一亮。
𨪜𨪜「我也看到了，妳厲害。」年輕男子微微一笑，率先走向那獨坐在角落的人。
𨪜𨪜在他們靠近之前，顯然那個人已經察覺，抬起頭來。
𨪜𨪜那綠色眼睛在燈光下，閃過一絲奇異的神采。
𨪜𨪜組織裡曾和他齊名的兩個人——「血影」、「鬼修羅」，居然一起來到……
𨪜𨪜「冷月。」那對男女來到他身邊。
𨪜𨪜「你們兩個，有事？」
𨪜𨪜「我沒事，帶佾禎來找你。你們慢聊，我先走了。」那名女子說完，轉身獨自離開。
𨪜𨪜「如果不是司徒汧帶路，我還真找不到你。」佾禎笑了一笑，坐在他對面。
𨪜𨪜佾禎年紀很輕，大約二十來歲而已。斯文俊朗的臉孔上的笑容極為親善和悅，其真實身份卻是「閻組」三大頂尖殺手之一，他詭計多端，是司徒嚴主要的智囊，有「鬼修羅」的稱號。
𨪜𨪜「什麼事找我找得這麼急，還要透過司徒汧？」
𨪜𨪜「沒辦法，」佾禎聳聳肩，「受司徒嚴拜託，他有任務給你。你也知道你很難找，我想司徒汧會比較清楚你的行蹤。」
𨪜𨪜「哦。」冷月應了一聲，略嫌陰柔的面容依舊沒有一絲表情。
𨪜𨪜他靜靜地聽佾禎將任務內容說明清楚，不置可否。
𨪜𨪜「怎麼樣，接是不接？」
𨪜𨪜冷月嘴角微揚，「司徒嚴都這麼說了，我能不接？」
𨪜𨪜「這倒是，你上回欠司徒嚴的人情可大了。畢竟讓『血影』脫離組織，對司徒嚴來說可是損失慘重啊。」
𨪜𨪜「她還年輕，沒必要將生命耗在這種喋血生涯裡。」冷月晃了晃杯中的伏特加，仰頭一飲而盡。
𨪜𨪜「呵，那你自己呢？」
𨪜𨪜佾禎不經意地笑問，讓冷月眸光一黯。
𨪜𨪜他？他也曾經為了一個人，而極力想脫離這樣的嗜血生涯，然而，一切卻都太遲了……
𨪜𨪜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
𨪜𨪜冷月略略垂眼，一抹不在乎的冷笑泛現在他唇角。
𨪜𨪜「每個人選擇的路不一樣。」
𨪜𨪜不過，話雖這麼說，也許當初他會幫助司徒汧脫離組織，讓她得以順利和所愛的人廝守，無非是出自一種彌補的心態——他曾經失去的幸福，不希望見到其它人也一樣失去。
𨪜𨪜如果當初他握住了原屬於自己的幸福，今天的他將會是怎麼樣？這個問題他不願再多想，他只知道，消失的永遠不會再出現，失去的永遠不能再重新擁有。他的一生，就是這樣子了。
𨪜𨪜「也許吧。像我們這樣的人……」佾禎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笑著搖了搖頭，不再繼續說下去。「話帶到，我要走了。」
𨪜𨪜冷月點點頭，一貫冷淡地看著佾禎自他身前站起。
𨪜𨪜「記著嚴老的交代，你可以在一旁監督不動手，但絕對——不留活口。」臨走前，佾禎又再叮囑了一次，才轉身離去。
𨪜𨪜他離開之後，冷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𨪜𨪜即使不必親自動手，他雙手沾染的血腥，又能少得了多少？
𨪜𨪜唇角微彎了彎，勾出一抹冷似弦月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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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久違了，台灣！」
𨪜𨪜黎心穎一下飛機，走出中正國際機場的大門，迎接她的就是滿眼亮麗的初夏陽光。
𨪜𨪜她閉上眼睛深呼吸，開心地感受到一種熟悉而懷念的氣息。
𨪜𨪜向四周望了一下，她拖著大旅行箱往一旁的出租車走去，近鄉情怯混合充滿期待的情感，令她紅潤的小臉顯得雀躍不已。
𨪜𨪜她招了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她將要去的目的地。
𨪜𨪜坐在車上，她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鬆。抬頭望望國際機場的天空，連浮動的大片白色雲層也顯得那樣輕盈。
𨪜𨪜離開台灣好久了。從她十四歲被舅父舅母送到美國讀書，至今已經七年多了；其間一直沒有回來過，直到她順利取得學位的今天，才又重新踏上這塊土地。
𨪜𨪜七年，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至少不至於長到讓她忘了對故鄉親人的想念。
𨪜𨪜好想念舅舅和舅媽。
𨪜𨪜她在很小的時候，爸媽就因為車禍雙雙過世，當時舉目無親的她，由住在桃園的舅舅收養。
𨪜𨪜舅舅所從事的不是很正當的行業，她讀國小的時候，她的同學都怕她，說她的舅舅是壞人，專門和黑社會的混混來往。
𨪜𨪜這件事，她似乎也聽舅媽提過，舅舅確實是在為黑道的幫派做事。可是不管舅舅從事什麼工作、是個怎樣的人，他還是對她很好，甚至比對自己的子女還好。
𨪜𨪜她的舅舅一直希望她能夠成為有用的人，不要像他一樣，所以從她很小的時候就很注意她的教育，她國中畢業之後，更毅然決然送她到國外唸書。
𨪜𨪜七年就這樣過去了，而她也沒有讓舅舅、舅媽失望——她帶回來的學位證書，就是最好的證明。
𨪜𨪜黎心穎想到這裡，小巧的紅唇不禁淺淺上揚。
𨪜𨪜她知道舅舅和舅媽一定會很高興的，而她打算給他們一個驚喜。
𨪜𨪜舅舅他們知道她今年就會完成美國的學業，但絕對想不到她會悄悄地提早跑回來。
𨪜𨪜這次回來，她並沒有事先告知舅舅一家人，所以她現在正迫不及待想看到他們臉上驚訝而歡喜的表情。
𨪜𨪜舅舅家位處桃園比較偏僻的地方，所以黎心穎坐了將近一個鐘頭的車之後，還要自己拖著大行李箱走大約十來分鐘的山路。
𨪜𨪜幾年沒有回到這裡，黎心穎第一次發覺，原來以前她每天回家的路，竟是這樣的偏僻荒涼。不過，儘管荒涼，這裡還是她長大的地方，充滿了許多重要的回憶。
𨪜𨪜不知道表哥和表姊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呢？記得以前讀國小的時候，一放了學，這四周就都是他們那一群孩子，扔開鞋和書包滿山跑的身影；好長的一段無憂無慮的童年，彷彿沒有盡頭。
𨪜𨪜一想到舅舅家的親人，黎心穎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希望早點見到他們。
𨪜𨪜好不容易走到一棟大宅前，黎心穎等不及進門，就忍不住欣喜地對著敞開的門大喊——
𨪜𨪜「舅舅！舅媽！我回來了！」
𨪜𨪜響應她的，是異常的沉靜。
𨪜𨪜黎心穎等了一下，直覺不太對勁，放開行李舉步往門內走去。
𨪜𨪜「舅舅？舅媽？」她輕聲地低呼。
𨪜𨪜難道都沒有人在家嗎？還是，沒聽見她的叫聲呢？
𨪜𨪜懷著猶疑不定的心，踏進那有些漆黑的房間，黎心穎驀然瞪大了雙眼，眼前所見的影像，是她一輩子也不敢相信的慘劇——
𨪜𨪜舅舅一身是血地躺在血泊裡，眼睛大睜，顯然已經氣絕多時；大廳的另一頭，是同樣橫屍當場的舅媽。
𨪜𨪜突然受到這樣的驚嚇，黎心穎忍不住放聲尖叫，僵立在當地，久久動彈不得。
𨪜𨪜怎麼會這樣……她一定是在作夢吧！眼前這一切都是假的！這怎麼可能呢……
𨪜𨪜「前面有聲音，可能還有活口，過去看看！」
𨪜𨪜黎心穎還來不及接受這樣慘痛的事實，就聽到屋外傳來一陣雜沓急迫的腳步聲。
𨪜𨪜她愣了一下，顧不得其它，下意識地往屋內竄逃。
𨪜𨪜穿越其它房間的同時，也見到其它表兄姊的屍體。黎心穎內心充滿心痛欲裂的哀傷，淚水不斷地奔流，卻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腳步，否則恐怕下場也是一樣。
𨪜𨪜她跑到廚房的時候，後面追趕的腳步聲已經很接近了。
𨪜𨪜黎心穎眼見逃不掉，連忙轉身找了一個地方暫時躲起來——
𨪜𨪜兩個黑衣男子在不久之後，也跟著跑進這個房間，手上各持一把改造的消音槍，向房間四周觀望。
𨪜𨪜「沒有人。你確定見到那個女的往這裡跑嗎？」
𨪜𨪜「不大確定，我只見到一個人影一直往後跑。如果不在這裡，那就是在另一邊了。」
𨪜𨪜「快過去看看，別讓她跑了！」
𨪜𨪜說完之後，那兩名男子迅速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追去。
𨪜𨪜確定他們離開很遠了，黎心穎才從儲藏櫃爬出來。
𨪜𨪜幸虧她身形嬌小，可以藏得進去，才沒有被發現。
𨪜𨪜黎心穎拍拍身上的灰塵，知道這個地方不能久留，必須趕快逃出屋外才行。
𨪜𨪜她打開廚房對外的那個門，小心地張望了一下，很快的跑了出去。
𨪜𨪜大宅後方有一片濃密的森林，穿越森林就會通往一條產業道路。她明白只要躲進森林，她就安全了，所以她以很快的速度往那片深密的樹林跑去。
𨪜𨪜不料才跑到一半，她又被在屋外四處搜尋的人發現了——
𨪜𨪜「那個女的在那裡，快追！」
𨪜𨪜一聽到這句話，大約十來個高大男子同時自屋內衝出，開槍追擊黎心穎。
𨪜𨪜黎心穎見情況危急，只得縱身竄入一旁的蘆葦叢。
𨪜𨪜這大片的蘆葦芒花長得高大又濃密，人躲進其中，一時之間也不容易被發現。
𨪜𨪜黎心穎蹲下身躲在蘆葦叢中，伺機而動。
𨪜𨪜聽到那些要取她性命的人的腳步，在她周圍來往穿梭，黎心穎恐懼得心臟幾乎要跳出來了。
𨪜𨪜為什麼她會遇上這種事呢？她才剛回來呀……他們到底是誰，為什麼一副非殺了她不可的樣子？難道是為了殺人滅口嗎？
𨪜𨪜黎心穎心裡害怕的想著，頭上冷汗直冒。
𨪜𨪜「找仔細一點，絕對不能讓她逃掉，否則無法對大哥交代！」
𨪜𨪜其中一個人喊道，讓黎心穎心臟漏了好幾拍，因為她蹲的位置就在他旁邊！
𨪜𨪜她屏住呼吸，不敢稍動。
𨪜𨪜「怎麼樣了？」一個聲音突然在離她不遠處響起。
𨪜𨪜「大哥！」
𨪜𨪜她聽到那些黑衣男子是這樣稱呼來人，那個有著滄冷嗓音的男人。她有一股衝動想抬頭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對自身處境的恐懼，讓她終究沒有這麼做。
𨪜𨪜「大哥，我們發現還有一個女的存活，現在正在找尋中！」站在她身邊那個男子回答道。
𨪜𨪜「繼續找，找到為止。」被稱為大哥的人說，還是冷冷的語調，聽不出絲毫情感的起伏。
𨪜𨪜「是！」眾人應聲後便分散，往更遠處尋找。
𨪜𨪜過了幾分鐘，黎心穎猜測那些人暫時不會再注意到這裡，便悄悄地自藏身之處站起來。
𨪜𨪜正當她想往反方向再跑時，一轉身，就被嚇愣住了——
𨪜𨪜一個暗得像影子般的高大男子，就站在她面前，盯著她的眼眸閃爍著幽深難測的異光。
𨪜𨪜突然受到這樣的驚嚇，再加上剛才神經一直處於極度緊繃恐懼的狀態，黎心穎昏了過去。
𨪜𨪜冷月看著眼前昏迷的女子，依然面無表情，眼神裡卻多了幾分疑惑——
𨪜𨪜好像她……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孩，讓他看見他曾經失去的愛人的影子。他長而濃密的睫毛閃了一下，眼眸低垂。
𨪜𨪜司徒嚴交代，這次的任務絕對不能留下活口，而這漏網之魚……
𨪜𨪜殺了她嗎？就這樣殺了她？
𨪜𨪜他知道他該怎麼做，然而持槍的手，卻怎麼也無法舉起。
𨪜𨪜眼下這張似曾相識的臉孔，曾經是他最鍾愛的。他能這樣親手毀了她嗎？冷月遲疑了。
𨪜𨪜喋血江湖十多年，他第一次在執行任務時感到猶豫。
𨪜𨪜他知道，她不是她，不是那個他曾經深愛的女子，但為什麼他竟然會極度希望此刻那雙闔上的眼，能張開來看看他？
𨪜𨪜莫名的悸動，莫名的迷惑……
𨪜𨪜「大哥。」方才四散去尋找的那些人又回到他身邊，盧葦的遮掩讓他們沒瞧見昏倒在地的黎心穎。
𨪜𨪜「如何？」他抬起頭來，若無其事地看著他們。
𨪜𨪜「對不起。那個女子，就好像失蹤了一樣。」
𨪜𨪜冷月沉默了一下，說出一句連他自己都覺得訝異的話——
𨪜𨪜「回去吧。」
𨪜𨪜他背叛了他的組織，他的理智背叛了他。
第二章
𨪜𨪜黎心穎再次醒來，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令她感到陌生和冰冷的房間。映入眼簾的是蒼白的天花板、蒼白的牆壁，和不帶任何色調的床單、被單。
𨪜𨪜這是哪裡呢？為什麼她會在這裡？空氣中彷彿有一種蒼涼的感覺……
𨪜𨪜黎心穎慢慢坐起身來，失去意識之前的記憶漸漸回流到她腦海，好多持槍的黑衣人出現在她舅舅家，而她舅舅、舅母、表哥表姊們全都橫屍當場……
𨪜𨪜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是她在作夢嗎？
𨪜𨪜她希望那一切只是一場夢，可是……為什麼夢境會是那樣的清晰真實，真實到已在她心中狠狠劃下一道不會磨滅血痕。
𨪜𨪜舅舅、舅媽……
𨪜𨪜黎心穎坐在床上，茫然的雙眼不知不覺滑下一道淚痕。
𨪜𨪜不行！她不能待在這裡！
𨪜𨪜她不知道她是如何逃過那些人的追殺，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之後發生什麼事；她只知道她不能繼續待在這裡！她必須回舅舅家看看，或許……或許還有親人活著也不一定！
𨪜𨪜黎心穎正準備下床時，原本緊閉的木質房門開了，為昏暗的房間帶進一絲光亮，卻讓她覺得有些刺眼。
𨪜𨪜一個高大的人影走進來。
𨪜𨪜適應了突來的光線之後，黎心穎看清楚了那個人的面貌。
𨪜𨪜「你是……殺人兇手！」
𨪜𨪜沒錯，他就是帶領那些黑衣男子殺她舅舅全家的那個人！她在昏迷前一刻，對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𨪜𨪜明白對方的身份之後，黎心穎心中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情緒是憤怒——就是他，殺了她舅舅全家！
𨪜𨪜殺人兇手？他？算是吧……雖然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只是監督並不曾動手，但……這又有什麼差別？冷月略抿薄唇，沒有說什麼。
𨪜𨪜他像影子一樣無聲地移動到她床前。
𨪜𨪜黎心穎立刻跳下床，想離開這個房間。
𨪜𨪜她不要跟殺害舅舅全家的仇人，待在同一個房間，她要離開這裡！
𨪜𨪜冷月不動聲色略移身形，擋在她面前。
𨪜𨪜「我要離開。」黎心穎顫抖地說著，聲音夾雜著悲傷憤怒，還有一絲對眼前高大男子的莫名恐懼。
𨪜𨪜冷月冷眼低垂，看著身高只到他胸前的年輕女子。
𨪜𨪜「為了妳的生命安全著想，勸妳還是不要離開這裡。」
𨪜𨪜「什麼意思？」她不能理解的抬頭和他對望。
𨪜𨪜冷月露出一臉「她問得多餘」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道：「我不知道妳和高文龍有什麼關係，不過，妳既然目睹了那場命案，他們不會讓妳活命。」
𨪜𨪜「他們？他們是誰？為什麼要殺了我舅舅一家？」
𨪜𨪜她不明白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了什麼居然那麼殘忍地殺光了她舅舅一家？！
𨪜𨪜「知道太多對妳沒有好處；而妳，也不需要明白。」他冷冷地說。
𨪜𨪜「為什麼？被殺的是我的親人，為什麼我不能知道？」黎心穎幾乎是嘶吼出聲，聲淚俱下。
𨪜𨪜舅舅、舅媽犯了什麼錯，她的表哥表姊們又有什麼罪，居然慘遭殺害！她不能讓他們死的不明不白！
𨪜𨪜「知道了妳又能如何？還是保住自己的命要緊。」
𨪜𨪜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救她，只知道自己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她喪命；儘管她並不是「她」。
𨪜𨪜黎心穎不想聽他說，閃身想自他身邊穿過，卻被對方輕易地拉回來。
𨪜𨪜「你想做什麼？！」她忿忿地想甩開他箝制的手掌，而懸殊的力量和體型讓她無能為力。
𨪜𨪜「別輕舉妄動，沒有我的同意，妳是離不開這裡的。」冷月放開她，仍是一臉漠然地告誡。「而且，離開這裡，妳只有死路一條。」說完之後，冷月轉身離開。
𨪜𨪜「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連我也一起殺了？」黎心穎望著他頎長的背影大喊，臉上的淚痕顯露出她的傷心欲絕。
𨪜𨪜冷月離去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終於還是無聲地走出房間，沒有回答。
𨪜𨪜**********************************************
𨪜𨪜為什麼？
𨪜𨪜事隔多日，那個女子的問句猶在耳。
𨪜𨪜為什麼不連她一起殺了？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危險庇護她？
𨪜𨪜他自己也沒有答案。
𨪜𨪜他知道留下活口，對他、對組織、對委託人都是很大的隱憂；特別是，如果讓司徒嚴知道了，也許他必須賠上一條命。
𨪜𨪜事情的利害關係他都明白，他唯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當初對她下不了手？
𨪜𨪜難道只是因為，她那張長得太像她的容顏？
𨪜𨪜她真的是高文龍的外甥女？居然會有人長得跟「她」幾乎一模一樣，那個他唯一曾經深深愛過的人——白雨蘋。
𨪜𨪜然而……儘管這樣，那又如何？
𨪜𨪜只是一個長得像雨蘋的女子，他犯得著因為這樣而觸犯組織的禁忌？何況，他對白雨蘋早已沒有感覺了，何必對一個只是貌似她的人下不了手？
𨪜𨪜他依然沒有答案。
𨪜𨪜冷月獨自坐在PUB的角落，若有所思。
𨪜𨪜面前擺了一瓶已開的酒，卻一滴未動。
𨪜𨪜一名女子穿過人群，來到他身邊，靜靜地在他身邊坐下。
𨪜𨪜他頭也不抬，「找我有事？」
𨪜𨪜「沒事，只是聽說你任務執行完畢，來看看你的情況。」司徒汧說。
𨪜𨪜冷月微微一笑，笑意卻到達不了眼裡。「有什麼好看的，還不是一樣。妳已經脫離了組織，還是少跟我們來往比較好。」
𨪜𨪜司徒汧，司徒嚴所認養的女兒，曾經也是組織裡頂尖殺手之一，代號「血影」。
𨪜𨪜在一次任務中，她和委託人發生感情，在冷月的幫助下，得以脫離組織和她的戀人廝守。
𨪜𨪜她年齡雖和冷月相差將近八歲，但由於個性相近，所以和個性冷僻、獨來獨往的冷月有不錯的默契。
𨪜𨪜對於當初冷月助她脫離組織，她是非常感激的。
𨪜𨪜「不說這些。不知為什麼，離開組織之後，我對你的安危格外地擔心。」她坦率的說。
𨪜𨪜冷月嘴角微抿。「安逸的生活過久了，膽子也變小了？」
𨪜𨪜司徒汧看了他一眼，靠回椅背上，無意識地抬頭望著一片煙霧氤氳的空氣。「也許吧。」
𨪜𨪜脫離組織、卸掉殺手的身份之後，她才覺得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她喜歡這樣寧靜而幸福的生活。所以她希望冷月也能和她一樣。如果冷月也能找回他的幸福的話……
𨪜𨪜「喝酒嗎？」冷月突然問道。
𨪜𨪜司徒汧搖搖頭。「不喝了。你心情不好嗎？」
𨪜𨪜「怎麼說？」冷月逕自倒了一杯給自己。
𨪜𨪜「不知道，只是剛才第一眼看到你，覺得你心事重重。」
𨪜𨪜冷月嘴唇微抿。「有嗎？」
𨪜𨪜「你遇到什麼問題嗎？」她知道，沒有冷月解決不了的事；但她剛才第一眼看到坐在角落的冷月時，確實為他臉上沉鬱的神色感到困惑。
𨪜𨪜印象中，冷月很少出現這種神情；唯一的一次，是在多年前白雨蘋背叛他的時候。
𨪜𨪜白雨蘋是冷月交往多年的戀人，成熟而美麗，冷月曾經深愛著她，甚至考慮過為她脫離組織。但後來，白雨蘋背叛了他，琵琶別抱，嫁給一個富商，並為他生兒育女。
𨪜𨪜冷月為此受到不小的打擊，悶悶不樂了一段時間。
𨪜𨪜但冷月終究是冷月，白雨蘋的背叛並沒有讓他困擾多久；他是個放得下的男人，當白雨蘋以行動來表示她不愛他的那一刻起，他也收回了感情。
𨪜𨪜從那次以後，冷月臉上再也不曾出現憂鬱的表情。
𨪜𨪜那這次，他又怎麼了？
𨪜𨪜「是不是任務出了什麼問題？」她問，可是心裡也知道不可能。
𨪜𨪜有冷月在，絕對是萬無一失的；除非他自己把問題攬上身。
𨪜𨪜冷月愣了一下，搖搖頭。「沒事。」
𨪜𨪜他是出了問題沒錯，但那問題是出在心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善後了。
𨪜𨪜思及那名被他軟禁的女子，冷月臉上不覺出現了複雜的神色。
𨪜𨪜司徒汧見他如此，知道必是出了什麼狀況，但既然冷月不想說，她也不追問。
𨪜𨪜像冷月這樣的男人，對於自己所做的每件事情都相當清楚；既然他確定自己沒問題，她又何必多事？
𨪜𨪜司徒汧心中這樣想。又坐了片刻，她起身準備離去。
𨪜𨪜「我不多說了，你自己珍重。」
𨪜𨪜「需要我送妳回去嗎？」
𨪜𨪜司徒汧轉身，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雖然許久沒拿槍，我司徒汧還不至於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心領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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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他到底在想什麼？
𨪜𨪜黎心穎坐在陰暗的房間，思緒也是一片陰霾。
𨪜𨪜她被那個殺人兇手「囚禁」在這棟大的過分的別墅，已經很多天了——確實只能以囚禁來形容，因為她根本無法逃出這裡。
𨪜𨪜這幾天她在這棟豪宅的四周探索，想盡辦法要離開。然而當她走出大門、穿過庭院，看到的只有小鳥才飛得過的高大圍牆，和需要密碼卡才能開敔的鐵門，她根本逃生無門。
𨪜𨪜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既然他和那些黑衣殺手是一夥，為什麼不乾脆殺她滅口，反而將她抓來這裡？
𨪜𨪜他說她會有生命危險，但這又關他什麼事呢？既然他們都已經殺了她舅舅一家……
𨪜𨪜一想到這裡，黎心穎不由得又掉下淚來。
𨪜𨪜好不容易完成學業回來，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一夕之間，她失去了世上僅剩的親人，她要怎麼活下去？
𨪜𨪜舅舅、舅媽……
𨪜𨪜黎心穎雙手環抱住自己，屈膝埋頭哭泣，一味地沉溺在自己的哀傷之中，沒注意到房間的門輕輕地開了。
𨪜𨪜冷月手中提著一袋東西，來到床邊。「吃點東西。」
𨪜𨪜他驀然開口，嚇得黎心穎連忙抬頭，連淚痕也來不及擦。
𨪜𨪜他什麼時候進來的？她居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𨪜𨪜冷月將手中提的食物遞給她。
𨪜𨪜「你什麼時候要讓我走？」她被動地接過食物，問道。
𨪜𨪜這幾天他定時會為她送來食物，但她總覺得這樣怪怪的。
𨪜𨪜「我已經說過，離開這裡妳就死定了，妳想不開嗎？」冷月懶懶地說，有點不想再跟她多費唇舌的感覺。
𨪜𨪜那日救了她之後，他一直對自己的行為深感不解。其實他大可不管她死活、任她自生自滅，但看著她那張瞼，他就是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殺。
𨪜𨪜何況，人都已經救了，那就救到底吧。
𨪜𨪜「為什麼你們要殺我舅舅全家？連我也不放過。」這幾天，這個問題她問過不下十次。
𨪜𨪜而冷月的回答，總是一徑的沉默。
𨪜𨪜他的沉默讓黎心穎感到有些氣憤。「你們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我獲得自由之後，一定要你們受到制裁。」她眼眶含淚說道。
𨪜𨪜她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裡，將他們犯下的罪行向司法機關檢舉！
𨪜𨪜「可惜妳沒機會。」對於她的放話，冷月絲毫不以為意。
𨪜𨪜「你不可能囚禁我一輩子。」黎心穎秀麗修長的雙眉微蹙。
𨪜𨪜「是嗎？何不試試看呢？」聽了她這句話，冷月心中反倒興起了囚禁她一輩子的念頭。
𨪜𨪜將她留在身邊一輩子，這主意也不壞。他冷冷一笑。
𨪜𨪜「你……」黎心穎不甘心地瞪視著他。這才訝異地發現，他的眼眸竟然是綠色的。
𨪜𨪜綠色的眼睛……他是混血兒？
𨪜𨪜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形下相遇，她也許會覺得他綠色的眼睛相當漂亮；然而現在在昏暗的空間裡，和他那漠然的綠眸相對，她只覺得一陣莫名的顫慄。
𨪜𨪜他到底是什麼人？他整個人散發的氣息和他的綠眸，都給她一種詭譎幽深的感覺，有點不舒服、有點畏懼……
𨪜𨪜「為了妳好，乖乖的待在這個地方。如果妳不安分，妳知道我隨時可以殺了妳。」
𨪜𨪜這當然是恐嚇她的話。
𨪜𨪜經過幾天的相處，他早就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和他深愛過的女子，是截然不同的個性；如果不嚇嚇她，她是不會乖乖聽他的話的。
𨪜𨪜冷月冰冷的語調，讓她心中一驚。
𨪜𨪜痛失親人的悲傷經過這幾天的冷靜，黎心穎這才想到自身處境的危險。
𨪜𨪜她知道那些黑衣人一定會殺她滅口的，當天他們追殺她的面孔，是多麼的猙獰，讓她打從心裡顫抖。
𨪜𨪜如果讓他們發現了她，絕對會毫不遲疑的殺了她的！
𨪜𨪜眼前這個綠眸男子雖然正庇護著她，但誰知道他在想什麼、會不會突然改變心意？
𨪜𨪜他殺了她舅舅家那麼多人，難道還會在乎她這條小命嗎？
𨪜𨪜黎心穎越想，越是恐懼。那一天被追殺的情景，她連回想都心有餘悸，如果再重演一次……她簡直不敢想像！
𨪜𨪜她不能繼續在這裡待下去，太危險了。她應該離開，可是……離開這裡，她又能上哪去呢？她又逃得掉嗎？
𨪜𨪜神啊！為什麼她會遇到這樣的事？
𨪜𨪜黎心穎不禁掩面而泣。
𨪜𨪜她哭泣的樣子，忽然跟他記憶中的片段重疊，令他忍不住開口——
𨪜𨪜「妳……」
𨪜𨪜聽到他出聲，黎心穎驚嚇地立刻抬起頭來。她望著他，清澄水漾的美目帶著一絲戒備和驚懼。
𨪜𨪜「妳有……其它姊妹嗎？」他問。
𨪜𨪜黎心穎愣了一下。
𨪜𨪜他為什麼這樣問？
𨪜𨪜她遲疑地搖搖頭。
𨪜𨪜「是嗎？」那為什麼，她和白雨蘋那麼相像？
𨪜𨪜「我爸媽只有我一個孩子，而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過世了。」她坦白地說。
𨪜𨪜那她就不可能和白雨蘋是姊妹了……望著黎心穎的面孔，冷月意外地出了神。
𨪜𨪜見他一直用詭譎的綠眸盯著她，黎心穎心裡只覺得很恐怖——
𨪜𨪜他該不會是連她的手足都不打算放過吧！還好她沒有其它的兄弟姊妹。
𨪜𨪜她是不是逃不過厄運了？如果哪一天他忽然又改變主意想殺她，她真的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𨪜𨪜一種待宰的恐懼，令黎心穎忍不住更加用力的環抱住自己，蜷縮在一角。
𨪜𨪜她的動作讓冷月驀然回神。
𨪜𨪜她的年紀大概還很輕吧。看著縮成一團的她，冷月突然有這樣的感覺。
𨪜𨪜雖然面孔和白雨蘋相似，但終究不是她……
𨪜𨪜沒有再多說什麼，冷月靜靜地轉身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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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司徒嚴找我？」
𨪜𨪜「嗯，他要你到組織見他。」電話那頭傳來佾禎的聲音。
𨪜𨪜冷月沉默了片刻，俊美的臉孔漫無表情。
𨪜𨪜「知道是什麼事嗎？」
𨪜𨪜「大概是關於上一次高文龍的那件委託案吧！聽司徒嚴的口氣，似乎是有點不滿意。」
𨪜𨪜「高文龍的委託案，已經照委託人的意思，一個活口也不留了，司徒嚴還有話要說？」冷月不動聲色地說，心裡卻隱隱意識到司徒嚴的意思。
𨪜𨪜「你確定，真的一個活口也不留嗎？」
𨪜𨪜「名單上的高家成員一個不剩。」
𨪜𨪜他這麼說也不算說謊，他所藏匿的那名女子黎心穎，確實不在名單之中。
𨪜𨪜「也許司徒嚴要的結果不只是這樣吧。這件事情我不太清楚，司徒嚴也沒有跟我提太多；你還是勉為其難回組織一趟，省得又節外生枝。」
𨪜𨪜冷月沉默了一會兒，「我會的。」
𨪜𨪜「那就好。對了，你聽說了嗎？白雨蘋她……」佾禎突然提起這個名字，卻立刻噤了口，沒再繼續說下去。
𨪜𨪜「嗯？」
𨪜𨪜「沒什麼。她沒找你就算了，沒事。」
𨪜𨪜佾禎的欲言又止讓冷月困惑，不過他也無意多問，任由佾禎掛斷了電話。
𨪜𨪜他到底想說什麼？白雨蘋，又怎麼樣了？莫非……她出了什麼事？一個人坐在大廳中，冷月忍不住想道。
𨪜𨪜算了，反正已經與他無關。
𨪜𨪜他站起來，打算現在就過去找司徒嚴；雖然已經料到司徒嚴要跟他說什麼。
𨪜𨪜他一轉身，就看見該待在房間的黎心穎，正瑟縮地站在樓梯下。
𨪜𨪜「妳就站在那裡竊聽別人講電話？」他懶懶地問，幽深的綠眸盯著她。
𨪜𨪜奇怪的是，一向靈敏度極高的他，居然也沒察覺到她的存在。
𨪜𨪜「我……我不是有意竊聽的。我……」黎心穎試圖想解釋，舌頭卻像打結似的，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𨪜𨪜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偷聽的。剛才下樓來，看到他正在講電話，她本想立刻轉身回房的，只是剛好聽到「高文龍的委託案」這一句，就不由得停下腳步……
𨪜𨪜這樣還不算是故意竊聽嗎？想到這裡，黎心穎不禁紅了瞼。
𨪜𨪜黎心穎雖然感到心虛，但顯然冷月並不太在意。
𨪜𨪜「已經做了，就不用解釋。」他說，轉身出門而去。
𨪜𨪜黎心穎呆呆地佇立在原地，等他走遠了，才回過神來。
𨪜𨪜「高文龍的委託案」……「委託人」……
𨪜𨪜想起方才冷月的談話內容，她對她舅舅一家發生的命案，有一些瞭解。
𨪜𨪜是有人委託那些持槍的黑衣男子，殺害她舅舅一家人吧？！那麼那些黑衣人、包括救了她的這個男子，都是職業殺手了？
𨪜𨪜究竟是誰跟她舅舅有這樣的深仇大恨，要殺她舅舅、連家人也不放過？
𨪜𨪜在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舅舅從事的並不是正當的行業，他為黑道上的非法組織效力；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替他們高家惹來殺身之禍嗎？
𨪜𨪜黎心穎有些茫然。畢竟離開太久了，很多事情她都不清楚。
𨪜𨪜但就算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殺害她舅舅一家的背後主謀，她也沒有能力替他們報仇；甚至連自己能不能逃離那些殺手的追殺，都還是未知數。
𨪜𨪜所以就算知道了，她又能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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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怎麼回事？」
𨪜𨪜閻組的秘密聚會場所，幽暗的房間裡只有兩個人。
𨪜𨪜面對著司徒嚴略帶不滿的質問，冷月一貫漠然。
𨪜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𨪜𨪜「高文龍的委託案，你讓我失望了。」
𨪜𨪜「是嗎？」冷月不以為然。「但我自認為乾淨俐落。」
𨪜𨪜司徒嚴點點頭，表情轉為嚴肅。「是很乾淨俐落沒錯，而且一絲消息也沒有走漏，我只能說你辦得很漂亮。不過，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忘了向我報告？」
𨪜𨪜冷月沉默了片刻，瞭然於胸。
𨪜𨪜「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拐彎抹角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𨪜𨪜那天出現一個漏網之魚的事，他確實不打算告訴司徒嚴，但他也知道他手下的人，一定不敢隱瞞司徒嚴。
𨪜𨪜司徒嚴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
𨪜𨪜「由你出馬居然還會出現紕漏，這是我對你第一個不滿的地方。而你竟也沒有向我報備，是我的第二個不滿。」見冷月快言快語，司徒嚴也就直話直說，不留一點情面。
𨪜𨪜「你要我怎麼做？」他淡然地問。
𨪜𨪜「找出那個漏網之魚，殺掉她！我不相信我『閻組』的王牌，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到。」
𨪜𨪜冷月沒有回答。
𨪜𨪜「聽到了嗎，冷月！」
𨪜𨪜「盡力而為。」
𨪜𨪜司徒嚴盯著他的臉好一會兒，冷笑著說：「我希望你是真的會盡力。」
𨪜𨪜冷月站起身來，「我先走了。」
𨪜𨪜「別讓我失望。」司徒嚴意味深長地說。
𨪜𨪜等到冷月離開之後，司徒嚴彈了一下手指，發出清脆的響聲。
𨪜𨪜兩名黑衣男子自裡間走出來，垂手侍命的立在他身側。
𨪜𨪜「你們兩個，多帶些人馬嚴密監視冷月的行動。」
𨪜𨪜「為什麼？」那兩人顯得有些訝異。
𨪜𨪜「這傢伙最近舉止有些異常，不能不防。」
𨪜𨪜「可是他是冷月……」
𨪜𨪜在組織裡，冷月可是地位僅次於司徒嚴的第一殺手，服從冷月命令的成員可能比聽從司徒嚴的還多。
𨪜𨪜司徒嚴冷笑了一下。「冷月，冷月就不會背叛我嗎？連司徒汧都敢脫離我的掌控，你們以為冷月有什麼不敢做的？給我好好的監視他，萬一發現異樣，立刻傳令給鬼修羅，讓他去把冷月抓回來，我要好好懲罰這個叛徒！」
𨪜𨪜「是。」
𨪜𨪜如果冷月膽敢背叛他，他一定要他付出代價，連同司徒汧那筆帳，一起跟他算個清楚！
第三章
𨪜𨪜星期天一早，黎心穎自槍聲中驚醒。
𨪜𨪜她原本還以為是自己在作夢，但整個人清醒過來之後，槍聲更加清楚。
𨪜𨪜她大吃一驚，躍下床想出去看看時，房門已被人踹開。
𨪜𨪜一名持槍的男子槍口正對著她。
𨪜𨪜他終究還是要殺她嗎？那名叫冷月的男子……
𨪜𨪜黎心穎心中驚懼到了極點，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能幹掉淚。
𨪜𨪜就在那名男子要扣下板機的瞬間，身子突然倒下來，連一聲慘叫也沒有。
𨪜𨪜出現在那名男子身後的，是冷月。他手上正拿著一把改制過的消音槍。
𨪜𨪜「你……」
𨪜𨪜她還搞不清楚情況，冷月已大步踏進來拖走她。
𨪜𨪜「跟我走。」
𨪜𨪜黎心穎被他不由分說地拉著跌跌撞撞來到大廳，眼前所見的情景，幾乎讓她嚇得魂飛天外——
𨪜𨪜大約三十來名男子黑壓壓地站成一列，舉著槍堵住他們的去路。
𨪜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人和冷月不是一夥的嗎？黎心穎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
𨪜𨪜冷月將黎心穎護在身後，冷冷地望著眼前這群他曾經領導過的人。
𨪜𨪜「冷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𨪜𨪜原本站在人群後方的佾禎，此時走向前來，望著冷月，神情複雜。
𨪜𨪜「司徒嚴派你來殺我？」他不答反問。
𨪜𨪜佾禎點點頭，深思的眼眸投注在冷月臉上。
𨪜𨪜日前司徒嚴派來監視他的人員回報，冷月私下窩藏當日那名和高文龍有血緣關係的女子。司徒嚴一聽到這個消息，勃然大怒，誓言要生擒冷月。
𨪜𨪜「你背叛他，就應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
𨪜𨪜他當然知道。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快得幾乎讓他措手不及。
𨪜𨪜「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明白司徒嚴也捨不得失去你。」佾禎勸說道。
𨪜𨪜他知道以冷月的個性，做任何事情都有他自己的考量，而且決定之後，就不會後悔；雖然他是真的希望冷月能三思，但看著他的眼神，他明白自己多說無益。
𨪜𨪜「這麼做值得嗎？」佾禎的口氣幾乎是在歎息了。
𨪜𨪜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值得冷月作出這樣的決定呢？
𨪜𨪜他一雙銳利的眼眸，向一直躲在冷月身後的那個小人影探去，可惜只見到一抹削瘦的背影。
𨪜𨪜感受到對方不友善的盯視，黎心穎下意識地緊緊縮在冷月背後。
𨪜𨪜她不瞭解為什麼這個名叫冷月的男子，寧願與夥伴反目成仇，也不肯殺她；但目前她也只有他可以依靠了。
𨪜𨪜她的命就掌握在他手中！
𨪜𨪜黎心穎驀然意識到這一點，感覺心中有些說不上來的異樣。
𨪜𨪜和冷月默然對視了半晌，佾禎的眼神漸漸轉為凌厲。
𨪜𨪜「我不想的，你明白。」說完之後，他向身後的眾人比了一個手勢——
𨪜𨪜「動手！抓活的！」
𨪜𨪜佾禎命令方下，冷月先發制人朝他們虛開數槍，趁著混亂，拉著黎心穎反身衝上二樓。
𨪜𨪜因為司徒嚴下令要活抓，故眾人並不敢開槍射擊，只是快步追了上去。
𨪜𨪜冷月跑到陽台率先往下一躍，以橫在下方的一根粗大樹枝作為緩衝，安然落在庭院中。
𨪜𨪜「跳下來！」他對仍在陽台上的黎心穎說道。
𨪜𨪜「我不敢……會摔死的！」黎心穎畏懼地不敢行動。
𨪜𨪜「妳不跳一樣沒命。」他沉穩的朝她伸出了雙手。「跳下來，我會接住妳的。」
𨪜𨪜看著他寬大厚實的懷抱，黎心穎恐懼的心像受到安撫似的，莫名地產生了一股勇氣。
𨪜𨪜算了！跳就跳，反正她的命早已操在他手中……
𨪜𨪜如此一想，黎心穎索性閉上雙眼，往下一跳——
𨪜𨪜冷月雙臂穩當地承受了她的衝力和重量。
𨪜𨪜不給她絲毫喘息的時間，他抱著她迅速逃離現場。
𨪜𨪜「他們在那裡！快追！」
𨪜𨪜在喊叫中，冷月和黎心穎往荒涼的山區奔竄。
𨪜𨪜眾殺手不敢隨便傷及冷月，再加上佾禎有意無意的掩護，所以追捕冷月的殺手雖然為數眾多，卻也莫可奈何。
𨪜𨪜此時黎心穎被冷月拖著，只知道不停地跑，跑到雙腿失去了感覺，連細嫩的小腿被刺籐劃開了一條血口，也渾然不覺。
𨪜𨪜日漸黃昏，背後的追聲漸遠，黎心穎也漸漸支持不住。
𨪜𨪜「等……等一下、我跑不動了。」她口乾舌燥，喉嚨裡宛如有一把火在燃燒，且氣喘不休。
𨪜𨪜幸虧冷月拖著她一隻手臂，不然此刻她整個人一定已經癱倒在地上了。
𨪜𨪜冷月回頭看她，這才發現她右腿小腿肚上，有一條不小的傷口，鮮血還涔涔地滴著。
𨪜𨪜他扯下自己的袖子，蹲在她傷口上方緊緊打上一個結，暫時止血。
𨪜𨪜「對不起……我真的跑不動了……」她搖著頭說，揮汗如雨。
𨪜𨪜冷月沒有說什麼，打橫抱起她，繼續在荒野間穿梭。
𨪜𨪜夕陽已經落下，一彎下弦月在黑夜露臉，山裡的溫度開始慢慢下降。
𨪜𨪜冷月找到一所廢棄的防空洞，作為暫時藏匿的地點。
𨪜𨪜他靠著牆將黎心穎放置到地面，並脫下外套被在她身上。
𨪜𨪜「今天我們大概沒辦法離開這，明天一早再想辦法逃脫。」說著，便在離她不遠處坐下。
𨪜𨪜黎心穎沒有說話，事實上她已經沒有開口的力氣，大量失血讓她虛弱到了極點。
𨪜𨪜冷月看了她蒼白的臉一眼，過來打開那個結，讓血液循環暢通。
𨪜𨪜「妳傷得不輕，但我想不會有事的。」他淡淡地說，算是安慰。
𨪜𨪜過了一會兒，誰也沒有開口，四週一片靜默。
𨪜𨪜離防空洞不遠處，佾禎悄悄來到。
𨪜𨪜他看了一眼一路迤邐到防空洞附近的點點血跡，神情若有所思。
𨪜𨪜片刻後，他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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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陰涼的防空洞到了深夜，溫度奇低。
𨪜𨪜失血過多的黎心穎進入了昏迷狀態，身子不由自主的縮成一團、不斷發抖。
𨪜𨪜失血導致體溫降低，要是讓她持續失溫，大概不到天亮她就沒命了……冷月望著她的綠眸沉黯。
𨪜𨪜像終於下定決心似的，冷月脫掉彼此身上的衣物，將黎心穎抱在自己懷中。
𨪜𨪜這樣他的體熱可以維持她身上的溫度；雖然不得已，也是為了她的生命著想。
𨪜𨪜抱著黎心穎，冷月心中漸漸浮上一些困惑——
𨪜𨪜為何要為她做到這樣的地步？為了她，不惜叛離自己待了將近二十年的組織？
𨪜𨪜為了什麼？她有什麼地方值得他這樣做？
𨪜𨪜脫離「閻組」，幾年前他也曾經動過這樣的念頭，但那是為了白雨蘋；如今又是什麼原因讓他毅然決然地走出這一步？難道只是因為她那張和白雨蘋相似的臉孔嗎？
𨪜𨪜他承認第一次見到黎心穎時，之所以不取她的性命，是因為受到她那張臉的震撼，一時下不了手；但後來他不惜囚禁她，如今又為了她背叛組織，原因似乎不再僅止於她長得像白雨蘋了。
𨪜𨪜他對白雨蘋早已沒有感覺，就算是臉孔和白雨蘋一模一樣的女子，又與他何干？他頂多只是無法親自動手殺她而已，又何必千方百計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𨪜𨪜這個問題，又是無解。
𨪜𨪜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沒有用，走一步算一步吧！總有一天他會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𨪜𨪜懷中的黎心穎無意識地動了一動，冷月不自覺更抱緊了她。
𨪜𨪜他低頭看了她一眼。
𨪜𨪜無論如何，明天一定得讓她就醫。
𨪜𨪜她不能有事，不然他做到這樣的地步，豈不白費？他一定會讓她好好活下來。
𨪜𨪜*********************************************
𨪜𨪜隔天一早，冷月抱著昏迷的黎心穎下山，和司徒汧取得聯繫。
𨪜𨪜司徒汧一接到他的電話，立刻開車來到他們所在的位置。
𨪜𨪜「我已經從佾禎口中聽說你的事了，我真的沒想到……」司徒汧望著立在晨曦中、一夜無眠的冷月，神情複雜異常。「算了，先上車再說吧！你手裡抱著的那個人，看起來情況相當嚴重。」
𨪜𨪜她載著他們，驅車到醫院。
𨪜𨪜雖然黎心穎受傷的傷口頗大，但幸好沒有大礙，只是流血過多，需要輸血和打點滴。
𨪜𨪜冷月和司徒汧在急診室外等候。
𨪜𨪜「妳出來，羅曄知道嗎？」他問。
𨪜𨪜羅曄是司徒汧的丈夫，和冷月稱不上熟，但也不陌生。
𨪜𨪜「他知道我來見你，這不重要……」她看著他，「為什麼事情會成變這樣？」
𨪜𨪜冷月沒有回答，司徒汧也不再逼問。
𨪜𨪜「惹毛了司徒嚴，你今後作何打算？」這是她比較關心的事。
𨪜𨪜「總會有路走的。」這他倒不擔心。
𨪜𨪜「我知道。但司徒嚴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你，有把握躲避得了『閻組』的追殺嗎？」
𨪜𨪜「不必為我擔心。」他淡淡的說。
𨪜𨪜「我不擔心你，只是，現在你身邊多了一個人，她怎麼辦？」
𨪜𨪜冷月沉默了。
𨪜𨪜如果只是他自己一個，他確定司徒嚴威脅不了他；但他能保證跟在他身邊的黎心穎，也能安然無恙嗎？
𨪜𨪜「跟我回去，我來照顧她。」
𨪜𨪜「我不能連累妳。」
𨪜𨪜「當初你也幫過我。」司徒汧堅定地說。「我知道你不接受他人幫忙，但我也不想欠人人情。」
𨪜𨪜不想拒絕司徒汧的好意，冷月答應了她的安排。
𨪜𨪜黎心穎在醫院休養兩天之後，到羅家暫住。
𨪜𨪜羅曄因為要處理公司事務；冷月也有他自己的事要做，所以日間屋裡頭只有司徒汧和黎心穎兩個人。
𨪜𨪜黎心穎出院那天，司徒汧才看到她的長相，終於明白為什麼冷月會不惜背叛組織，將她救出來。
𨪜𨪜司徒汧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衷心希望，冷月這次是真的找到了生命中為了他存在的那個人。
𨪜𨪜她樂見其成，卻無意插手；每天只是和黎心穎閒話家常，其它的一字不提。
𨪜𨪜「這麼說，妳的親人都不在了？」
𨪜𨪜一日，她們聊到黎心穎的家庭狀況。
𨪜𨪜「嗯，我唯一的親人、舅舅一家子，在那次事件都已經……」說到這裡，黎心穎美麗的大眼睛又忍不住地充滿淚水。
𨪜𨪜司徒汧聽了，神情有些黯然。
𨪜𨪜「司徒姊，妳知道為什麼他們要殺我舅舅全家嗎？」她很想知道、真的很想知道！
𨪜𨪜「這……我不清楚。」她脫離「閻組」已經很久了，雖然偶爾還跟佾禎等人有聯繫，但關於組織的事她一律不過問。
𨪜𨪜看著黎心穎哭紅的雙眼，她只覺得哀傷。
𨪜𨪜「我想，追究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除非妳有能力報仇。在那之前，妳先想開點吧。」司徒汧說著，遞給她一盒面紙。
𨪜𨪜雖然眼前這女孩長得確實很像白雨蘋，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她總覺得黎心穎漂亮多了。
𨪜𨪜她對白雨蘋那女人……沒什麼好感。
𨪜𨪜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覺得黎心穎比較適合冷月；不過，這只是她自己的感覺罷了。
𨪜𨪜不過，她真的覺得黎心穎很美，如果只是被當成白雨蘋的替身，那就太可惜了。
𨪜𨪜「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哭……但……」黎心穎哽咽地說，帶淚的眼眸顯得彷徨無依。「每次一想到只剩下我一個人，就覺得很難過……」
𨪜𨪜司徒汧眼神一黯。
𨪜𨪜她也曾經這樣悲傷過。覺得反正世上只剩下她孤伶伶的一個人，活著也好、死了也罷，什麼都無所謂了。
𨪜𨪜可是後來，她遇到羅曄，一個替她灰暗的人生帶來新希望的人——
𨪜𨪜從那時候開始，她相信在每一個人的生命中，總會有另一個人為他而存在。
𨪜𨪜她很幸運地找到了，但其它人呢？冷月呢？心穎呢？
𨪜𨪜他們也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𨪜𨪜「冷月是個很好的人。」司徒汧突然說了這句話。
𨪜𨪜黎心穎愣了一下。
𨪜𨪜她不明白為什麼司徒姊突然提起他，但一提到冷月，她就不能保持沉默。
𨪜𨪜「可是他是殺手。」她直覺地說。
𨪜𨪜雖然她知道冷月對她很好，她之所以能活到今天，也是拜他所賜；但她忘不了……那天殺害她舅舅全家的那群殺手，就是由他所領導……
𨪜𨪜司徒汧點點頭。黎心穎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
𨪜𨪜「我也是殺手。」她說。
𨪜𨪜「可是妳現在不是了呀！」
𨪜𨪜「冷月也不是了。」司徒汧微微一笑。「為什麼妳還要記得他曾經是殺手的身份呢？」
𨪜𨪜「我……」
𨪜𨪜「妳恨冷月嗎？」
𨪜𨪜「我不知道。」黎心穎坦率地搖搖頭。
𨪜𨪜她真的不知道該不該恨。
𨪜𨪜不該恨吧，可是害死她舅舅全家，冷月也有責任；該恨吧，可是她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
𨪜𨪜怎麼辦呢？
𨪜𨪜司徒汧看得出黎心穎眼裡的矛盾，但她什麼也沒有說。
𨪜𨪜「別想太多，順從自己的感覺吧。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本來就很難說得清楚。」她說著，站起身來。「我該去準備晚餐了。」
𨪜𨪜黎心穎也連忙跟著站起來，「我幫妳！」
𨪜𨪜雖然她現在還搞不清楚對冷月的感覺，但她確定自己是真的很喜歡眼前這位司徒姊；儘管她話不多，甚至還有一點冷漠，可是確實是個好人。
𨪜𨪜也許，他們雖然都來自黑暗組織，但本性並不壞……
𨪜𨪜*******************************************
𨪜𨪜夜裡，冷月佇立在陽台上。
𨪜𨪜沒有月亮的夜晚感覺特別幽暗，漠然站立的冷月看起來像是一片陰影。
𨪜𨪜他在想什麼？
𨪜𨪜黎心穎端著一杯司徒汧剛泡好的咖啡，出現在他背後。
𨪜𨪜她遲疑了一下，跨出腳步走向前去。
𨪜𨪜「你的咖啡，要喝嗎？」她不確定的問了句，顯示她心中的陌生和不安。
𨪜𨪜她畢竟和他不熟啊！雖然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但老實說，她還是有點畏懼他。
𨪜𨪜「謝謝。」冷月淡然地說，卻沒有伸手接過杯子。
𨪜𨪜黎心穎回身將咖啡杯放在落地窗旁的小茶几上，人卻倚著窗戶出神。
𨪜𨪜冷月感覺她的存在，略回頭看著她。
𨪜𨪜她為何還不走？
𨪜𨪜「有事嗎？」他看到她的臉寫著迷惑。
𨪜𨪜「謝謝你。」她說。
𨪜𨪜「謝什麼？」
𨪜𨪜「你救了我一命。」
𨪜𨪜撇去他是殺害她舅舅全家的兇手不談，她是該感激他的。
𨪜𨪜他為了袒護她，不惜背叛自己的組織，落到連自己也被追殺的下場。
𨪜𨪜這份恩情對她來說非比尋常，也許不是只說一聲謝謝，就可以抹煞的；但除了說句「謝謝」，她也不知道還能怎麼做？
𨪜𨪜冷月沉默了一下，轉過頭去，回到她出現之前的狀態。
𨪜𨪜「別謝我，也許我這麼做不是為了妳。」
𨪜𨪜他的話語讓黎心穎陷入更深的困惑。
𨪜𨪜他救了她，卻不是為了她？
𨪜𨪜「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救我？我們非親非故……」
𨪜𨪜她有一種感覺，自從她回國之後，一切都變得莫名其妙了。她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𨪜𨪜「妳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好好活著，那就夠了。」他什麼也不想多說。
𨪜𨪜「我好好活著，那你呢？你不當殺手，以後要做什麼？」
𨪜𨪜關於冷月的未來，她真的很認真地替他煩惱過。她總覺得是自己讓他變成現在這樣的。
𨪜𨪜冷月轉過來，背靠著身後的欄杆。
𨪜𨪜「這似乎還不需要妳來操心吧？」
𨪜𨪜他覺得有些好笑——她現在不也是自身難保，還要替他擔憂？省省吧！
𨪜𨪜「那妳呢？今後有什麼打算？」
𨪜𨪜想起這個問題，黎心穎的神情又顯得茫然。
𨪜𨪜「我也不知道。剛回到台灣就遇到這樣的事，舅舅他們都不在了，我也不知道還可以投靠誰？」她垂下頭，沉默了許久。「不過，我想，就算只有自己一個人，日子還是要過下去。我可能會先找份工作，想辦法養活自己，其它的，沒想那麼多。」
𨪜𨪜她以前在美國攻讀貿易，英語、日語也都有一定的水準，可能到外商公司謀職。
𨪜𨪜這些只是她的初步構想，一切都還不確定……
𨪜𨪜「可是萬一我逃不過他們的追殺，那就什麼都不必想了。」黎心穎有點苦笑地說。
𨪜𨪜「他們殺不了妳的，有我在。」
𨪜𨪜「你能保護我一輩子嗎？」黎心穎直覺地問。
𨪜𨪜話一出口之後，她才驚覺自己不該問這樣的問題。
𨪜𨪜她怎麼能希望一個陌生男子保護她一輩子呢？何況，他還是殺害她舅舅全家的兇手，就算他會保護她一輩子，她能接受嗎？
𨪜𨪜思及此，黎心穎驀然一陣悲慼，別過頭去。「對不起，你當我沒問。」
𨪜𨪜她多希望他們之間的仇恨不曾存在。如果當日率領殺手屠殺她舅舅家的人不是冷月，也許她就能更坦然地面對他、面對自己吧！
𨪜𨪜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她發現自己竟然對冷月產生好感，她會不由自主地想關心他的一切，就像他關心她一樣。然而，這怎麼可以呢？
𨪜𨪜冷月雖然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舅舅一家被殺滅，他也脫離不了關係，她怎麼能忘記？
𨪜𨪜如果能夠不記仇恨、更坦然地面對他……黎心穎抬頭看了冷月一眼，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
𨪜𨪜「我想睡了，再見。你也早點休息吧。」頓時覺得有些尷尬，黎心穎隨便找了個理由離開。
𨪜𨪜一輩子？
𨪜𨪜冷月幽深的綠眸沉凝在她離去的方向。
𨪜𨪜從他拉著她的手逃離「閻組」追殺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想過要放手。
𨪜𨪜他救她，卻不是為了她……
𨪜𨪜也許吧，也許他是為了他自己。
𨪜𨪜他總覺得，心裡有一個空洞，曾經失去的落寞像影子一樣跟隨著他。過了這些年，他的心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種情緒叫作失落。
𨪜𨪜失去了太多，令他再也不想擁有什麼。活著，是為了讓更多沒有意義的過客，在他生命穿梭。
𨪜𨪜可是，她出現了。
𨪜𨪜在他眼中，她不像其它人，只是一張沒有顏色的臉譜，而是以清晰、深刻的臉孔侵入他的心。
𨪜𨪜不懂為什麼她對他面言如此不同，但他知道，他不願放手。
𨪜𨪜她再也沒有自由了，因為——他已將她納入心中。
第四章
𨪜𨪜一日，司徒汧接到一通意想不到的電話。
𨪜𨪜當時她和冷月、羅曄等四人都坐在廳中。見到她在接起電話那一刻，倏地轉暗的神情，大家都意識到事情不尋常。
𨪜𨪜「如果我不照做呢？」
𨪜𨪜大廳異常安靜，空氣中只聽得到司徒汧的聲音。
𨪜𨪜沉默了一會兒，她又冷冷地說道：「你以為你威脅得了我？」
𨪜𨪜那漠然的語調、冰冷的神情，是羅曄好幾年不曾再見到的。
𨪜𨪜羅曄看著司徒汧，突然感到一絲不安。他下意識抱緊了她。
𨪜𨪜他很明白司徒汧的個性。當她神情變冷的時候，表示她的心更冷，冷到要冰封了自己。
𨪜𨪜過了片刻，司徒汧慢慢地掛上電話。
𨪜𨪜「司徒嚴？」冷月問道，一切瞭然於心。
𨪜𨪜司徒汧點點頭。
𨪜𨪜「看來我不應該再打擾你們了。」
𨪜𨪜司徒嚴一定是知道了他在司徒汧這裡，所以先打通電話過來警告她。
𨪜𨪜「你以為我怕他嗎？」她不以為然地說。
𨪜𨪜她說了要袒護冷月，就一定會護到底。就算失去生命，她也在所不惜。
𨪜𨪜這是她的道義。
𨪜𨪜「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只是……何必呢？」
𨪜𨪜他自己的事自己了結，沒必要拖累別人。
𨪜𨪜「我相信你們繼續留在這裡，不會有問題的。」羅曄說道。
𨪜𨪜司徒汧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他有責任保護他們。
𨪜𨪜「羅曄，我明白你的好意，不過，心領了。」冷月冷靜如常地說。「我當初來這裡，就沒有打算要打擾你們太久，現在該走了。」
𨪜𨪜「冷月，你……」
𨪜𨪜司徒汧本想說些什麼，卻被冷月以眼神阻止。
𨪜𨪜「不用說了，妳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𨪜𨪜聽他這麼說，司徒汧不得不沉默了。
𨪜𨪜「心穎怎麼辦？」過了一會兒，她又說。「你一個人照顧她不方便，讓她留在這裡，我們保護得了她。」
𨪜𨪜讓冷月一個人走，她不擔心；她只擔心黎心穎會成為他的負累，那倒不如讓她來照顧她。
𨪜𨪜「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冷月還沒回答，黎心穎很快地說道。
𨪜𨪜她不要一個人被留在這裡，雖然司徒汧他們對她很好……
𨪜𨪜「妳的意思是？」司徒汧不解地看著她。
𨪜𨪜「我要跟他一起走。」她不意外地發現自己並不想離開冷月。
𨪜𨪜司徒汧望了她一會兒，知道自己不好再說些什麼。
𨪜𨪜要怎麼做，是她的自由，也許讓她跟著冷月也好。
𨪜𨪜「隨你們吧。有什麼需要記得聯絡我。」最後一句話是對冷月說的。
𨪜𨪜冷月點點頭。
𨪜𨪜一直沉默少言的羅曄，此時悄悄握緊了司徒汧的手，似乎在告訴她：不必擔心。
𨪜𨪜***************************************************
𨪜𨪜冷月帶著黎心穎來到他眾多住所的其中之一。
𨪜𨪜一向行蹤如謎的他，光在台北縣市，就有十多個落腳的地方，這個住所是他曾經住過最久的。
𨪜𨪜那是一棟仿歐式庭園建築的豪宅，坐落在僻靜的山區一角。
𨪜𨪜人跡罕至的山區、久無人居的豪宅，在陰沉的天色下顯得有些寥落。
𨪜𨪜「為什麼你總喜歡住在這種偏僻的地方？」車子停在灰色鐵門前，黎心穎好奇地問。
𨪜𨪜「這種地方有什麼不好？」冷月不以為然，將車開進庭院中。
𨪜𨪜「是沒什麼不好。」
𨪜𨪜回想從前她住在舅舅家，也是山中的一棟老房子；那時候她也生活得很開心，很喜歡住在那裡。
𨪜𨪜但不知道是不是人長大了、膽子變小了，她對於這種山區的住宅，感到有些害怕。
𨪜𨪜車子順著車道開進庭院，她看看四周的花草樹木，已是一片荒涼——
𨪜𨪜長得雜七雜八的龍柏樹、敗壞零落的百合花叢，及遍地的雜草和蒲公英，看得出來，這棟房子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
𨪜𨪜好冷落……
𨪜𨪜黎心穎不自覺的轉頭看看冷月。
𨪜𨪜還好有他在身邊，不然只有她一個人，她一定會尖叫的。她想。
𨪜𨪜冷月拿鑰匙開了門。
𨪜𨪜門一開，只見客廳一室灰塵，如同過去的時光在無聲中靜定著。
𨪜𨪜「你……你是多久沒回來了呀？」
𨪜𨪜黎心穎看著房子，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下有得打掃了。
𨪜𨪜冷月沒有回答，逕自走了進來。
𨪜𨪜多久沒回來了？
𨪜𨪜這是他從前和白雨蘋一起生活過的地方。自從白雨蘋嫁人豪門，他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𨪜𨪜沒有人想得到他會回到這裡——一個埋葬回憶的地方；就連他自己，也沒想過。
𨪜𨪜黎心穎見他似乎在沉思，便四處隨意打量。
𨪜𨪜忽然一個東西吸引注她的目光；她不加思索地朝那個東西走過去。
𨪜𨪜那是一個放在小茶几上的花瓶，整個瓶身是純白色，散發著如玉一般剔透晶瑩的光澤。
𨪜𨪜雖然外表蒙了一層灰塵，還是顯得那樣的美。
𨪜𨪜她伸手將那花瓶拿了起來，一邊擦拭，一邊對冷月說道：「好漂亮的花瓶。是你的嗎？」
𨪜𨪜冷月聞言將目光投射過來。當他眸光接觸到那個花瓶的時候，不由得微微一愣。
𨪜𨪜那是從前白雨蘋最喜歡的東西，也是這個偌大的房子唯一剩下來屬於她的東西。
𨪜𨪜他不知道當初留下那個花瓶做什麼，大概是忘了丟吧；而如今出現在這裡，真是顯得多餘。
𨪜𨪜冷月走過來，接過那個花瓶。
𨪜𨪜「不是，這不是我的……」一語未了，他慢慢地鬆開手。
𨪜𨪜「鏘」的一聲，那玉一般的花瓶碎裂一地。
𨪜𨪜黎心穎怔了一下，「你幹嘛把它摔壞？好可惜唷，那麼漂亮的花瓶。」她當然無從得知那花瓶的來歷，心中只覺得惋惜。
𨪜𨪜「因為它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冷月淡然地說。「好了，妳自己去選一個房間吧。」
𨪜𨪜「……喔。」
𨪜𨪜就算沒有存在的必要，為什麼要刻意打破呢？黎心穎心中仍存著困惑，但沒有多想。
𨪜𨪜她在一樓找不到合意的房間，便上樓去了。
𨪜𨪜*********************************************
𨪜𨪜山區的夜，寂靜得駭人。
𨪜𨪜黎心穎躺在床上，兩隻大睛在黑暗中睜得發亮。
𨪜𨪜她睡不著。
𨪜𨪜雖然今天她用掉一整天的時間，把這久沒人住的大宅清掃乾淨，整個人已經精疲力盡，但現在躺在床上，她反而睡不著。
𨪜𨪜大概是因為剛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所以難以入睡吧。
𨪜𨪜翻來覆去到兩點多，黎心穎決定還是起來走走。
𨪜𨪜她光著腳走在二樓的走道上，像一隻貓一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𨪜𨪜經過冷月房間的時候，她發現他房裡的燈還亮著。
𨪜𨪜看到他還沒睡，黎心穎心裡突然覺得有點高興。
𨪜𨪜正想伸手敲門，轉念一想，覺得有些不妥，還是把手伸回來。
𨪜𨪜黎心穎遲疑地在走道上繞了幾趟，正打算轉身下樓時，冷月的房門突然開了。
𨪜𨪜「有事？」冷月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𨪜𨪜「沒、沒事啊。」他的突然出現，讓黎心穎有些措手不及的慌亂。
𨪜𨪜「是嗎？深夜不睡，在我門外走來走去？」
𨪜𨪜他早就聽到她的腳步聲，只是不動聲色，看她究竟想做什麼。
𨪜𨪜「我……那個……」
𨪜𨪜「如果有話，就進來說吧。」冷月沒什麼耐心聽她在原地支支吾吾，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𨪜𨪜黎心穎見狀，便跟著他進房。
𨪜𨪜只見大床上散放著一些槍械的零件，冷月回到床沿坐著，繼續剛才的擦拭動作。
𨪜𨪜她就在一旁的沙發椅上坐了下來。
𨪜𨪜「其實我真的沒有什麼事情，只是睡不著而已。」
𨪜𨪜「哦。」冷月頭也不抬地應聲，專心自己的事。
𨪜𨪜黎心穎很想聊些什麼，她不喜歡太安靜；但冷月的過分沉默，讓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𨪜𨪜過了一會兒，她終於想到一個話題：「我們……要這樣躲到什麼時候？」
𨪜𨪜這也是她很想知道的一個問題。
𨪜𨪜冷月停下手邊的動作。
𨪜𨪜「不知道。」他抬頭看她。「組織會追殺我到何時，我也不確定。也許，到死為止吧。」
𨪜𨪜「我們會死嗎？」聽他這麼說，她覺得好恐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沒命。
𨪜𨪜「不會。」
𨪜𨪜「為什麼你這麼有自信？」
𨪜𨪜冷月沒有回答她，低著頭專心地將那些零件組裝起來。
𨪜𨪜「你一點都不怕嗎？可是我覺得很害怕。這樣的日子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𨪜𨪜「我在，沒有人傷得了妳。」
𨪜𨪜黎心穎不明白他哪來的信心，但不知為什麼，聽他這麼說，她安心了不少。雖然此刻看不見他的表情，然而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相信一個人過。
𨪜𨪜只要一直跟著他，她就不會有事了，是嗎？但她能跟著他到什麼時候呢？
𨪜𨪜會不會，總有一天也是要離開？
𨪜𨪜這是她心中一個更深的困惑，卻不知該如何問出口。
𨪜𨪜她又轉移了話題，問了一件她一直很想知道的事——
𨪜𨪜「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為什麼要殺害我舅舅全家？」
𨪜𨪜她說「你們」，自然是將冷月包括在內了。
𨪜𨪜經過這段時日的思考，她雖然明白冷月當日只是奉命行事，而且也並未親手殺害她的舅舅，可是眾殺手既是由他負責領導，他也難辭其咎。
𨪜𨪜冷月是她的救命恩人，這陣子以來他們又生死與共，她實在不願去恨他；但要她忘了舅舅一家的血海深仇，她無論如何也辦不到。
𨪜𨪜「妳還是非知道不可嗎？」
𨪜𨪜黎心穎連忙點頭。
𨪜𨪜「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總之是道上恩怨。」這些瑣事，他原本是不屑提，但見黎心穎一直追問，他不想瞞她。
𨪜𨪜「高文龍一向是為某個幫派走私毒品、從中謀取暴利；前陣子高文龍所負責一批數量相當大的毒品，在運到台灣之前失蹤，對該幫派造成嚴重損失。
𨪜𨪜他們懷疑高文龍黑吃黑，逼他在一定的期限內將那批毒品交出，高文龍沒辦到，所以該幫派委託司徒嚴，將他全家殺了。」
𨪜𨪜黎心穎聽著，淚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轉；等待冷月說完，她早已泣不成聲。
𨪜𨪜原來她舅舅全家就因為這樣，在一夕之間全被殺了！
𨪜𨪜真不值得……可是她又能怪誰？她舅舅走私毒品害人，本來就是不對的行為啊！
𨪜𨪜她心中又愧又悲，一時百感交集。
𨪜𨪜「妳不知道妳舅舅一直從事毒品走私？」
𨪜𨪜黎心穎含淚搖頭，「我小時候只知道舅舅是混幫派的，我不知道他還走私毒品……」
𨪜𨪜對她那麼好的舅舅，原來一直在做這樣損人利己的行業；如果她早點知道，一定會勸諫他，她寧可不要出國唸書，也不希望舅舅靠這樣的手段來牟利栽培她！
𨪜𨪜她念那麼多書有什麼用！一點用處都沒有……
𨪜𨪜本來只是嗚咽哭泣，後來越想心裡越難過，黎心穎不禁放聲大哭起來。
𨪜𨪜冷月一向不懂得安慰人，見她哭得傷心，雖然很想出言勸慰，卻也不知如何開口。
𨪜𨪜「別哭了，事情都已經過去，哭也無法挽回。」許久之後，他只想得到這麼說。
𨪜𨪜「你說，我舅舅是死有餘辜嗎？」她突然抬起淚眼，問道。
𨪜𨪜冷月沒有回答。這種問題，他不願意、也不能下判斷。
𨪜𨪜世間險惡、人心詭譎，是非善惡又有誰能夠肯定分辨？不僅黎心穎困惑，連冷月也對此感到茫然。
𨪜𨪜黎心穎不再開口，逕自抱頭低低地哭泣。
𨪜𨪜這一夜，她無眠，他也無眠。
𨪜𨪜************************************************
𨪜𨪜高文龍一家命案發生之後，一直找不到兇手；後事由高文龍的岳父岳母暫時料理。
𨪜𨪜黎心穎打聽出他們的永眠之處，就拜託冷月帶她去祭拜。
𨪜𨪜冷月沒有說什麼就答應了，雖然明知道這時候在外頭走動，對他倆都有危險，但還是開車帶她前往。
𨪜𨪜抱著一束白菊花，黎心穎蹲在墓碑前痛哭了許久。
𨪜𨪜低低的嗚咽聲迴盪在冷清的墓園，特別有一種令人慼然的心酸之感。
𨪜𨪜冷月靜靜地倚立在一旁，眼望四周，一聲不響。
𨪜𨪜不知過了多久，黎心穎哭到聲音都快沒了，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氣聲。
𨪜𨪜「該走了。」冷月說道。
𨪜𨪜黎心穎抬起頭來看著冷月，濕濡的眼瞼紅腫著。
𨪜𨪜「該走了。」他重複一次。
𨪜𨪜她再哭下去，也於事無補，只是徒增傷悲罷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悲傷痛哭的樣子，竟讓他隱隱有些自責。
𨪜𨪜黎心穎順從地站起身來，卻因為蹲了太久、兩腳麻痺，連站都站不穩。
𨪜𨪜冷月伸手扶住她。
𨪜𨪜靠著冷月的攙扶，她才有辦法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墓園。
𨪜𨪜剛踏出墓園門口，一條頎長的身影驀然擋住他們的去路。
𨪜𨪜「佾禎。」冷月看見他出現，絲毫不覺訝異，似乎早在他意料之中；只是下意識將黎心穎護在身後。
𨪜𨪜「我早想到你們會到這裡來。」
𨪜𨪜「看你的樣子，有話要跟我說吧。」冷月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𨪜𨪜佾禎點點頭。
𨪜𨪜他本來就不想出手傷害冷月，雖然司徒嚴一直給他壓力。
𨪜𨪜「你知道司徒嚴把追殺你們的責任，丟在我身上吧？」
𨪜𨪜「我知道。」
𨪜𨪜佾禎的能力不在他之下，司徒嚴也清楚，整個組織裡就只有佾禎足以對他構成威脅，所以由他下手，是必然的。
𨪜𨪜只是，佾禎會不會真的對他動手，那倒是一個問題。
𨪜𨪜佾禎笑了一笑，「嚴老大概太高估我了，以為憑我，殺得了你嗎？」
𨪜𨪜「那是因為司徒嚴一向最信任你。而且，你動手也不見得殺不了我。」
𨪜𨪜「是嗎？」佾禎仍只是笑。
𨪜𨪜「要不要試試？」
𨪜𨪜他搖搖頭。「要就來真的。只不過，你知道我不會對你痛下殺手的。」
𨪜𨪜他們雖然稱不上什麼兄弟死黨，平常也極少聯絡；但在兩人之間，卻存在著一種他人所沒有的惺惺相惜。
𨪜𨪜可以說，他欣賞冷月，不允許自己對他下手。
𨪜𨪜在上一次的圍捕行動中，他率領著眾多菁英殺手，不見得無法生擒冷月，但他總是處處對他留情。
𨪜𨪜這一點冷月心裡也很明白。
𨪜𨪜「這樣你對司徒嚴無法交代，他知道之後，一樣不會放過你。」
𨪜𨪜他不想跟佾禎對上，但也不願讓他為難。
𨪜𨪜「我只對自己交代。」佾禎微低下頭，淺淺一笑。
𨪜𨪜「司徒嚴那邊，我會盡量拖延；我不動手，他大概也拿你沒辦法。不過，事情不可能就這樣不了了之，日後司徒嚴會採取什麼行動，我也不清楚。你自己小心。」
𨪜𨪜冷月點點頭。
𨪜𨪜默默縮在冷月身後的黎心穎，這時才露出臉來看了佾禎一下。
𨪜𨪜她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和冷月有什麼交情，不過感覺起來他好像也不是個壞人……
𨪜𨪜佾禎當然也看到自冷月背後探出頭來的黎心穎了，他微微愣了一下。
𨪜𨪜還以為看到「她」了……
𨪜𨪜她們是什麼關係？
𨪜𨪜在那一瞬間，佾禎腦海浮現一張幾乎和眼前那名女子，一模一樣的面孔，只是他記憶中的那張容顏，顯然成熟美艷許多。
𨪜𨪜他有點好奇那名女子的來歷，但卻無意多管——反正不干他的事。
𨪜𨪜只是……那名女子的出現，對冷月來說意義可大了吧！
𨪜𨪜佾禎興味地一笑，向黎心穎說道：「很高興見到妳，後會有期。」
𨪜𨪜他含義深長的說完之後，轉身離去。
𨪜𨪜冷月轉身扶著黎心穎，「回家吧。」
𨪜𨪜黎心穎自然地握緊他的手，一起走向停車的地方。
第五章
𨪜𨪜黎心穎跟冷月一起生活在那位處偏遠的地方，轉眼已經幾個月了。
𨪜𨪜一方面由於佾禎的暗中袒護，一方面也因為他們住的地方確實偏僻，所以這幾個月來都沒有再受到來自「閻組」的攻擊。
𨪜𨪜平穩的日子讓黎心穎漸漸安於現狀，生命不再遭受威脅，痛失親人的哀傷也慢慢離她遠去。她開始習慣和冷月生活在一起的日子。
𨪜𨪜白天閒居在家，她就做做家事、修修花木。因為有她細心的整理照顧，這棟豪宅總是一塵不染，花園裡的花卉樹木也整齊茂盛許多。
𨪜𨪜她似乎變成了這棟宅子的女主人似的，冷月的衣服是她清洗的，三餐也由她來打理。
𨪜𨪜冷月眼見這樣的情況，沒什麼特別的表示，但也沒拒絕她所做的一切。
𨪜𨪜一日，冷月陪著黎心穎去超市採買食材。
𨪜𨪜一回到家，黎心穎就鑽到廚房，開始準備他們的晚餐。
𨪜𨪜她很喜歡做菜。因為自己一個人待在美國念了幾年書，已經很習慣下廚了，還可以說是廚藝一把罩。
𨪜𨪜她在做飯的時候，冷月就坐在客廳看報紙。
𨪜𨪜忙了許久，她做了幾道她的拿手菜——三色蛋、青椒羊肉、醉雞、焗烤白菜、咕咾肉等等。雖然不多，但以兩個人的份量來說，已經算是很豐盛了，何況她都是專挑她認為冷月會喜歡的料理。
𨪜𨪜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她認為冷月是一個個性很內斂的人，好惡都不會表現出來——至少讓人察覺不到。
𨪜𨪜但她覺得他的喜惡還是有跡可尋的。以吃飯這件事來說，她發現只要是他喜歡的菜餚，他就會多吃一些；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她已經知道他喜歡什麼菜色了。
𨪜𨪜將這些菜餚擺上餐桌，她一面走出廚房，一面解下圍裙。
𨪜𨪜「吃飯了。」
𨪜𨪜冷月朝她點一點頭，放下報紙，隨她走到飯廳。
𨪜𨪜吃飯的時候，彼此都是很安靜的。
𨪜𨪜她覺得自己和冷月並沒有很多話好講，但兩個人都沉默的時候，感覺也不會特別沉悶，反而有一種很祥寧的感覺。
𨪜𨪜她已經很習慣安靜地待在他身邊。雖然，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可以過多久。
𨪜𨪜他們畢竟非親非故，彼此之間又存在著一段難以釐清的恩怨；縱使他不開口趕她走，她知道自己終有一天還是要離開的。
𨪜𨪜那時，就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𨪜𨪜想到這裡，黎心穎的神情不覺黯然了下來。
𨪜𨪜「怎麼了？」
𨪜𨪜連她都沒發現自己神情改變，冷月卻察覺到她的情緒轉換。
𨪜𨪜「呃？沒什麼呀。」
𨪜𨪜「是嗎？」冷月低頭繼續吃的飯。「有問題就說，悶著不見得會比較好。」
𨪜𨪜其實她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是一想到這些事，心情就很亂。
𨪜𨪜凝思了片刻，她慢慢地說：「我在想什麼時候該走的事。」
𨪜𨪜「走？」
𨪜𨪜「嗯，我們非親非故，我總不能一直住在你這裡。」
𨪜𨪜「為什麼不行？」他頭也不抬地說。
𨪜𨪜「沒理由。」他的回答讓她困惑。
𨪜𨪜為什麼他回答得如此理所當然？
𨪜𨪜「妳不是一直覺得我害死妳舅舅一家？」
𨪜𨪜黎心穎聞言，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
𨪜𨪜剛開始的時候，她是很恨他沒錯，畢竟是他帶領那些殺手殺害她舅舅全家。但從他為了她和組織反目成仇之後，她就漸漸不再那樣想了。
𨪜𨪜她想通了，雖然當初那些殺害她舅舅一家的殺手，是由冷月負責帶去，但他畢竟只是奉命行事，並不是出於自願；何況，她舅舅從事非法行業，長年下來或許也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如今落得那樣的下場，她能說什麼？
𨪜𨪜當然並不是說冷月沒錯，可是，他雖間接殺害她的親人，但卻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他為了保護非親非故的她，不惜背叛組織、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反過來想，或許還該說是她連累了他吧！
𨪜𨪜雖然她始終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救她，但她想，她是沒辦法恨他的……
𨪜𨪜也許，她心裡早已不怪他了。
𨪜𨪜冷月吃完了飯，放下碗。
𨪜𨪜「安心住下吧。只要我活著一天，妳就不用離開這裡。」他站起身來，逕自離開飯廳。
𨪜𨪜什麼意思呢？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𨪜𨪜望著他上樓的背影，黎心穎越來越覺得迷惑。但她只知道，在這世上，她除了冷月之外，再也別無依靠了。
𨪜𨪜如果離開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怎樣活下去？
𨪜𨪜**********************************************
𨪜𨪜一個天色陰沉的雨天，這棟位處偏僻的宅邸，突然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𨪜𨪜一直都是沉默著的電鈴，在第一次響起的那一刻，黎心穎正和冷月坐在書房裡各自看著自己的書。
𨪜𨪜她聽到電鈴聲，像被雷嚇到一樣，望著冷月呆了半晌。
𨪜𨪜冷月一時也想不到是誰，正思忖著要不要去開門。
𨪜𨪜黎心穎愣了幾分鐘，突然腦中浮現一個人影——
𨪜𨪜「司徒姊！一定是她來找我們了。」
𨪜𨪜因為冷月對她說過，只有司徒汧知道他們的行蹤，所以她直覺就想到她。
𨪜𨪜幾個月不見，她很想念從前住在司徒汧那裡的生活，她好想再跟司徒姊說說話；一想到可能是她來了，她立刻起身下樓去開門。
𨪜𨪜冷月沒有阻止她，但卻直覺的跟在她身後。
𨪜𨪜會是司徒汧嗎？他感覺不是……但又會是誰？
𨪜𨪜黎心穎冒著小雨衝過庭院去開大門。
𨪜𨪜大門一打開，她不由得愣住了——
𨪜𨪜眼前是一張和她極為相似的臉，她好像有一種照鏡子的感覺。
𨪜𨪜「妳是？！」
𨪜𨪜對方看到黎心穎，也是大吃一驚。
𨪜𨪜冷月隨後走到，他的眼神在接觸到來者的那一刻，瞬間轉為冰冷——
𨪜𨪜一種不自覺的冷意。
𨪜𨪜「白雨蘋？」
𨪜𨪜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原以為今生不會再見到她……
𨪜𨪜一個早已走出他生命的女子。
𨪜𨪜白雨蘋抬頭越過黎心穎，直望著冷月，眼神有些激動。
𨪜𨪜「我終於見到你了，我就知道有朝一日，你還是會回到這裡來的！」
𨪜𨪜「有什麼事嗎？」冷月的情感顯然沒有對方那樣的激動，他只是淡淡的、平靜的。
𨪜𨪜他的反應讓白雨蘋有些失落。
𨪜𨪜「我可以進去坐坐嗎？」她勉強笑道。
𨪜𨪜黎心穎轉頭看看冷月，見他點頭，她才側身讓對方進來。
𨪜𨪜白雨蘋走進庭院，向四週一望。
𨪜𨪜「離開了幾年，這裡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同了。變得好整齊，也多了很多花，是你整理的嗎？」
𨪜𨪜那些花自然都是黎心穎種的，她閒來無事就會拜託冷月帶她去花市買些球根種苗，天天弄這些花花草草。
𨪜𨪜聽白雨蘋這樣問，她也沒有回答。只是走在她身後，猜想著白雨蘋的身份，和她與冷月的關係。
𨪜𨪜為什麼她和她長得這麼相像呢？她記得爸媽只有她一個女兒，她應該沒有其它姊妹才是。
𨪜𨪜聽她和冷月說話的語氣，似乎曾經關係匪淺……她到底是什麼人呢？
𨪜𨪜進大廳之後，走在最後面的黎心穎隨手關上門。
𨪜𨪜「妳先上去。」冷月對她說道，顯然他和那名女子的談話內容，是她不能干涉的。
𨪜𨪜黎心穎點點頭，又好奇地看了白雨蘋一眼，才帶著滿懷的疑惑轉身上樓。
𨪜𨪜「那位女孩是什麼人？我剛見到她的時候，嚇了一跳。」白雨蘋一邊說，一邊在客廳沙發坐下來。「如果不是確定我沒有其它手足，我還真會以為那是我妹妹，跟我長得真像。」
𨪜𨪜冷月在她的對角方向坐下，不著痕跡地帶出一種疏離感。
𨪜𨪜「妳來找我，有什麼事？」他逕自問，沒有理會她的困惑。
𨪜𨪜「還是這麼冷漠？」白雨蘋露出一臉莫可奈何的苦笑，搖搖頭。「這麼多年了，依舊不能原諒我嗎？」
𨪜𨪜「沒有所謂原諒不原諒，妳不用想太多。」
𨪜𨪜「是嗎？但以前你不是這樣對我。」
𨪜𨪜「人是會變的。好了，妳有什麼事？」過去的是非對錯，他不想再談。
𨪜𨪜白雨蘋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卻遲疑了一下，欲語又止。
𨪜𨪜冷月也沒有催促她，只是靜靜地坐在她對面，不帶任何情緒地看著她。
𨪜𨪜這時他才稍微看清楚她的模樣。
𨪜𨪜人是會變的，真的。她也變了，而且變得出乎他意料之外——不論是當初的她，還是眼前的她。
𨪜𨪜從前一頭微鬈的長髮，現在已削得短短的，柔順地覆蓋著她小巧的頭顱。細緻柔美的容貌仍如從前，只是眼裡的神情早已變了樣——
𨪜𨪜褪去了當年的稚氣和柔弱，如今充滿她眼裡的，是一種屬於貴婦的世故和成熟。
𨪜𨪜靜靜地望著她，冷月冷眼低垂，無意間想起另一張五官相似、但神情完全不同的臉孔。
𨪜𨪜眼前這個女子，是他曾經深深愛過的；然而，為什麼現在卻感覺這樣的陌生？彷彿他不曾愛過她。
𨪜𨪜這是怎麼回事？看著白雨蘋他絲毫沒有感覺，反而想起了黎心穎……
𨪜𨪜正當冷月沉思的時候，白雨蘋已經想好該如何開口說明來意了。
𨪜𨪜「我很抱歉；實不相瞞，我來找你，是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𨪜𨪜大概是心裡存有一些歉疚吧，說這些話的時候，雖然她竭力想保持正常的情緒，但微微顫抖的語音，還是洩漏了她內心的不安。
𨪜𨪜冷月沒有開口，一貫淡漠地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𨪜𨪜「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我……我先生在幾個月前已經過世了。」她說著，眼眶微微泛紅。
𨪜𨪜他沒有聽說。
𨪜𨪜自從她嫁入豪門之後，他就不曾再留意任何有關她的事。
𨪜𨪜聽她這麼一說，他這才注意到她過分素淨的衣著打扮——
𨪜𨪜一身墨黑色的連身套裝，臉孔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脂粉。
𨪜𨪜「他不知在商場上得罪了什麼人，還是怎麼樣，幾個月前在街上被暗殺了，現在兇手還找不到。」
𨪜𨪜「然後呢？」冷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妳想拜託我什麼？」
𨪜𨪜「我不敢求你替我先生報仇，我只希望你能保護我兒子的安全！」
𨪜𨪜「妳兒子？」
𨪜𨪜「是的，我先生過世之後，對方寄了一封恐嚇書，揚言連我們的兒子也不放過，我先生已經不在了，我不能再失去兒子！」
𨪜𨪜冷月沉默了片刻，說道：「以你們的財力，何不請保鑣來保護他的安全？這種事，不需要找我。」
𨪜𨪜「保鑣是請了，可是我不相信他們。」白雨蘋很快地說。「我不放心將兒子讓他們保護，我擔心會有閃失。」
𨪜𨪜冷月不置可否，沒有答言。
𨪜𨪜「你知道，我……」遲疑了一會兒，她真誠地說道：「我只相信你。」
𨪜𨪜雖然她後來因為家人的逼迫，不得不離開冷月嫁入豪門，但在她內心深處，最信任的男人還是冷月。
𨪜𨪜她相信這世上只有他能夠保護她唯一的兒子。
𨪜𨪜她只相信他？冷月綠眸微閉，心裡只覺得好笑。
𨪜𨪜「沒必要那麼相信我，我並不能確保妳兒子的安全。」
𨪜𨪜「不管你怎麼說，我信任你！」她定定地看著冷月。
𨪜𨪜「那又如何？」冷月抬眼和她相視，「我不見得會幫妳。」
𨪜𨪜他和白雨蘋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又怎麼會幫她？
𨪜𨪜白雨蘋也明白，從前是她背叛了冷月，現在又有什麼臉回來求他相助呢？可是為了她的兒子，她可以不顧尊嚴，只希望可以求得冷月的庇護。
𨪜𨪜「我知道我沒資格求你幫忙，但我是真的沒有別的路可走，求求你！只有你可以救我兒子。」
𨪜𨪜白雨蘋態度懇切，冷月卻是冷眼看著她。
𨪜𨪜「妳，太高估我了。」
𨪜𨪜他說著站起身來，不打算再和她多說。
𨪜𨪜「妳自己離開吧，不送了。」
𨪜𨪜看著冷月轉身踏上樓梯，白雨蘋心裡既急又亂。
𨪜𨪜「冷月！就算我跪下來求你，你也不理我嗎？」
𨪜𨪜聽她這麼說，冷月不覺回過頭來。
𨪜𨪜只見白雨蘋真的雙膝著地、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𨪜𨪜「妳……」冷月心裡感到非常訝異——
𨪜𨪜從前那樣高傲的白雨蘋，居然跪下來求他？
𨪜𨪜「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我不敢求你原諒我，但……請你念在過去的情分，幫我好嗎？你要我怎樣我都可以答應你，只求你保護我兒子！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他，那比讓我死了還痛苦！」白雨蘋跪在地上，聲淚俱下。
𨪜𨪜冷月望著她，綠眸閃過一絲淡淡的複雜情緒。
𨪜𨪜「起來吧。」半晌之後，他慢慢地說。
𨪜𨪜「你答應我了嗎？」白雨蘋睜著一雙帶淚的美眸直望著他。
𨪜𨪜「把他帶過來。他在這棟宅邸之外的安危，我不保證。」
𨪜𨪜「你答應了？謝謝你、謝謝你！」
𨪜𨪜不理會頻頻道謝、內心充滿感激的白雨蘋，冷月逕自上樓。
𨪜𨪜為什麼會答應她的要求呢？明明已經不想再和她有所來往……
𨪜𨪜大概是不想看見他曾經愛過的人，在他眼前變得那般落魄不堪吧！
𨪜𨪜果然，人生中最美的也只有回憶……
𨪜𨪜見冷月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白雨蘋連忙爬起來，趕回家收拾她和兒子的行李。
𨪜𨪜********************************************
𨪜𨪜「為什麼你還要幫助那個女人呢？」
𨪜𨪜隔天司徒汧真的來看冷月和黎心穎；從冷月口中聽到白雨蘋來求助之事，她顯得有些不悅。
𨪜𨪜黎心穎坐在一旁看著他們談話，有些似懂非懂。
𨪜𨪜她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只曉得幾天後，那天來拜訪的那個婦人會和她兒子一起搬來這裡住。
𨪜𨪜「她跪下來求我。妳說我能拒絕嗎？」冷月不以為意地說。
𨪜𨪜「如果是我就不理她。」司徒汧冷哼道。
𨪜𨪜「相識一場，沒必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𨪜𨪜「可是你忘了她當初是怎麼對你的嗎？那個女人背叛了你。」司徒汧冷冷地說。
𨪜𨪜「事情過了就算了。」過去的事，他無意計較太多。
𨪜𨪜「冷月！」她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明明就是一個不值得理的女人。
𨪜𨪜「妳們坐坐，我先回房間。」冷月不想多說，起身上樓。
𨪜𨪜司徒汧雖然還想發點牢騷，卻也只能看著他的身影乾瞪眼。
𨪜𨪜「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她低聲嘀咕道。
𨪜𨪜司徒汧的個性和冷月有些相似，都是屬於內斂深沉型；但不同的是，司徒汧愛恨分明，恩怨也記得很清楚。
𨪜𨪜冷月和白雨蘋之間的事情雖然與她無關，但白雨蘋給她的印象和感覺很差，她就怎麼樣都看不順眼。
𨪜𨪜她不知道為什麼冷月還肯幫白雨蘋、更想不通為什麼那個女人還有臉回來求冷月。
𨪜𨪜真是越想越有氣！
𨪜𨪜「司徒姊，為什麼妳這麼生氣？」黎心穎看司徒汧臉上有些怒氣，不禁好奇地問道。
𨪜𨪜雖然突然有另一個女子搬進來跟他們一起住，她難免覺得有些不習慣，但也還沒有生氣的必要吧？
𨪜𨪜何況那個女子是搬來跟她和冷月生活，又不是搬去和司徒姊住在一起。
𨪜𨪜「妳知道白雨蘋是誰嗎？」司徒汧轉過頭來和黎心穎說話。
𨪜𨪜「我知道，是那個長得和我很像的女子。」
𨪜𨪜那天那個女子走了之後，她問過冷月，冷月告訴她那個婦人的名字，並且說她要搬進來的事。
𨪜𨪜司徒汧點點頭。「妳見過她。但妳知不知道她和冷月之間的事情？」
𨪜𨪜「冷月沒說。」她雖然很好奇，但是也不敢問；而冷月大概也不會講。
𨪜𨪜「那我告訴妳。」
𨪜𨪜司徒汧把從前冷月和白雨蘋在一起，以及後來她背叛冷月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黎心穎。
𨪜𨪜黎心穎起先一邊喝茶一邊靜靜地聽，聽到後來不覺愣住了。
𨪜𨪜她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和她素不相識的冷月，當初要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救她；現在知道這些事情之後，她突然懂了——
𨪜𨪜原來是因為她長得像冷月以前的情人！
𨪜𨪜原來就只是這個原因……
𨪜𨪜那麼冷月還愛她嗎？那個曾經對不起他的白雨蘋？
𨪜𨪜應該是吧……她想。黎心穎默默的低著頭。
𨪜𨪜「妳聽了不覺得生氣嗎？那樣的人，現在還敢回來找冷月幫忙，虧她有臉！」
𨪜𨪜在司徒汧一生中，可以讓她心懷怨恨的人少之又少；白雨蘋很榮幸，就是其中一個。
𨪜𨪜「可是那個白雨蘋當初為什麼要選擇嫁入豪門呢？也許她並不愛她先生啊！」
𨪜𨪜如果是她，就絕對不會那麼做。有沒有錢並不是那麼重要。
𨪜𨪜「聽她說，是家人逼她嫁。白雨蘋的父母相當勢利，當然不肯讓白雨蘋跟著冷月。」
𨪜𨪜「這麼說起來，那位白小姐也很無奈囉。」
𨪜𨪜「少來！」司徒汧冷哼一聲。「我問妳，要是今天換成是妳，妳會怎麼抉擇？」
𨪜𨪜「我選冷月。」黎心穎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𨪜𨪜「這就對了。如果白雨蘋是真心愛冷月，又怎麼會嫁給別人呢？一段不真誠的愛情，怎樣的借口都可以成為理由！」
𨪜𨪜所以她瞧不起白兩蘋。
𨪜𨪜明明是自己貪圖富貴、對冷月的愛情不夠堅定，還把自己的父母搬出來當擋箭牌，她這樣的女人也真是夠了！
𨪜𨪜黎心穎倒沒有司徒汧那樣氣憤，她只是覺得，是白雨蘋錯過了自己的幸福。她不相信白雨蘋後來嫁的丈夫會比冷月好。
𨪜𨪜不過，說這些有什麼用呢？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以後的事情，還不知道。
𨪜𨪜不知為什麼，黎心穎想著想著，居然有些不安。
𨪜𨪜她在怕什麼？
𨪜𨪜「如果妳有任何問題，可以找我。冷月今後多了那一對母子負累要保護，也許顧不到妳了；要是妳願意，可以來跟我一起住。」
𨪜𨪜司徒汧這番話，更是讓黎心穎心中一驚。
𨪜𨪜冷月會因為白雨蘋的關係，就不像從前那樣對她了嗎？
𨪜𨪜一時分不清楚心裡的感覺，黎心穎勉強裝作若無其事地笑道：「謝謝妳，我看看情況再說。」
𨪜𨪜「隨妳。」司徒汧也不勉強。「我該走了，妳自己小心。」
𨪜𨪜「我會的。」
𨪜𨪜送司徒汧離開之後，黎心穎回到客廳。
𨪜𨪜想起剛才司徒汧所說的話，她心裡突然又浮現異樣的感覺——
𨪜𨪜一種空洞、一種失落。
第六章
𨪜𨪜幾天後，白雨蘋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帶著她那八歲大的兒子搬過來了。
𨪜𨪜黎心穎原本以為白雨蘋會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人，但幾天相處下來，發現她這個人其實還不錯。特別是她的兒子很可愛，常常會找她玩，一點都不怕生。
𨪜𨪜「小穎姊姊，為什麼妳長得這麼像我媽媽？」
𨪜𨪜黎心穎蹲在花園裡種小仙人掌，白雨蘋的兒子商子廷也蹲到她身邊來。
𨪜𨪜「這個嘛，我也想知道。」黎心穎對他笑了一笑。
𨪜𨪜以前她聽說誰長得像誰、誰又像誰，總是不太相信，又不是雙胞胎，哪來這麼多面孔相似的人？但當她看到白雨蘋之後，真的不得不承認——
𨪜𨪜她們倆還真的蠻像的。但她們應該沒有血緣關係才是呀！至於她們為什麼會長得這麼像，她也不知道。
𨪜𨪜「可是我覺得小穎姊姊比我媽媽漂亮一點。小穎姊姊幾歲？」
𨪜𨪜「二十二。」
𨪜𨪜「我媽媽三十歲了呢，比妳老很多。」
𨪜𨪜黎心穎聽他這麼說，不由得笑道：「三十歲也不算很老呀，你怎麼這麼說你媽媽？」
𨪜𨪜三十歲……聽司徒姊說，白雨蘋年紀和冷月差不多，那冷月應該也是三十歲左右囉？比她大八歲呢……黎心穎默默地想。
𨪜𨪜「有什麼關係，事實咩。」商子廷不以為然的說，雙手也跟著在地上耙洞，幫黎心穎種仙人掌。
𨪜𨪜黎心穎看著他，覺得有些心疼，年紀還這麼小的小孩子，竟然就被捲入大人的是非恩怨之中，未免太可憐。
𨪜𨪜不過，相信他一定會沒事的。待在冷月身邊很安全，誰也不會受到傷害。
𨪜𨪜他們一邊種仙人掌，一邊聊些有的沒有的，不覺已經傍晚了。
𨪜𨪜黎心穎抬頭看看夕陽，「好了，我們該去洗洗手囉。我還要做飯呢。」
𨪜𨪜「喔。」
𨪜𨪜商子廷先站起來，再伸出手把黎心穎拉起來。
𨪜𨪜他們洗過手之後，黎心穎連忙走到廚房。
𨪜𨪜因為有幾道比較費工夫的菜，她中午已經將那些材料都準備好了，只要再處理幾道手續，就可以上桌。
𨪜𨪜這幾個月來，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做菜，每天都費盡心思做料理，特別是做冷月喜歡的菜。
𨪜𨪜沒想到她還沒進廚房，就聞到一陣飯菜香——
𨪜𨪜白雨蘋圍著圍裙，正將一道湯品端上飯桌；飯桌上已是一大堆菜。
𨪜𨪜見狀，黎心穎不禁怔了一下。
𨪜𨪜白雨蘋回頭看見她，笑著對她說道：「飯已經煮好了，可以吃了。」
𨪜𨪜「……喔。」她呆呆地應了一聲。
𨪜𨪜為什麼她會把晚飯做好了？那她準備要做的料理……
𨪜𨪜突然覺得今天中午就躲在廚房裡東洗洗、西切切的自己是笨蛋。
𨪜𨪜「妳先吃，我上去叫冷月。」白雨蘋親切地說，從她身邊走過。
𨪜𨪜黎心穎還怔怔地站在原地，突然有人握住她的手——
𨪜𨪜「小穎姊姊，妳還站在這裡做什麼？我們去吃飯。」商子廷不由分說，就位著她的手到飯桌前坐下。
𨪜𨪜既然飯已經做好了，她也不能說什麼。黎心穎一如往常地替大家添飯、擺碗筷。
𨪜𨪜桌上的菜色異常豐盛，看來白雨蘋也是費了很多心思的。但黎心穎吃著吃著，卻吃不出什麼滋味。
𨪜𨪜她還想著她今天中午準備要做的那些料理。
𨪜𨪜過了一會兒，白雨蘋跟在冷月身後下來了。
𨪜𨪜黎心穎看了冷月一眼，沒有說什麼，低頭繼續吃自己的飯。
𨪜𨪜白雨蘋就坐在冷月身旁，主動替他夾菜，又勸黎心穎多吃點，顯得很是慇勤。
𨪜𨪜冷月吃了口，忽然抬頭看著黎心穎。
𨪜𨪜「什麼事？」黎心穎以為他要跟她說什麼。
𨪜𨪜「沒事。」他低頭吃飯。
𨪜𨪜過了大約半分鐘，冷月放下碗筷站起身來。
𨪜𨪜「怎麼了，冷月？」白雨蘋有些訝異他的舉動。
𨪜𨪜「吃飽了。」他簡單地說。
𨪜𨪜飯廳裡兩個女子不明所以地望著他離去。
𨪜𨪜*********************************************
𨪜𨪜深夜，黎心穎端著一碗剛煮好的廣東粥，遲疑地敲了敲冷月的房門。
𨪜𨪜門應聲而開。
𨪜𨪜「什麼事？」冷月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𨪜𨪜看到來者是黎心穎之後，他自然地退開身子，讓她進入。
𨪜𨪜「我看你晚餐吃的不多，怕你會餓，替你煮了一碗粥。」她說著，逕自將那碗粥放在桌上。
𨪜𨪜冷月看了一眼那碗粥。
𨪜𨪜「謝謝。」他說。
𨪜𨪜「不、不客氣。」大概是很少聽見冷月口中出現這種字眼吧，黎心穎不禁覺得有些不自在。
𨪜𨪜冷月回到他的座位，拿起湯匙就吃起來。
𨪜𨪜黎心穎下意識地坐在他對面的沙發，看著他吃。
𨪜𨪜其實她沒想過冷月會吃她特別煮的消夜，當初煮的時候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現在看到他居然願意吃，她心裡很是高興。
𨪜𨪜「做什麼？」冷月一抬頭，就見她一直注視著自己。
𨪜𨪜「你今天晚餐的時候，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這個疑問她一直放在心上。
𨪜𨪜冷月沉默了一下，「沒有。」
𨪜𨪜「真的嗎？那你為什麼看了我一下？」
𨪜𨪜連他的一點小舉動，她都耿耿於懷。
𨪜𨪜「今天的晚餐不是妳煮的吧？」他問。
𨪜𨪜當時他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𨪜𨪜「嗯，是白小姐煮的。你怎麼知道？」
𨪜𨪜他居然分辨的出來？！大概是因為白小姐的手藝比她好吧！黎心穎有些洩氣地想。
𨪜𨪜「因為沒有妳的感覺。」
𨪜𨪜冷月的回答卻出乎她的意料。
𨪜𨪜「我的感覺？什麼感覺？」
𨪜𨪜「不知道。」冷月繼續吃他的，顯然不想多說。
𨪜𨪜「……喔。」他不想說，黎心穎也不勉強。
𨪜𨪜她本來還有些問題想問他，但想了想，終究不知該如何問出口，所以也就算了。
𨪜𨪜她很想知道，為什麼冷月還肯幫助白雨蘋？是不是他對她仍然存有情意？她很想知道……
𨪜𨪜或許這不是她應該問的問題。冷月還愛不愛白雨蘋，與她何干呢？
𨪜𨪜黎心穎低垂著頭出了一回神，冷月已經將她煮的粥吃完了。
𨪜𨪜她起身端起空碗。「不打擾你了。你早點睡，晚安。」
𨪜𨪜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冷月心中閃過一絲衝動——
𨪜𨪜將她留下來。
𨪜𨪜然而他終究沒有那麼做。也許還太快了吧；他還分不清楚，對她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𨪜𨪜他總在黎心穎每次轉身離去的剎那，感到沉重的寂寞。他暗自希望她能待在他身邊，日日夜夜。
𨪜𨪜他愛她嗎？不知道，只是……不想失去她。
𨪜𨪜曾經白雨蘋也讓他有這樣的想法，但黎心穎給他的感覺更為強烈——
𨪜𨪜他第一次這樣強烈的想要守護一個人。
𨪜𨪜********************************************
𨪜𨪜陽光亮麗的早上，黎心穎將洗好的衣服一一晾在陽台上。
𨪜𨪜白雨蘋自動來到她身邊，「我來幫妳吧。」
𨪜𨪜「只有幾件而已，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黎心穎連忙說。
𨪜𨪜「沒關係，不用客氣。」白雨蘋和善地對她微笑。
𨪜𨪜見她這麼熱心，黎心穎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
𨪜𨪜一邊晾衣服，她們一邊聊了起來。
𨪜𨪜「妳跟冷月認識多久了？」白雨蘋問道。
𨪜𨪜「不久，幾個月吧。」黎心穎據實回答。
𨪜𨪜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白雨蘋對她和冷月之間的事，非常感興趣。
𨪜𨪜不過，這也是難免的吧。
𨪜𨪜「你們怎麼認識的呢？」白雨蘋又繼續問。
𨪜𨪜她有一點不太想回答白雨蘋的問題，但不回答又覺得有些失禮，所以黎心穎還是將她和冷月認識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下。
𨪜𨪜「原來如此，這樣說來，冷月對妳很不錯呀。」白雨蘋笑著說道。然而那臉上的笑容卻顯得有些落寞。
𨪜𨪜「還好，沒什麼特別好的。」
𨪜𨪜她原本也覺得奇怪，為什麼素不相識的冷月會對她這麼好？後來知道原因之後，她一點也不覺得冷月對她好了。
𨪜𨪜他當初之所以救她，也不過是因為她長得像白雨蘋吧！
𨪜𨪜他不過是把她當成她——一個他曾經愛過的女子……一想到這裡，黎心穎不禁就有點洩氣。
𨪜𨪜她突然有點恨自己為什麼長得像白雨蘋？
𨪜𨪜白雨蘋卻不是這麼想。
𨪜𨪜依她這幾天和他們生活在一起的觀察，她認為冷月待黎心穎是很特別的，特別到……讓她幾乎有些嫉妒。
𨪜𨪜不過這樣的感覺她只隱藏在心中，不會表現出來；當然更不會讓黎心穎知道。
𨪜𨪜「恕我冒昧請問妳一個問題——照妳剛才說的，妳在這世上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嗎？」白雨蘋轉移了話題。
𨪜𨪜「嗯。」黎心穎坦然地點點頭。
𨪜𨪜這些日子以來，她努力讓自己過得很好，這個問題已經不會再讓她感傷。
𨪜𨪜「第一次見到妳的時候，我被妳嚇了一跳。我們真的長得好像，我那時就在想，妳會不會是跟我有血緣關係的人呢？」
𨪜𨪜黎心穎認真地看著白雨蘋。「我也這麼想過。可是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我想除了前些日子遭遇不幸的舅舅一家人之外，我確實沒有其它的親人了。」
𨪜𨪜如果她還有其它親人活在世上，舅舅、舅媽不可能不告訴她吧？
𨪜𨪜「雖然這樣說有點不敬，但如果我的父母還在世的話，我真想問問他們，我是不是有妳這樣的一個妹妹呢！」白雨蘋半開玩笑的說。
𨪜𨪜「妳的爸媽也都過世了嗎？」
𨪜𨪜說話之間，她們已經把衣服晾完。白雨蘋帶著黎心穎回到她的房間，繼續談話。
𨪜𨪜「嗯。我嫁給先夫三年後，他們就相繼過世了。」
𨪜𨪜她說著，泡了一杯奶茶給黎心穎，自己則在她對面坐下。
𨪜𨪜「那妳豈不是很孤單？」她深知道那種失去親人的彷徨和孤寂。
𨪜𨪜白雨蘋笑了一笑，「那時候我還有先夫在我身旁照顧我、陪伴我。」
𨪜𨪜「妳愛妳丈夫嗎？」黎心穎不自覺地問出這個問題。
𨪜𨪜「他對我很好。」白雨蘋沉默了幾分鐘，開口說道。「我娘家家境其實不是很好，嫁給他後，夫家的親戚朋友都瞧不起我，只有先夫還是對我很好，對我父母也都非常照顧。」
𨪜𨪜說這話的時候，她眼中帶著一種感激的目光。
𨪜𨪜「那妳愛他嗎？」黎心穎堅持地問。她總覺得她沒有得到自己要的答案。
𨪜𨪜「愛不愛，在那時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疼我、愛我。」
𨪜𨪜聽她這麼說，黎心穎明白了她的意思。
𨪜𨪜「可是為什麼當初妳願意嫁他？」她聽得出來，其實白雨蘋對她的丈夫沒有愛。
𨪜𨪜「那是我父母的意思。說來慚愧，他們一直希望我能嫁個有錢的人，讓他們晚年能過過好日子。而我……不能違背他們的意思。」
𨪜𨪜「冷月的經濟狀況也很不錯。」
𨪜𨪜「但是社會地位不同，妳明白嗎？」
𨪜𨪜黎心穎沒有回答。
𨪜𨪜可是她心裡就是不明白，為什麼非得計較這些呢？真的有差別嗎？人還是要順著自己的意思、過得開心點比較好吧？！
𨪜𨪜如果是她，一定會反抗爸媽的意思，不一定要靠著嫁入豪門，才能讓父母過好日子呀！
𨪜𨪜「因為妳想達成妳父母的心願，所以當初妳選擇離開冷月？」
𨪜𨪜「我是不得已。」說到這裡，白雨蘋美麗的雙眼微微泛著淚光。
𨪜𨪜黎心穎也注意到了，覺得有些憐憫。
𨪜𨪜也許，怪不得她吧！愛情和親情之間該如何抉擇呢？可能，怎麼做都不對……
𨪜𨪜「可是現在妳先生已經不在了，妳覺得妳和冷月之間會有重來的機會嗎？」她問得小心翼翼。
𨪜𨪜白雨蘋搖搖頭，「我不知道。當初是我對不起冷月，也許他不會原諒我。」
𨪜𨪜「可是他這次還是答應幫助妳了，也許他心裡已經不怪妳了吧？」黎心穎心裡是這麼想，而這樣的想法令她不安。
𨪜𨪜「希望如此。」白雨蘋可不這麼樂觀，她勉強笑了一笑。
𨪜𨪜不過，如果還有挽回冷月的心的機會，她一定會不計一切去爭取的。
𨪜𨪜這麼一來，也許眼前這個長相和她相似的女孩子，會成為她的勁敵吧？！
𨪜𨪜白雨蘋不禁防備地看了黎心穎一眼。
𨪜𨪜黎心穎卻是渾然不覺。
𨪜𨪜她無意識地望著落地窗外的陽光，思緒飄得好遠好遠。
𨪜𨪜***************************************
𨪜𨪜往後的日子，白雨蘋處處極力想討好冷月。
𨪜𨪜雖然冷月沒有特別對她假以辭色，但也沒有拒絕她。
𨪜𨪜看著白雨蘋把原本由她負責的工作一一搶走，黎心穎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但也不能說些什麼。
𨪜𨪜以前長日漫漫，她還能靠著修剪園裡的花木、整理冷月的房間來打發時間，現在只能整天無所事事，坐在客廳裡盯著電視發呆。
𨪜𨪜真無聊……週末下午沒有節目的人最難打發時間，黎心穎不覺坐在沙發上伸懶腰。
𨪜𨪜突然商子廷從樓梯上衝下來，跑到她身邊。
𨪜𨪜「小穎姊姊！」
𨪜𨪜「什麼事呀？看你這麼興奮。」
𨪜𨪜「我們要出去逛街喔！妳跟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𨪜𨪜黎心穎這才注意到商子廷身上那整齊的裝扮。
𨪜𨪜「逛街？」她抬起頭，看見白雨蘋和冷月一前一後的從樓梯上走下來。
𨪜𨪜白雨蘋也穿得很正式，一身休閒而不失得體的高級洋裝，充分襯托出她那貴婦的氣質。
𨪜𨪜走在她身後的冷月，則仍是平常那副漫無表情的神態。
𨪜𨪜「過幾天我們家有一個家族會議，要公開宣佈先夫生前留下的遺書。因為子廷是先夫的繼承人，出席那種場合衣著不能太隨便；所以我想替他打點當天要穿的服裝。冷月擔心我們出去會有危險，所以陪著我們母子倆一起去。」白雨蘋解釋地說。
𨪜𨪜「喔。」黎心穎點點頭。
𨪜𨪜這也是應該的。有人伺機暗殺商子廷，當然不能讓他們自己出去外頭涉險；冷月跟著去，也是理所當然的。
𨪜𨪜黎心穎這樣告訴自己，但卻掩不住心中一絲失落。
𨪜𨪜「妳也跟我們一起去吧，在家也是無聊。」白雨蘋親切地邀她同行。
𨪜𨪜「對呀，小穎姊姊也跟我們一起去！」商子廷興奮地拉著她的手。
𨪜𨪜「我……我不想出去，你們去就好了。」黎心穎不著痕跡地抽出自己的手，笑著對他們說。
𨪜𨪜「這樣啊，好吧。」
𨪜𨪜白雨蘋也不勉強，帶著有些失望的商子廷就要出門。
𨪜𨪜勉強地笑了笑，黎心穎轉身坐回原來的位置。
𨪜𨪜「跟我走。」冷月卻拉著黎心穎身上的衣服，將她拉了起來。
𨪜𨪜「做什麼？」她困惑地轉頭看他。
𨪜𨪜都說了不想去了呀……他們要逛街，幹嘛拉她作伴？
𨪜𨪜「妳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我不放心。」冷月簡單地說。
𨪜𨪜「你……」
𨪜𨪜「走吧。」
𨪜𨪜聽他這麼說，她突然不知該怎麼拒絕。
𨪜𨪜冷月這麼擔心她嗎？
𨪜𨪜或許是因為感動的緣故吧，她最終沒有違背冷月的意思，而乖乖地隨他們出門。
𨪜𨪜白雨蘋帶著商子廷到東區一家他們常去的服飾店，在那裡讓特約的設計師，為他量身訂做當天要穿的服裝。
𨪜𨪜量好尺寸之後，他們順道到百貨公司去逛逛。
𨪜𨪜白雨蘋牽著商子廷，冷月雙手插進褲袋走在他們後方，黎心穎則落在最後方。
𨪜𨪜看著他們這個樣子，好像幸福的一家人，感覺自己好像是多餘的……
𨪜𨪜她的情緒低落，只是靜靜的跟在他們後面走，連白雨蘋他們買了些什麼都無心留意。
𨪜𨪜走出百貨公司，已是黃昏了。
𨪜𨪜因為他們的車停在道路的另一邊，所以必須過馬路。
𨪜𨪜黎心穎一直心不在焉，沒留意到交通指示燈已經轉為紅燈，還無意識地走了過去。
𨪜𨪜等到冷月發現的時候，只見一輛車速甚快的黑色轎車，對著他們疾駛而來。
𨪜𨪜冷月立刻飛身過去，例落地抱住站在路中央的黎心穎撲往路旁，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那輛車的撞擊。
𨪜𨪜然而那輛車的目標並不是黎心穎，而是站在人行道上的商子廷——
𨪜𨪜車子行駛到最近距離的時候，按下的車窗後方出現一柄槍口，對準了商子廷。
𨪜𨪜白雨蘋察覺有異，當機立斷護在商子廷身前。
𨪜𨪜一聲槍響後，那輛車絕塵而去，人行道上響起一片恐慌的驚叫。
𨪜𨪜冷月回頭，見到白雨蘋倒在血泊之中。
𨪜𨪜********************************************
𨪜𨪜由於急救得當，且中槍部位並沒有傷及要害，所以白雨蘋雖然大量失血，但並沒有生命危險。在經過幾個小時的急救手術之後，已被移到加護病房觀察。
𨪜𨪜之前在手術房急救的時候，冷月和黎心穎一直守在外頭，誰也沒有說話。
𨪜𨪜商子廷見到媽媽受了槍傷，哭了好久好久，之後因為哭累了，就趴在黎心穎大腿上睡著了。
𨪜𨪜所以當手術成功，白雨蘋被移到加護病房的時候，只有冷月跟著過去。
𨪜𨪜當他又回到手術房外的走道，商子廷還沒醒，黎心穎則睜大了雙眼等他回來。
𨪜𨪜「怎麼了？還好嗎？」她輕聲問道，擔心吵醒商子廷。
𨪜𨪜「沒事，只是還沒醒。」冷月淡然地說。
𨪜𨪜「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黎心穎說著，眼中淚水流下來。
𨪜𨪜她覺得都是自己的錯。
𨪜𨪜如果當時她沒有呆呆地闖紅燈，冷月也不會因為要救她而分神，導致白雨蘋中槍。
𨪜𨪜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以冷月的身手，現在怎麼會有人受傷呢？！黎心穎感到既慚愧又難過。
𨪜𨪜「不用說了。」冷月沒有別的表示。
𨪜𨪜他覺得，自己這次的失誤不能原諒，但卻不是因為黎心穎的關係；她沒有錯，是他自己太疏忽了。
𨪜𨪜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覺全放在黎心穎身上；事發當時，他只想到不能讓黎心穎受到絲毫損傷，完全忘了身邊還有兩個需要他保護的人，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𨪜𨪜真的是……太差勁了。他怎會犯這樣的錯誤？
𨪜𨪜對於白雨蘋受傷一事，冷月心裡深深自責。有他在身邊保護，居然還讓這種事情發生，他對不起自己。
𨪜𨪜然而，他卻發覺自己並不後悔這麼做。如果事情重來一遍，他只能救一個人，他還是會選擇黎心穎。
𨪜𨪜這個突來的念頭震懾了冷月。
𨪜𨪜曾幾何時，黎心穎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竟已大過了一切？！
𨪜𨪜原來自己竟是這樣地重視她嗎？他的神情倏地轉為凝重。
𨪜𨪜看著冷月一言不發的靜默，黎心穎更覺得歉疚。
𨪜𨪜還好白雨蘋沒有生命危險，不然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𨪜𨪜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淚如泉湧。
𨪜𨪜「不是妳的錯，不要哭了。」
𨪜𨪜冷月見到黎心穎哭泣的樣子，心中萬分不捨。是他的疏忽，不是她的錯，她不需要為此而自責！
𨪜𨪜「可是我……」
𨪜𨪜「是我自己太大意。」冷月別過頭，不想看到她哭泣的樣子。
𨪜𨪜黎心穎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原來睡著的商子廷在這個時候醒過來——
𨪜𨪜他睡眼惺忪地看著黎心穎——
𨪜𨪜「小穎姊姊，妳哭什麼？」
𨪜𨪜「我……」
𨪜𨪜商子廷不待她回答，突然想起他媽媽的狀況。
𨪜𨪜「媽媽她怎麼樣了？」他焦急地問，小小的臉上滿是驚惶的神色。
𨪜𨪜「她沒事；目前在加護病房。」冷月簡單地回答。
𨪜𨪜「我要去看她。」商子廷說著，立刻從椅子上躍下來。
𨪜𨪜冷月見狀，只得帶他過去。
𨪜𨪜「妳也一起過去吧。」他說，向黎心穎伸出手。
𨪜𨪜黎心穎見他伸出手，不自覺地將手交給他，讓他把自己從椅子上拉起來。
𨪜𨪜他們靜靜地走在通往加護病房的長廊，誰也沒有說話；但冷月牽著黎心穎的手，卻也一直不曾放開。
第七章
𨪜𨪜經過三天的觀察，白雨蘋傷勢沒有大礙，只是還不能隨意行動，所以移到單人病房，以方便照顧。
𨪜𨪜白雨蘋住院，商子廷和冷月理所當然要陪在醫院裡。
𨪜𨪜這個時候，冷月不僅要負責他們母子倆的安全，更要照顧白雨蘋的生活起居，無法離開。
𨪜𨪜由於冷月不放心讓黎心穎一個人待在住所，所以她也暫時跟著他們住到醫院裡來。
𨪜𨪜起初幾天，她因為心裡對白雨蘋受傷一事懷著歉疚，所以極力想要以照料白雨蘋來作為補償；但漸漸地，她發覺自己存在是多餘的。
𨪜𨪜所有的事冷月都處理得很好，就算是他沒留意的小事，白雨蘋也不接受她的好意。
𨪜𨪜以日常瑣事來說，像吃飯，她只肯吃冷月為她買的；而她買給她的，或好意為她燉煮的補品，她總是以對食物過敏或沒胃口這種理由婉拒掉。
𨪜𨪜每次都是這樣，她真覺得洩氣。
𨪜𨪜像今天，因為冷月有事去找司徒汧，晚上才會過來醫院，留下她在這裡照顧白雨蘋。中午的午餐，她特地跑到很遠的地方，去替白雨蘋買她曾經說過很喜歡吃的港式粥品，結果還是被她拒絕了。
𨪜𨪜黎心穎有些為難地提著大老遠買回來的午餐，站在病床前。
𨪜𨪜「妳還是吃一點吧，好不好？妳不是說過很喜歡那家店的粥嗎？我特地跑去買的。」她勉強笑著勸說。
𨪜𨪜如果讓冷月知道她中午沒讓白雨蘋吃飯，他大概會不高興吧？
𨪜𨪜「謝謝妳了，心穎。我是很喜歡那家賣的粥，但這幾天冷月買了很多給我吃，我已經吃到很膩了；對妳專程跑那麼遠很不好意思，但我真的吃不下。」白雨蘋客氣的拒絕。
𨪜𨪜「這樣啊，可是妳不餓嗎？」被她這樣拒絕，黎心穎也無話可說。
𨪜𨪜她怕白雨蘋餓著了，畢竟她的傷還沒完全好；可是人家不領情，她也無可奈何。
𨪜𨪜「早餐吃得有點多，所以不餓。」
𨪜𨪜「喔。」
𨪜𨪜黎心穎提著粥，訕訕地回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𨪜𨪜商子廷似乎看出黎心穎為了那些多買的粥，而感到困擾，所以抱著他的麥當勞兒童餐跑過來她旁邊。
𨪜𨪜「小穎姊姊沒關係，媽媽不吃，我幫妳吃光它。」
𨪜𨪜黎心穎笑了一笑，「先把你的漢堡吃完再說吧。」
𨪜𨪜「我很快就會吃完了。」商子廷說著，真的拿著漢堡狼吞虎嚥起來。
𨪜𨪜「子廷，吃東西不可以這樣！」白雨蘋見狀，出聲喝止他。「過來媽媽這裡，我幫你擦擦嘴。」
𨪜𨪜商子廷只得依言走過去。
𨪜𨪜看著他們母子兩個聊天甚歡的模樣，黎心穎又察覺到自己的多餘了。
𨪜𨪜她有點坐不住，便借口要出去買飲料，溜出這個令她感到鬱悶的病房。
𨪜𨪜白雨蘋是不是在生她的氣呢？
𨪜𨪜其實關於白雨蘋受傷一事，她也一直覺得是自己的錯；可是當她向白雨蘋道歉的時候，白雨蘋又堅決地說不關她的事。
𨪜𨪜雖然白雨蘋並沒有怪罪她，甚至不認為是她害自己中槍的；但她總覺得，白雨蘋自從受傷之後，到她的態度就很不一樣了。
𨪜𨪜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檬，但就是很不對勁。
𨪜𨪜唉，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𨪜𨪜黎心穎坐在外面走廊上的椅子，對著天花板吐氣。
𨪜𨪜商子廷見黎心穎出去了，他也想跟出去。
𨪜𨪜「媽咪，我要去找小穎姊姊。」說完，就溜下病床。
𨪜𨪜白雨蘋沒有阻止他。
𨪜𨪜她知道黎心穎應該也已經察覺到，自己對她態度的轉變了吧？！
𨪜𨪜其實她也不願意。
𨪜𨪜黎心穎是一個善良的好女孩，她明白；而自己受傷的事情，說實在的也不能怪罪於她。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𨪜𨪜想到事發當時，冷月因為要救黎心穎，完全忘了自己和子廷的存在，她就覺得好恨！
𨪜𨪜為什麼在冷月心中，那個剛認識不久的女孩，居然比自己重要呢？
𨪜𨪜她也不過是臉長得和自己相似罷了，難道冷月會愛她勝過自己嗎？
𨪜𨪜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
𨪜𨪜當日冷月因為黎心穎，忘了保護她和子廷的安全……
𨪜𨪜白雨蘋一想起這件事，忍不住又氣又傷心地哭泣起來。
𨪜𨪜她已經無法不怨恨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
𨪜𨪜*****************************************
𨪜𨪜過了一個多月，白雨蘋從醫院搬回冷月的住宅。
𨪜𨪜雖然已經出院，但由於傷口未癒，所以事事還是需要冷月的照料。
𨪜𨪜關於那個商子廷父親遺書宣佈的會議，因為白雨蘋受傷的緣故，改在一個月之後舉行。
𨪜𨪜搬回冷月住的地方之後，黎心穎變得沉默許多。
𨪜𨪜白雨蘋有意無意地禁止商子廷和她在一起玩，而冷月在日夜照料白雨蘋之餘，好像又在忙著些什麼事情，所以她也很難見到他。
𨪜𨪜冷月他到底在做什麼呢？
𨪜𨪜雖然她什麼都沒有問，但心裡還是不免在意。
𨪜𨪜有時候見他晚上出去，就整夜沒有回來；有的時候則是一整天不見人影，夜深了才悄悄地歸來。
𨪜𨪜當她知道冷月出門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擔心，好像怕他不會再回來了似的。
𨪜𨪜冷月不在家的夜裡，她怎樣也睡不著覺。一定要等到聽見冷月的車開進車庫的聲音，她才會安心地沉沉睡去。
𨪜𨪜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習慣為他等門。
𨪜𨪜反正沒見到他人回來，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那不如等他回來好了，還可以順便為他準備些消夜什麼的。
𨪜𨪜冷月見到她每次都在客廳等他回來，沒有問她為什麼等他、沒有告訴她他到底去了哪裡……也沒有說什麼。
𨪜𨪜黎心穎很想問問關於他的行蹤，但每當她看到冷月回來，她就安心了，什麼也不想多問。
𨪜𨪜然而當她在漫漫長夜等待他回來的時候，又不免陷在憂心忡忡的情緒裡。
𨪜𨪜最近不曉得為什麼，冷月出去的時間越長、回來的時間越晚，讓她越擔心惶恐了。
𨪜𨪜好像……再也等不到他回來了似的。
𨪜𨪜黎心穎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容廳，唯一一盞開著的檯燈，在壁上投映出她纖弱的人影。
𨪜𨪜四周的黑暗讓她有一種淒惶的感覺，但卻又不想開大燈，怕明說的光線會把她的孤單和恐懼照得更明顯。
𨪜𨪜怎麼會這麼害怕呢？即使是她舅舅一家被殺害、她失去世上所有的親人的時候，恐懼的感覺都不曾像此刻這樣清晰。
𨪜𨪜她好怕，好怕再失去些什麼。
𨪜𨪜一個人待在昏暗的氛圍中，黎心穎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幽幽地流下淚來。
𨪜𨪜這世上早就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了，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她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
𨪜𨪜儘管心中一直這樣告訴自己，她還是不禁掩面而泣。
𨪜𨪜沉溺在自己的情緒之中，黎心穎沒有注意到冷月的車聲自遠而近地歸來。等到關門的聲音讓她從手心抬起頭，已見冷月站在她面前。
𨪜𨪜「妳在哭什麼？」冷月一如往常淡然地問，卻在淡然的語氣中，不知不覺地多了幾分關切之意。
𨪜𨪜那樣平淡的聲音，讓黎心穎原本惶然的心整個安定下來。
𨪜𨪜她自沙發上站起來。
𨪜𨪜「我以為等不到你了。」她坦率地說，眼裡還閃爍著淚光。
𨪜𨪜冷月微微一愣，有些莞爾。
𨪜𨪜「怎麼會等不到？胡思亂想。」他伸出大手，靜靜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淚。
𨪜𨪜這是冷月第一次這樣親暱地碰觸她，她卻無心拒絕。
𨪜𨪜原來，她真的很怕失去他。
𨪜𨪜黎心穎冷不防地伸出雙臂抱住他，任由淚水在他寬大的懷中奔流。
𨪜𨪜曾幾何時，她曾經仇視過的冷月，竟成了她這世上唯一的依靠。
𨪜𨪜如果失去了冷月，她還能往哪裡去呢？
𨪜𨪜長久以來，她習慣了他的庇護和照顧，她無法想像萬一冷月不在了，她該如何一個人活下去。
𨪜𨪜不知從什麼時候，她開始害怕他們會分開、害怕哪一天，醒來冷月已經不在。
𨪜𨪜心裡的恐懼讓她將冷月摟得更緊，像溺水的人拚了命要抓牢眼前唯一賴以救命的浮木。
𨪜𨪜隨著對冷月的依賴和眷戀日益加深，當初僅剩的一絲絲仇恨之意，早已消弭無跡；如今她日日夜夜只擔心著會失去冷月。
𨪜𨪜只要有他陪在她身邊，什麼仇呀恨的，她都不在意了！
𨪜𨪜冷月原本放在黎心穎肩頭的大掌下移，慢慢將微微顫抖的她抱緊。
𨪜𨪜「妳在害怕嗎？」
𨪜𨪜黎心穎沒有回答，只在他懷中點點頭。
𨪜𨪜「沒什麼好怕的。」
𨪜𨪜「我怕有一天你會不在我身邊！」黎心穎嗚哽地說。
𨪜𨪜也許她不應該對率領殺手殺害她舅舅全家的男子這樣坦白，可是她真的已經離不開他。
𨪜𨪜等到她發現自己喜歡上冷月的時候，已經是如此不可自拔。
𨪜𨪜冷月綠眸一黯，微微垂下眼簾。
𨪜𨪜「我會永遠陪著妳，永遠。」
𨪜𨪜其實，他也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永遠；不過對他來說，這是來自生命的承諾。
𨪜𨪜他說永遠，就是承諾陪著她到生命的最後一天。
𨪜𨪜「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黎心穎自他懷中抬起頭。
𨪜𨪜「我不會讓妳離開。」
𨪜𨪜他從來不曾對誰說過這句話，即使是當年的白雨蘋也不例外。他難得出現的自私、霸道，都只是為了現在他懷中這個他所深愛的女子。
𨪜𨪜他要永遠留住她，讓她融入他的生命，再也不分離。
𨪜𨪜在那瞬間，她在他的綠眸中看到一種堅定的神色。
𨪜𨪜她的靈魂在他眸中沉溺，迷失於那泓綠色的神秘。
𨪜𨪜*********************************************
𨪜𨪜隔天，黎心穎在冷月的大床上醒來。
𨪜𨪜大約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吧，陽光透過窗簾的隙縫照進一室明亮。
𨪜𨪜她轉頭看書身旁的冷月，發現他仍沉睡未醒。
𨪜𨪜望著他安然平靜的睡容，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𨪜𨪜她覺得自己好幸運，可以一醒來就看見他；昨夜一個人等待他時的那種恐懼，早已消失無蹤，彷彿不曾存在過一樣。
𨪜𨪜看著他寬厚的肩膀，她好想抱抱他；但稍稍一動，她才察覺冷月的大掌正擱在她赤裸的腰間。
𨪜𨪜輕輕掀開蓋著他們兩個人的被子一看，黎心穎不禁紅了臉，連忙又將被子蓋上。
𨪜𨪜被子下的兩個人都是赤裸的不說，原本素淨的床單上，還沾染了昨夜她留下的血跡。
𨪜𨪜她覺得尷尬極了，真想抱著床單趕快溜出這個房間。
𨪜𨪜但她畢竟不能這麼做，因為冷月還在睡，而她也不想這麼快就離開他身邊。
𨪜𨪜以前她從來沒有靠冷月這麼近過，可是，為什麼覺得他身上的溫暖，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好像在什麼時候，她也曾經沉睡在這樣溫暖的懷裡，讓她依戀不已。
𨪜𨪜正當她在努力回想的時候，身旁那對綠眸慢慢地睜開，正對上她若有所思的迷離神情。
𨪜𨪜「想什麼？」冷月側身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
𨪜𨪜和身形高大頎長的冷月對比，黎心穎顯得更加嬌小，彷彿縮在母鳥翼下的小雛鳥。
𨪜𨪜黎心穎不好意思地靠在他胸膛上，「你醒了？」聲音細如蚊鳴。
𨪜𨪜「嗯。」冷月無意識地眨了眨眼，神情還有些疲憊慵懶。
𨪜𨪜「今天不出門嗎？」
𨪜𨪜「沒必要了。」他抱緊了黎心穎，頭靠在她發間。
𨪜𨪜「要做的事情做完了？」
𨪜𨪜「嗯。」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閉上眼睛。
𨪜𨪜過了一會兒，黎心穎有些怯怯地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這些日子都出去做什麼呢？」
𨪜𨪜本來她是不敢過問冷月的事，但他們現在都是這樣的關係了，也許冷月會告訴她吧？！
𨪜𨪜冷月沉默了一下，只是淡淡地說：「妳沒必要知道。」
𨪜𨪜這樣的回答讓黎心穎大失所望。
𨪜𨪜「喔。」
𨪜𨪜還是一樣……
𨪜𨪜她早就想到冷月也有可能不告訴她，但不知為什麼，她還是不禁難過起來，悄悄落淚。
𨪜𨪜「妳……」胸前的點點濕意，冷月知道黎心穎在哭。
𨪜𨪜她連忙擦去淚水。她也不想動不動就哭，只是控制不住。
𨪜𨪜「那些事情與妳無關，妳真的不需要知道。」
𨪜𨪜「嗯。」黎心穎點點頭，收起淚水，沒有再說什麼。
𨪜𨪜此刻她靠在冷月的胸膛上，可以清楚地聽見他的心跳，但卻聽不到他內心的聲音。
𨪜𨪜她真的離他很近嗎？
𨪜𨪜淚水矇矓中，黎心穎靜靜地依在他身邊，有些茫然。
𨪜𨪜******************************************
𨪜𨪜下午，黎心穎趕快將床單、被單都拿去洗一洗，雖然應該不會有人看見，但她還是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一樣，覺得非常心虛羞愧。
𨪜𨪜在陽台晾那些洗淨的被單床套之時，商子廷突然來到她身邊，害她嚇了一跳。
𨪜𨪜「小穎姊姊，我都看見了喔。」他故意以神秘的語氣說。
𨪜𨪜「看、看見什麼呀？」黎心穎故作鎮定，卻還是下意識地往床單看了一眼。
𨪜𨪜真怕被別人看出什麼不對勁……不過她確定她洗得很乾淨了，應該沒問題才對！她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
𨪜𨪜不料商子廷說的卻不是那一回事——
𨪜𨪜「我今天中午看見妳從冷月叔叔的房間裡出來喔！」
𨪜𨪜黎心穎聽他這麼說，驀然紅了臉。
𨪜𨪜大概是作賊心虛的緣故吧，她片刻說不出話來；但後來想了一想，她沒必要這麼怕，並不是沒有理由搪塞的呀。
𨪜𨪜「那又怎麼樣？我中午有點事情去他房間找他而已呀。」
𨪜𨪜「是嗎？可是我今天一整個早上都沒見到妳，去妳房間找妳也不在……有點可疑喔。」商子廷小小的臉蛋露出狐疑的表情。
𨪜𨪜看著他的神情，黎心穎不禁失笑。
𨪜𨪜「你真是人小鬼大。」說著，她順手拿起洗衣籃，轉身下樓。
𨪜𨪜商子廷蹦蹦跳跳的跟著她身後。
𨪜𨪜「不過，說到可疑，我媽咪也很可疑喔。小穎姊姊妳知道嗎？」
𨪜𨪜「怎麼樣呢？」黎心穎不是很認真地隨口問道。
𨪜𨪜「今天中午冷月叔叔到房間去找媽咪，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𨪜𨪜黎心穎不由得停下腳步。
𨪜𨪜一直亦步亦趨的商子廷因為她突然停步，差點一頭撞上去。
𨪜𨪜「怎麼了，小穎姊姊？」
𨪜𨪜「沒事。」她搖搖頭，繼續走。「也許冷月有事找你媽咪談吧。你知道他們在聊什麼嗎？」
𨪜𨪜「不知道啊。冷月叔叔一進房間，媽咪就叫我出來了，真討厭。」
𨪜𨪜什麼事情，需要這樣瞞著他們呢？
𨪜𨪜黎心穎雖然很努力不去想，但還是難免有些在意。
𨪜𨪜她拗不過商子廷的要求，陪他坐在客廳看卡通，心裡一直覺得有些異樣。
𨪜𨪜他們真的只是在談論事情嗎？那又何必這樣害怕別人知道？如果真的只是談話，他們又在談論什麼，是連她也不能知道的秘密？
𨪜𨪜黎心穎無法抑制自己這樣想東想西，分不清楚內心是怎樣的感覺。
𨪜𨪜她早知道白雨蘋對冷月舊情未了，如果冷月他也……
𨪜𨪜對了，到目前為止，她都還不知道冷月對白雨蘋，是不是仍存有情意……
𨪜𨪜她不禁開始有些不安。
𨪜𨪜一股突來的衝動讓她站起身來，想立刻去找冷月問清楚。
𨪜𨪜但在她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她驀然愣住了——
𨪜𨪜她在做什麼？什麼時候竟然變得這樣小心眼，疑心病那麼重了？
𨪜𨪜「小穎姊姊，妳怎麼啦？怎麼突然站起來？」看卡通看得正入迷的商子廷，冷不防讓她嚇了一跳，遂抬起頭來看她。
𨪜𨪜「沒事、沒事，對不起。」她慢慢坐回原來的位置。
𨪜𨪜想太多了，她不應該這麼多疑的。
𨪜𨪜黎心穎告誡自己冷靜，不要胡思亂想，內心卻仍不禁感到一種惶然。
𨪜𨪜*********************************************
𨪜𨪜「有這種事情？怎麼會呢？」
𨪜𨪜「妳可以不相信，反正與我無關。」
𨪜𨪜背光佇立在窗台前，面對白雨蘋的詫異，冷月一貫地漠然。
𨪜𨪜「小叔商仲殷雖然一向和先夫不和，但他們畢竟還是親兄弟，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𨪜𨪜冷月沉默不語。
𨪜𨪜自從商子廷受到狙擊之後，他聯絡一些從前在道上的夥伴，暗中查探當日那些殺手的來歷。
𨪜𨪜經過一段時日的追查，終於探出這事件的幕後主使者。
𨪜𨪜原來，揚言要殺掉他們商家父子的人，並不是當初他們以為的商場上結怨的仇家，而是白雨蘋丈夫的親弟弟——商仲殷。
𨪜𨪜商仲殷從很久以前就對他哥哥獨攬家族企業，感到極度不滿，多年來一直想爭取繼承權都沒有成功，所以他才決定僱用殺手暗殺掉他哥哥，以及下一任的繼承人商子廷。
𨪜𨪜這是冷月意料中的事，但白雨蘋顯然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𨪜𨪜「如果要殺子廷的人真的是小叔，那該怎麼辦？」她的神情有些空洞茫然。
𨪜𨪜要阻止商仲殷的野心，她想不出有什麼方法；要反擊，她又沒有那樣的能力。
𨪜𨪜「這陣子我可以保障你們的安全；等到遺書宣佈之後，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冷月抬眼看看窗台外的陽光，漠然地說。
𨪜𨪜他一向不管閒事，這次做到這樣的地步，已算是仁盡義至了。
𨪜𨪜他這樣說，讓白雨蘋不安的心更是恐慌。
𨪜𨪜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資格要求冷月再為她做什麼，但他為什麼可以把話說得這麼絕情呢？
𨪜𨪜「你不管我的死活了嗎？」白雨蘋眼中含著淚意。
𨪜𨪜冷月看了她一眼。「不然妳還希望我怎麼做？」
𨪜𨪜他不帶感情的反問，讓白雨蘋的心冰得徹底。
𨪜𨪜「我……」
𨪜𨪜是呀，她還能要他怎麼做？當初錯的人是她、背叛他的人是她，她還能怎樣要求冷月為她付出呢？
𨪜𨪜今天就算冷月袖手旁觀，不管她死活，也是理所當然。
𨪜𨪜她知道，這些她都知道，但……不甘心啊！
𨪜𨪜從前冷月對她呵護備至，今天竟然變成這樣的冷眼相向，她心裡不禁既悔又恨。
𨪜𨪜都是她的錯啊！如果她現在回頭，一切還來得及嗎？
𨪜𨪜雖然明知是自己癡心妄想，但看著冷月那曾經只讓她一個人依靠的懷抱，白雨蘋心裡仍存著這樣的念頭。
𨪜𨪜如果現在冷月還願意接納她，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只希望一切能回到從前，她和冷月一起生活的那段歲月。
𨪜𨪜白雨蘋看著冷月出神。
𨪜𨪜「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之後這件事要如何解決，妳自己決定。」
𨪜𨪜冷月說完之後，轉身走向房門口。
𨪜𨪜「等一下，冷月！」
𨪜𨪜他聞聲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𨪜𨪜「我們……不能再重新來過嗎？」她問得急切而哀傷。
𨪜𨪜當初是她自己意志不堅，才會順從父母的意願嫁入豪門；要是讓她重新選擇，她寧願放棄一切，也不要失去冷月。
𨪜𨪜冷月沒有回答，逕自離去。
𨪜𨪜***********************************************
𨪜𨪜深夜，黎心穎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躺了很久，她還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𨪜𨪜她一直想著日間冷月到白雨蘋房裡那麼久的事情。
𨪜𨪜雖然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要隨意猜疑，她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𨪜𨪜萬一白雨蘋和冷月餘情未了，她該怎麼辦呢？這個想法在她腦海中千回百轉，揮之不去。
𨪜𨪜困擾了很久，黎心穎抓起棉被蒙住自己的頭，懊惱不已。
𨪜𨪜真是想太多了，可是又不能不想。
𨪜𨪜白雨蘋不應該再跟冷月在一起的，畢竟當初是她先背叛了冷月，現在又怎麼能回頭呢？何況她丈夫雖然已經過世了，可她還有個孩子呢。如果現在她還想改嫁給冷月的話，那子廷怎麼辦？
𨪜𨪜冷月也不會再接納白雨蘋吧？他們都分開那麼久了。
𨪜𨪜可是如果要冷月在她和白雨蘋之間選一個，冷月會選誰？
𨪜𨪜白雨蘋雖然長得很漂亮，可是她也不差啊，而且她比白雨蘋年輕很多……
𨪜𨪜這樣亂想一通，黎心穎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𨪜𨪜到底在想些什麼，自己都覺得好笑。連冷月到底是不是喜歡她，她都還不知道，就想了這麼多。
𨪜𨪜感到有些悶，她將蓋住頭的被子掀起來。
𨪜𨪜被子一掀，就看見冷月站在她床前。
𨪜𨪜她愣了一下，眼睛一眨一眨的。「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她竟然沒有聽到開門聲跟腳步聲……
𨪜𨪜「剛剛。」他簡單的回答，一邊脫掉身上的衣服，跨上床。
𨪜𨪜黎心穎讓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反射性地坐起身子往後縮。
𨪜𨪜「你做什麼？」她一時有股想尖叫的衝動。
𨪜𨪜「不歡迎我？」冷月問歸問，卻已經自動在床上躺平，拉過被子蓋好了。
𨪜𨪜「不……不是。」見他沒有別的舉動，黎心穎才稍稍冷靜下來。
𨪜𨪜她在緊張什麼呀，又不是沒有跟他一起睡過；何況人家也不一定對她有什麼企圖。她這樣告訴自己，重新在冷月身邊躺下。
𨪜𨪜才剛躺好，冷月手臂一攬，她已落入他懷中。
𨪜𨪜黎心穎不自覺地掙扎了一下，還不習慣和男人這樣的親暱。
𨪜𨪜「我想抱著妳。」冷月輕輕地說，綠眸已經闔上。
𨪜𨪜她愣了一下，感到一陣令人安心的暖意。不知是來自身體的接觸，或是由於他輕柔的話語。
𨪜𨪜黎心穎不再亂動，乖乖地窩在他懷中。
𨪜𨪜此刻她一罪他好近，耳邊聽到他規律的氣自心，背部感受到他和緩的心跳。
𨪜𨪜怎樣也想不到，他們會有如此靠近的一天。回想當初被冷月禁錮時的恐懼和不安，一切都像夢一樣。
𨪜𨪜他們怎麼會在一起的呢，原本應該是毫無交集的兩個人……
𨪜𨪜黎心穎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動，但很快地又想到——
𨪜𨪜是因為她長得像白雨蘋的關係吧！
𨪜𨪜如果不是因為她的長相和白雨蘋相似，冷月當初一定不會救她的，更別說現在能這樣親近了。所以仔細想起來，一切都是因為白雨蘋的緣故啊！
𨪜𨪜想到這裡，黎心穎有些洩氣。
𨪜𨪜她動了動身子，轉過來面對冷月。
𨪜𨪜感覺到她的移動，冷月立刻睜開那雙深沉的綠眸望著她。
𨪜𨪜「什麼事？」他輕易地看出她眼中的困惑。
𨪜𨪜「……沒事。」她心裡似乎有許多話想說、有許多事想問，但當她面對著他的時候，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𨪜𨪜從何說起呢？其實她心裡很亂。
𨪜𨪜冷月愛她嗎？如果他愛她，那他愛的是她黎心穎，還是她身上白雨蘋的影子？
𨪜𨪜看著她似乎滿懷心事的臉，冷月沒有說什麼，只是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龐，及那幾絲垂落在她額前的秀髮。
𨪜𨪜這張臉，當初乍看之下，真的像極了白雨蘋，所以讓他無法坐視她被殺害，然而，隨著相處的時日越長，他總覺得她身上白雨蘋的影子越淡。
𨪜𨪜有時候，他靜靜地看著黎心穎，幾乎無法想像有另一個和她相貌相似的人。
𨪜𨪜難道是因為他對白雨蘋己經沒有感覺了，才會這樣覺得嗎？
𨪜𨪜他也分不清自己的心思；只是他很清楚，自己想要守候的人是誰。
𨪜𨪜確定這一點，那就夠了。
𨪜𨪜冷月看了她片刻，又閉上雙眼。
𨪜𨪜黎心穎悄悄將自己的手放到他的大掌中，感受他溫熱的體溫。
𨪜𨪜雖然心裡有些不安，但好像握著他的手，她就可以什麼都不怕。
𨪜𨪜帶著一抹淡淡的微芙，黎心穎慢慢在寧靜的夢裡沉睡。
第八章
𨪜𨪜「我交代你的事情，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個月都沒有結果？」司徒嚴一臉嚴厲的神色，對著佾禎追問。
𨪜𨪜「當初我就跟你說過，這個任務我不見得能勝任，畢竟對方是冷月……」
𨪜𨪜不待他說完，司徒嚴冷哼著打斷——
𨪜𨪜「是嗎？該不會是你故意放水吧！」
𨪜𨪜面對司徒嚴凌厲的懷疑眸光，佾禎一如平常地神態自若。
𨪜𨪜「呵，你要這麼想，我也無話可說。」
𨪜𨪜「佾禎，不要以為我拿你沒辦法！」他輕鬆的態度讓司徒嚴更加惱怒。
𨪜𨪜佾禎垂眼微笑，沒說什麼。
𨪜𨪜他就是知道司徒嚴拿他沒辦法啊，呵呵。
𨪜𨪜「我問你，難道你到現在連冷月他的藏身之處都不知道？」
𨪜𨪜「一無所知。」佾禎搖搖頭。
𨪜𨪜這倒是實話，因為他從來沒有用心去找過。
𨪜𨪜「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用了，連這點小事都查不出來！」司徒嚴怒眼圓瞪。
𨪜𨪜「也許吧。」佾禎絲毫不介意地說。
𨪜𨪜司徒嚴的怒氣，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既然打定主意要袒護冷月，他就不會把這一點責難放在心上。
𨪜𨪜「該死！果然不能太信賴你的能力！」司徒嚴氣得背過身去。「看來我還是得靠自己。」
𨪜𨪜「哦？那你打算怎麼做呢？」
𨪜𨪜如果連他都無法得知冷月的行蹤，他不相信還有誰有這份能耐。
𨪜𨪜「冷月一定有跟司徒汧那叛徒聯絡。」
𨪜𨪜「你是打算從司徒汧下手？」
𨪜𨪜「沒錯。我忍她很久了，如果這次她還想違背我的意思，我就順便把舊帳都算一算！」
𨪜𨪜佾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勸你不要。」
𨪜𨪜「什麼？」司徒嚴轉過身瞪大眼睛。
𨪜𨪜「司徒汧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惹。何況，她早已不管道上的事，你又何必逼虎傷人？」
𨪜𨪜其實，司徒汧是不是脫離組織，本來與他無關，他也不想插手；但一想到當初冷月維護司徒汧的義氣，他不希望讓冷月的辛苦白費。
𨪜𨪜「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難不成，你也想背叛我了？」司徒嚴注視著佾禎的目光倏然轉冷。
𨪜𨪜佾禎聳聳肩。「隨便你怎麼想。我還是想說，惹上司徒汧，你也不會好過。」
𨪜𨪜「我一手調教出來的殺手，你以為我會怕她？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𨪜𨪜他靜靜地看著司徒嚴。
𨪜𨪜「我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到時候你還是一點成果都沒有，我們就走著瞧！你聽明白了嗎？」
𨪜𨪜佾禎沒有回答，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轉身離開。
𨪜𨪜司徒嚴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一股難以掌控的威脅感。
𨪜𨪜他彈彈手指，召來幾位手下。
𨪜𨪜「佾禎也不能相信了。出動組織所有成員尋找冷月的下落，一旦發現，抓他來見我！」他冷冷地下達命令。
𨪜𨪜很好，他堂堂閻組的領導人，居然養了這麼多只咬布袋的老鼠，他一定要好好地清算清算！
𨪜𨪜凡是背叛他的人都該死！
𨪜𨪜*************************************************
𨪜𨪜隨著召開家族會議的時間逼近，白雨蘋心中越感到莫名的心焦。
𨪜𨪜繼承人名單一旦宣佈之後，她和商子廷就沒有理由再待在這裡了。失去了冷月的保護還在其次，她不甘心就這樣離開他！
𨪜𨪜這是一次很難得的機會，如果她沒有把握住，可能真的要抱憾終身了，所以她絕對不能再讓機會溜走。
𨪜𨪜冷月曾經那樣深愛她，也許要他重新接納她，並不是很大的問題吧？！白雨蘋心想。可是如今冷月身邊已經有另一個女人，她還有競爭的餘地嗎？
𨪜𨪜一想到黎心穎，白兩蘋就抑制不住那既妒且恨的心態。
𨪜𨪜不，她只不過是長得像自己罷了。冷月之所以會把黎心穎留在身邊，還不是因為她那張肖似自己的臉蛋嗎？
𨪜𨪜如此說來，冷月愛的人還是她白雨蘋，她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𨪜𨪜相信如果要冷月做選擇，他還是會選她白雨蘋，而不是那個長得像她的小女孩；畢竟他們之間曾有過的一段舊情，不是那個才和冷月相識幾個月的小女孩可以相比的。
𨪜𨪜雖然，當初背叛冷月他嫁，是她的不對，但今後她將會比從前更加倍的愛他，好彌補她那時的過失！
𨪜𨪜白雨蘋心中打定主意要重新挽回冷月的心。
𨪜𨪜想到她過世的丈夫，她心中難免有些歉意，可是她告訴自己，她本來就是一直愛著冷月的呀。
𨪜𨪜為了重新擁抱她所深愛的冷月，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當然首先最重要的是，想辦法讓那個姓黎的女孩子離開這裡。
𨪜𨪜她該怎麼做呢？
𨪜𨪜***********************************************
𨪜𨪜黎心穎攤開報紙，仔細地盯著征才廣告那幾版。
𨪜𨪜雖然冷月一直對她很好，她住在這裡過的日子也不錯，可是她還是想出去找工作。
𨪜𨪜當初她舅舅送她去美國唸書，就是希望將來可以找到不錯的工作，現在她好不容易學成歸國，沒有機會學以致用也是蠻可惜的，所以近來她很努力想找份適合的工作。
𨪜𨪜何況，冷月脫離黑社會之後，也算失業了，她不忍心還要這樣拖累他。
𨪜𨪜可是看來看去，似乎都沒有她可以做的。
𨪜𨪜報社編輯嘛，她沒有這方面的專業能力；美工繪圖，她也沒有受過這種訓練；程序設計，更不是她的專長。
𨪜𨪜看了老半天，她只能歎息了。
𨪜𨪜其實她是想到外商公司去就職的，她想憑她的美日語程度，應該是不難應徵上吧，可是偏偏沒聽說哪家公司要征才。工作怎麼這麼難找！
𨪜𨪜黎心穎丟下報紙，靠回沙發椅背上歎氣。
𨪜𨪜日子總不能一直這樣過下去，就算冷月要養她……
𨪜𨪜想到這裡，黎心穎不禁微微紅了臉。
𨪜𨪜就算冷月要養她，她也不好意思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讓他養啊！
𨪜𨪜以後要過的日子還很長，當前之計，她還是先去找一個自己能勝任的工作好了，黎心穎又重新拿回桌上的報紙。
𨪜𨪜白雨蘋在這個時候走到她身邊，逕自坐了下來。
𨪜𨪜黎心穎見到她來，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白雨蘋已經有一段時日不怎麼理睬她了；不過見她現在臉上帶著笑，黎心穎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𨪜𨪜她抬起頭來，也對白雨蘋微笑。
𨪜𨪜「怎麼了？妳在做什麼呢？」白雨蘋親暱地問，伸手拿過她手上的報紙。
𨪜𨪜「我想找工作。」黎心穎坦然不諱。
𨪜𨪜「哦？」白雨蘋大略看了一看廣告板上的征才廣告。「有適合妳的嗎？妳以前是學什麼的？」
𨪜𨪜「國際貿易。」看白雨蘋的態度和善熱心，黎心穎也不自覺地和她談了起來。「其實只要是和商業有關的，我應該都沒問題吧。我是比較想到外商貿易公司做事。」
𨪜𨪜「這樣啊。」白雨蘋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報紙。「不過現在的工作可不太好找。」
𨪜𨪜黎心穎點點頭。「是呀，所以我有點煩惱。」
𨪜𨪜「為什麼突然想出去找工作？妳在這裡不是住得好好的嗎？」
𨪜𨪜「我……我總不能一直依賴冷月呀，畢竟我跟他非親非故的。」
𨪜𨪜雖然她和冷月的關係已經有些非比尋常，但那並不能代表什麼。就連冷月是不是喜歡她，她都不知道，其它的更不用說了。
𨪜𨪜她愛冷月，希望這一生能永遠跟在他身邊；然而，她卻不能要求冷月給她承諾，至少在現階段還不行。
𨪜𨪜在一切都還很茫然的時候，她得先靠自己。
𨪜𨪜「嗯。」白雨蘋笑了一笑。「這樣的話，妳願不願意來我們公司工作呢？」
𨪜𨪜「你們公司？」
𨪜𨪜「是啊。我們公司雖然不是從事外商貿易，也不是規模多大的企業集團，但如果妳有意願的話，我可以替妳安排一個職位。」
𨪜𨪜「真的嗎？」黎心穎起初聽她這麼說，有些喜出望外，但又很快的想到——
𨪜𨪜她怎麼可以靠白雨蘋？
𨪜𨪜她總覺得她和白雨蘋之間有些不明的隔閡，前一陣子又因為她的緣故，害她受了槍傷，就算白雨蘋真的不怪她，她也不好意思再接受她的幫助。
𨪜𨪜「還是不要好了，我不能麻煩妳。」
𨪜𨪜「怎麼這麼說，這不算什麼麻煩呀！」
𨪜𨪜等到商子廷正式成為商氏企業的繼承人之後，她白雨蘋就是幕後的總裁，要替黎心穎安排一個小小的職位，確實是輕而易舉。
𨪜𨪜而且替黎心穎找到工作，說不定還對自己有利呢，她何樂而不為？白雨蘋心中這樣盤算。
𨪜𨪜「還是妳覺得我們商氏企業是個小公司，所以妳不想來我們這裡工作？」她又繼續說道。
𨪜𨪜「怎麼會呢？」黎心穎聽她這麼說，連忙否認。「我只是不好意思依賴妳的幫忙而已。」
𨪜𨪜「只要不是妳嫌棄我們公司，一切都好安排。怎麼樣呢？」
𨪜𨪜「這……」見白雨蘋盛意拳拳，黎心穎也不好再拒絕，「那就先謝謝妳了，真的太麻煩妳了。」
𨪜𨪜「不用這麼客氣。等過幾天我們的家族會議召開之後，我很快就可以替妳安排工作。」
𨪜𨪜「謝謝。」黎心穎又再次道謝。
𨪜𨪜雖然靠白雨蘋的力量，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終於找到工作，她還是覺得很高興。
𨪜𨪜白雨蘋微微一笑。「找到工作之後，妳有什麼打算？」她問。
𨪜𨪜「啊？我……」黎心穎愣了一下。
𨪜𨪜這個問題，她倒是沒有想過。
𨪜𨪜冷月說過，他會保護她一輩子。這不是說她會永遠待在冷月身邊嗎？
𨪜𨪜但不知為什麼，想到這句話，她總有一種虛幻不真實的感覺。她有什麼資格能永遠留在冷月身邊呢？
𨪜𨪜可是除了和冷月在一起，她確實也沒想過其它。
𨪜𨪜「妳該不會想一直住在這裡吧？」白雨蘋看著她發怔的臉，似笑非笑地問。
𨪜𨪜「怎、怎麼可能呢？」黎心穎連忙否認，卻有一種心事被看穿的尷尬。
𨪜𨪜「那倒是。不過……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妳和冷月的關係？」
𨪜𨪜「我和冷月？我不是說過了嗎？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𨪜𨪜「我問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白雨蘋遲疑了一下，突然單刀直入地問：「妳對冷月有感情嗎？」
𨪜𨪜冷月和黎心穎之間存在著一種曖昧的情愫，她看得出來，可是，她知道黎心穎不會承認——因為她不確定自己和冷月之間的感情。
𨪜𨪜在這種不確定的時候，感情是最脆弱的；也是她破壞他們感情的最佳時機……
𨪜𨪜白雨蘋在心中冷笑。
𨪜𨪜就算黎心穎真的愛上了冷月，也沒有關係，像她這樣的小女孩，怎麼會是她的對手？
𨪜𨪜為了自己，她必須剷除橫阻在眼前的任何障礙。
𨪜𨪜沒錯，她是很自私；可是在愛情的國度裡，誰又不是自私的？
𨪜𨪜何況，她和冷月認識的最早，誰也沒資格將冷月從她身邊搶走。
𨪜𨪜「沒有，怎麼會呢？」如白雨蘋所料，黎心穎否認了。
𨪜𨪜雖然昧著良心，可是她非這麼回答不可。
𨪜𨪜她不知道冷月是不是真的對她有感情；在弄清這一點之前，她不會承認自己愛上冷月。如果冷月不愛她，那她豈不是成了單戀的傻瓜？
𨪜𨪜「是嗎？可是我見冷月對妳的態度，蠻特殊的呀。」
𨪜𨪜「有嗎？我沒發現。」
𨪜𨪜「那是因為妳對冷月還認識不多。冷月很少對任何人假以辭色，據我看來，他對妳的態度真的很特別。」特別到讓她嫉妒。
𨪜𨪜在日常生活中，她冷眼觀察冷月和黎心穎之間的一舉一動，發現冷月對黎心穎那不著痕跡的關懷照料，竟然比以前對自己還好。
𨪜𨪜她不想承認，但卻是事實。
𨪜𨪜有時候看著他們在一起，她幾乎要認為，冷月並沒有把黎心穎當成她的影子。但她告訴自己，這是不可能的！
𨪜𨪜她寧願相信冷月之所以會這樣對待黎心穎，是因為那張和她肖似的臉。
𨪜𨪜聽白雨蘋這麼說，黎心穎才想起來，她一直很想知道，白雨蘋是否還愛著冷月。
𨪜𨪜既然白雨蘋都這樣問她了，那她也問同樣的問題，應該沒關係吧？
𨪜𨪜「那妳呢？我知道妳結婚前和冷月是一對情侶，那妳現在還愛他嗎？」因為緊張，黎心穎問得有些急促。
𨪜𨪜「我愛冷月，很愛他。」
𨪜𨪜白雨蘋的回答，讓黎心穎愣了一下。
𨪜𨪜她回答的好堅定……雖然答案早在自己的預料之中，但她心裡還是感到一陣莫名的滯悶。
𨪜𨪜白雨蘋果然對冷月舊情未了，那她呢？同樣愛著冷月的她，該怎麼辦？
𨪜𨪜她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困擾。
𨪜𨪜她和白雨蘋會成為情敵嗎？還是她根本連一點和她競爭的資格都沒有？
𨪜𨪜黎心穎覺得洩氣，卻又不想就這樣認輸。
𨪜𨪜除非冷月承認他愛的人是白雨蘋，現在她不願想這麼多。
𨪜𨪜可她就是怕……怕冷月也對白雨蘋還有感覺。畢竟他們認識比她還早；當初分開又不是出於自願。
𨪜𨪜如果今日白雨蘋願意回到冷月身邊，他不會拒絕吧？！那她呢……
𨪜𨪜黎心穎陷入自己的情緒中，藏不住心事的臉出現彷徨的神色。
𨪜𨪜白雨蘋看著她，在心中冷笑。
𨪜𨪜她知道，她退縮了。
𨪜𨪜這樣就退縮了？真是不堪一擊的小女孩。
𨪜𨪜「妳覺得，妳和冷月還有機會在一起嗎？」她故作鎮定地問，卻不敢看著白雨蘋。
𨪜𨪜「如果冷月願意的話。」
𨪜𨪜「喔……」
𨪜𨪜「聽到妳對冷月沒有特別的感情，我鬆了一口氣。」她微笑地說。
𨪜𨪜「為什麼？」黎心穎抬眼看她。
𨪜𨪜「不知道，就是覺得放心不少。妳不愛他也好，不然，我會覺得傷害了妳。」
𨪜𨪜白雨蘋雖然語焉不詳，黎心穎心裡卻有些明白。
𨪜𨪜她是在暗示，她爭不過她了？也許吧……
𨪜𨪜而且，假如冷月和白雨蘋依然真心相愛，她想她自己也不會去破壞的。她並不想和別人爭奪什麼……
𨪜𨪜和白雨蘋的談話，在沉默中結束。
𨪜𨪜到了做飯時間，白雨蘋起身到廚房準備晚餐。
𨪜𨪜整個晚上，黎心穎都顯得心事重重。
𨪜𨪜**********************************************
𨪜𨪜草草吃過飯，她悶悶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𨪜𨪜冷月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沒有說什麼。
𨪜𨪜在窗前呆坐了幾個小時，黎心穎回過神來，看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
𨪜𨪜她想今晚冷月大概是不會過來了，換上睡衣爬到床上躺著。
𨪜𨪜有一種很悶的感覺。她躺在床上，卻瞪大了雙眼望著天花板。
𨪜𨪜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她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為了這種事而煩惱的一天。
𨪜𨪜原本以為，有冷月在身邊陪著，她可以認真地重新開始她的生活；但，事情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𨪜𨪜也許，冷月並不會永遠讓她依靠吧？！而失去了冷月的她，又還能往哪裡去呢？
𨪜𨪜好茫然。
𨪜𨪜她歎了一口氣，突然聽到敲門聲輕輕響起。
𨪜𨪜黎心穎遲疑了一下，還是下床過去開門。
𨪜𨪜門外的人是冷月。
𨪜𨪜這些日子以來，冷月偶爾會在她房裡過夜，這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所以黎心穎很自然地退開身子讓他進來。
𨪜𨪜關上房門後，黎心穎回到床沿坐著。
𨪜𨪜冷月來到她身邊，「想些什麼？」
𨪜𨪜「我？沒有。」她敷衍地說。
𨪜𨪜「有什麼事情，妳可以跟我說。」
𨪜𨪜那雙深沉的綠眸，總是可以很輕易地看出她的困擾，卻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麼。
𨪜𨪜黎心穎搖搖頭，對他笑了一笑，表示自己沒事。
𨪜𨪜「我要睡覺了。」她說著，逕自縮進被窩裡。
𨪜𨪜冷月一如往常抱著她入眠，只是今晚彼此似乎顯得特別沉默。
𨪜𨪜不知過了多久，黎心穎偷偷張開眼睛看他，卻發現他的綠眸也正盯著自己。
𨪜𨪜「你為什麼不睡？」她問。
𨪜𨪜「我在想，妳在想什麼？」
𨪜𨪜黎心穎望著他，什麼話也沒有說。
𨪜𨪜她還是一樣，畏畏縮縮的。想知道什麼，直接問不就好了嗎？可是，她還是會怕。
𨪜𨪜未來如何，她不願想這麼多，只要現在她還在冷月身邊，那就夠了……
𨪜𨪜黎心穎突然伸出手抱著他，感受她一直所眷戀的依賴感。
𨪜𨪜好想就這樣一直窩在他懷裡……黎心穎閉上雙眼。
𨪜𨪜冷月順著她將她抱緊。
𨪜𨪜很喜歡擁她在懷裡的感覺。抱著她的時候，好像抱住了一切。他從來沒想過，他竟會這樣戀上她。
𨪜𨪜離開組織之後，他沒有後悔過。也許這是他潛意識一直想做的事，黎心穎的出現，正好讓他達成。
𨪜𨪜除了白雨蘋之外，她是唯一讓他有希望安定下來感覺的人。
𨪜𨪜他不想讓她離開！
𨪜𨪜「對了……」
𨪜𨪜在冷月閉上綠眸，準備入睡之際，黎心穎突然抬起頭來。
𨪜𨪜「什麼事？」他問。
𨪜𨪜「我想出去工作。」
𨪜𨪜冷月聞言，微一挑眉，有些訝異。「工作？」
𨪜𨪜「嗯。我一直很想找個工作；今天和白小姐談起這件事，她說她願意在他們公司幫我安排一個職位。等他們那個家族會議舉行之後……」
𨪜𨪜「為什麼？」冷月好像沒有聽到她在說些什麼，逕自問道。
𨪜𨪜「呃？什麼為什麼？」黎心穎話說到一半，不覺愣住了。
𨪜𨪜「妳為什麼想找工作？」
𨪜𨪜「我不能一直依靠你。」
𨪜𨪜冷月沉默了一下。
𨪜𨪜「我不能讓妳依靠嗎？」沉靜的綠眸，看不出心思。
𨪜𨪜「能依靠到什麼時候呢？」她微微垂眼，有些落寞。
𨪜𨪜「妳……想的太多了。」
𨪜𨪜其實這些，她都無須擔心，只要跟著他就好了。他永遠也不會讓她離開自己。
𨪜𨪜「我覺得，我還是自己工作比較好。一直依賴你，也不太像話。」
𨪜𨪜「妳忘了，我們現在還在被人追殺；妳一離開這裡就會有生命危險。這樣妳也還想出去工作？」她想送死，他可不會讓她呆呆地去。
𨪜𨪜經他這麼一提，黎心穎才猛然想起，目前他們尚未脫離境險。大概是平穩的日子過久了，一直沒有殺手找上門來，她都已經忘了司徒嚴對他們的威脅。
𨪜𨪜「對不起，是我忘了。那等到我們的危險解除之後，我就可以出去工作了吧？我保證這陣子我不會亂來，等他們不再追殺我們的時候，我再出去工作，好不好？」她極度盼切地說。
𨪜𨪜看著她閃著期望的眼神，冷月沒再表示什麼。
𨪜𨪜「隨妳高興。」他淡淡地撂了一句，閉上綠眸。
𨪜𨪜他唯一擔心的，是她的生命安全問題，除此之外，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不會干涉。
𨪜𨪜等到他和司徒嚴之間的恩怨解決之後，她的生命不再受到威脅，他就可以放心讓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即使他心裡並不樂意。
𨪜𨪜他這樣的態度，反而讓黎心穎覺得有些空虛。
𨪜𨪜他畢竟不是她的什麼人，確實沒有必要管她……那如果有一天她說要離開他，他大概也不會阻止吧。
𨪜𨪜帶著一絲淡淡的哀傷，黎心穎閉上了雙眼。
𨪜𨪜她想怎樣他都可以包容，只要留在他身邊，其它的一切，他不會妨礙。
𨪜𨪜這是冷月愛她的方式，可惜，她似乎還不能明白……
第九章
𨪜𨪜夜深時分，白雨蘋站在冷月開著燈的門外。
𨪜𨪜等到燈終於熄了的那一刻，她遲疑了一下，上前敲門。
𨪜𨪜「進來。」門後響起冷月低沉的聲音。
𨪜𨪜白雨蘋開門進入。
𨪜𨪜冷月倚靠在床頭。雖然沒開燈，他還是看得出走進來的人是誰。
𨪜𨪜「妳來做什麼？」
𨪜𨪜「有話跟你談談。」
𨪜𨪜綠眸凝視她片刻，「說。」
𨪜𨪜「我可以坐著嗎？」
𨪜𨪜「……隨便。」
𨪜𨪜白雨蘋走到他床邊，坐了下來。
𨪜𨪜冷月保持原來坐臥的姿態，看她想說些什麼。
𨪜𨪜「冷月，當初我離開你，嫁給別人，你很恨我吧？」
𨪜𨪜「如果妳來是想說這些，那就不必了。」他淡漠地回答。
𨪜𨪜「為什麼？」
𨪜𨪜「已經過去的事，就不用再提。」
𨪜𨪜「既然你說已經過去了，那你……可以原諒我嗎？」她神情懇切地問。
𨪜𨪜「為什麼要我原諒？原不原諒，有關係嗎？」對他來說，都沒差。
𨪜𨪜他並不是不能原諒當初白雨蘋的背叛，而是已經對她沒有感覺了。對於沒有感覺的人，無所謂恨不恨。
𨪜𨪜「有。」白雨蘋認真地點頭。「如果你已經不怪我，我希望，我們可以重頭開始。」
𨪜𨪜這是她最深切的希望。
𨪜𨪜其實這次之所以會來尋求冷月的援助，也不過是想趁機達成這個願望罷了。
𨪜𨪜她多希望能再回到他身邊。
𨪜𨪜冷月怔了一下，笑了一下。
𨪜𨪜「你笑什麼？」白雨蘋困惑地看著他。
𨪜𨪜在黑暗中，冷月沉黯的笑意顯得異常詭異。
𨪜𨪜「重頭開始？」他問，帶著低沉的笑聲。
𨪜𨪜白雨蘋感覺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不過，她堅持要得到答案。
𨪜𨪜「不、不可以嗎？」她不相信冷月對自己真的已經一絲情意都沒有。
𨪜𨪜冷月搖了搖頭，沒有半點笑意的綠眸淡淡地瞥在她臉上。
𨪜𨪜「沒必要。」
𨪜𨪜他的回答讓白雨蘋幾乎崩潰。
𨪜𨪜那樣冷淡的口氣、絕情的回答，彷彿在說著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𨪜𨪜他怎麼會這樣對她？
𨪜𨪜白雨蘋身子微微一顫，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答案。
𨪜𨪜長久以來，她對於和冷月復合這件事，一直是懷抱著希望的；她以為只要自己認錯，回過頭來懇求冷月原諒，冷月應該就會重新接受她。如今，聽到這樣的答案，她絕望的心就像被判了死刑一樣。
𨪜𨪜過了好一會兒，白雨蘋勉強定了定心神。
𨪜𨪜她很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好地再跟冷月談談，但眼中的淚水還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𨪜𨪜「為什麼？你已經不愛我了嗎？」她哽咽著問。
𨪜𨪜「問這樣的問題，妳不覺得愚蠢？一切，早已經結束了。」他回答的淡然。
𨪜𨪜「不，我相信你對我還是有感覺的。」她的淚眼中帶著最後一絲堅持。
𨪜𨪜冷月莞爾一笑。「何以見得？」
𨪜𨪜對於白雨蘋，他是真的已經無意和她多說；不過，他很想聽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有這樣的想法。
𨪜𨪜「你收留那個姓黎的女孩，不是因為她長得像我嗎？」
𨪜𨪜「不是。」冷月毫不猶豫地回答。
𨪜𨪜「怎麼可能？！」她不相信。
𨪜𨪜「她長得像妳，只是當初我不想下手殺她的原因。」冷月坦白說。「至於以後的一切，已經與妳無關了。」
𨪜𨪜他很少會對任何人解釋些什麼，不過，他不希望白雨蘋至今仍存有這樣的誤會，那樣，對彼此都沒有好處。
𨪜𨪜大受打擊的白雨蘋顯得有些搖搖欲墜，彷彿輕輕一碰，就可以讓她整個人粉碎。
𨪜𨪜怎麼會這樣……那她長久以來所抱持的希望呢？
𨪜𨪜突然她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𨪜𨪜白雨蘋怔怔地愣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𨪜𨪜「還有其它問題嗎？」
𨪜𨪜冷月問得客氣，但在白雨蘋耳中聽來卻顯得異常殘忍。
𨪜𨪜她覺得冷月在趕她離開，但難道她就必須這樣放棄了嗎？！她不要！
𨪜𨪜白雨蘋突然上前抱住冷月。
𨪜𨪜「妳……」突來的舉動讓冷月眉頭蹙起。
𨪜𨪜「不要！我不要離開你！」她瘋狂地搖頭，淚水沾濕冷月裸露的前胸。「我不要就這樣放棄！」
𨪜𨪜冷月默然地看著她，沒有推開她，也沒有其它的舉動。
𨪜𨪜不知為什麼，他有一種悲哀的感覺。也許是為白雨蘋感到悲哀，也許是為了自己。
𨪜𨪜當年她選擇離開自己的時候，可想得到會有這樣的一天？現在再來說後悔，又有什麼用？
𨪜𨪜世事總是不能如人所預料的吧。
𨪜𨪜當他失去白雨蘋的時候，曾經以為自己的一生已經結束了，再也沒有其它意義；誰知道在多年後，竟會再出現一個更令他鍾情的女子。
𨪜𨪜雖然她貌似白雨蘋，但他很清楚——他愛的是她，不是「她」。
𨪜𨪜但，對於白雨蘋，他也不是完全絕情。如果可以，他不想傷害到她，畢竟曾經深深愛過。
𨪜𨪜雖然不愛了，彼此已經不是情人的身份，但也沒必要互相傷害。他也希望，她可以過得很好。
𨪜𨪜當初白雨蘋的背叛，他不想去深責；時至今日，他更是不放在心上了。
𨪜𨪜如果他對她還有一點點感情，也許此刻他就會讓她回到身邊；可惜的是，現在他所愛的，是另一個女孩。
𨪜𨪜面對白雨蘋的哭鬧，他感到無奈，也有一些同情。
𨪜𨪜「失去的東西，就算重新回到身邊，也不完整了，妳應該知道。」他淡淡地說，語調卻不像剛才那樣冰冷。
𨪜𨪜「我知道我錯了！我很真心在懺悔……你知道的，這些年來我也不好過。我不是故意要背叛你的！」白雨蘋失去了平時雍容的修養，哭鬧得像個孩子。
𨪜𨪜「不用再說了。」他無聲地歎息。
𨪜𨪜「冷月……原諒我好不好？」白雨蘋緊緊地抱著他，怎樣也不肯放開。「讓我回到你身邊好不好？」
𨪜𨪜她抱得好緊好緊，彷彿害怕一鬆手，冷月就會不見。
𨪜𨪜這樣的擁抱，對彼此又有什麼意義？冷月綠眸低垂，有些黯然地看著她，任她抱著。
𨪜𨪜這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𨪜𨪜**********************************************
𨪜𨪜隔天，黎心穎從惡夢中醒來。
𨪜𨪜她一夜都沒有睡好，在夢境中總被不安的氛圍籠罩著。
𨪜𨪜難道是不習慣沒有冷月陪在身邊嗎？黎心穎躺在床上想，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𨪜𨪜怎麼會這樣依賴他呢？真不像話。
𨪜𨪜她抓起被子蒙住頭，本想再賴一下床的，卻聽到敲門聲響起。
𨪜𨪜還來不及應聲，門就被打開了。
𨪜𨪜黎心穎直覺地以為是冷月，連忙起身，卻見商子廷穿著睡衣、揉著睡眼走進來。
𨪜𨪜「怎麼了，小廷？」商子廷很少這麼早就來找她，她覺得不太尋常。
𨪜𨪜「小穎姊姊，妳有沒有看見我媽咪？」
𨪜𨪜「沒有啊，我也剛睡醒。怎麼了？」
𨪜𨪜「我媽媽昨晚沒有回房睡，不知道去哪裡了？」他說，小小的臉蛋難掩擔心的神情。
𨪜𨪜「怎麼會這樣？你媽媽可能比較早起來，去準備早餐而已吧？你有沒有去廚房找過？」
𨪜𨪜商子廷搖搖頭。「晚上我醒來很多次，媽媽都不在旁邊，被子也沒動過，媽媽沒回房睡。」
𨪜𨪜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太對勁了。
𨪜𨪜黎心穎不禁想到前一陣子，那些要狙擊商子廷母子的人。
𨪜𨪜「我們去找找。」
𨪜𨪜因為冷月的房間就在她附近，黎心穎就先過去敲敲門，想通知冷月一起去找。
𨪜𨪜敲了幾下，門應聲而開。
𨪜𨪜「冷月，那個……」她急促的語調在看見門後的人之後，驀然停止。
𨪜𨪜只見冷月和白雨蘋兩人並立在門後，一臉倦容地看著她。
𨪜𨪜她愣了一下，覺得自己應該還沒睡醒。
𨪜𨪜不會吧？她看見了什麼？
𨪜𨪜「有什麼事？」
𨪜𨪜白雨蘋的聲音喚醒她，告訴她這是事實。
𨪜𨪜「那個……」
𨪜𨪜黎心穎一時忘了要說什麼，商子廷從她身邊擠到白雨蘋身邊。
𨪜𨪜「媽咪，為什麼妳昨天晚上沒回房睡？」商子廷拉著她的手，有些責怪地問。
𨪜𨪜白雨蘋看了黎心穎一眼，低頭對商子廷說：「等一下媽咪再跟你說，我們走吧。」
𨪜𨪜她牽著商子廷離開，只剩下冷月和黎心穎立在原地。
𨪜𨪜「有什麼事，進來說吧。」
𨪜𨪜「沒事。」黎心穎回答，很快地轉身離去。
𨪜𨪜往後幾天，冷月幾乎都在黎心穎房中過夜。但對於那天晚上的事，他隻字未提、沒有任何解釋。
𨪜𨪜他不說，黎心穎也不想問。
𨪜𨪜她不想懷疑冷月和白雨蘋之間有什麼曖昧的關係，她也沒資格懷疑；但如果冷月肯跟她解釋些什麼，她會相信的。就算他們那天晚上真的發生了什麼事，她也會信冷月所說的話。
𨪜𨪜可是他什麼都不說。不說，是覺得沒必要解釋嗎？還是沒辦法解釋？還是她不值得讓他多費唇舌？
𨪜𨪜她突然覺得這樣猜心好累。冷月總是什麼事情都不跟她說，她在他心目中真的那麼微不足道嗎？
𨪜𨪜她什麼都不知道，連他是不是愛她，都不知道。
𨪜𨪜她愛他，卻愛得一點把握也沒有。
𨪜𨪜這樣的愛是不是有繼續存在的必要？她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
𨪜𨪜夜裡，冷月抱她抱得很緊，她卻覺得，隱隱有些什麼正在遠離。
𨪜𨪜也許，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彼此靠得再怎麼近，她也到達不了他的心。
𨪜𨪜*******************************************
𨪜𨪜午後，黎心穎悶悶地走到花園。
𨪜𨪜已經是秋初了，雖然滿園絢爛的陽光，但微風吹來的時候，還是有一些寒意。
𨪜𨪜花園裡的花，有些因為季節的改變，已經凋落了一地；有些應時的花卉還是開得很好。
𨪜𨪜黎心穎站在薔薇叢前，看著那些半零落的花朵。
𨪜𨪜殘缺的花瓣在秋陽的映照下，有種莫名的感傷。
𨪜𨪜不想看見這些薔薇花繼續在風中凋零，她小心地避開花刺，將開著的花一一採摘起來。
𨪜𨪜她不知道把這些花插在花瓶裡，會不會讓它們活得更久；只是覺得，任它們在風中凋零更可憐。
𨪜𨪜將摘下來的花枝放在懷裡，有些花刺不經意劃傷了她的手臂，她卻渾然不覺。等到她感覺到痛的時候，懷中的薔薇花已經一大把了。
𨪜𨪜看著手臂上微微滲出來的血絲，她考慮著要不要繼續採下去。
𨪜𨪜就在這個時候，白雨蘋突然來到她背後，無聲無息。
𨪜𨪜「黎小姐。」
𨪜𨪜黎心穎微微一驚，連忙回頭。
𨪜𨪜「有什麼事嗎？白小姐。」
𨪜𨪜白雨蘋對她笑了一笑，「我有些話想跟妳說，不知道現在方不方便？」
𨪜𨪜她臉上的笑，讓黎心穎有種不安的感覺，但她還是點點頭。
𨪜𨪜「我說話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接下來說的話如果太直了，先請妳不要介意。」
𨪜𨪜「好的，妳請說。」黎心穎不覺有些顫抖。
𨪜𨪜白雨蘋會想跟她談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𨪜𨪜她有一種轉身逃跑的衝動，但理智告訴她不能逃避。該面對的，遲早還是該面對……
𨪜𨪜「能不能請妳離開這裡？」
𨪜𨪜「離開這裡？」
𨪜𨪜「是的，請妳離開冷月。」
𨪜𨪜黎心穎愣了一下。她不意外白雨蘋對她提出這樣的請求，但還是來得太突然了。
𨪜𨪜「為、為什麼要我這麼做？」
𨪜𨪜「因為我想，妳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裡；何況，妳會成為我和冷月之間的阻礙。」白雨蘋直言直語，一字一句利得像刀，企圖刺傷黎心穎脆弱而不設防的心。
𨪜𨪜「我不明白……」
𨪜𨪜「很抱歉我這麼說，可是為了我和冷月，我不得不請求妳離開。」
𨪜𨪜「我……我知道我沒理由待在這裡，可是冷月他……」
𨪜𨪜黎心穎很努力地想替自己說些什麼，但白雨蘋不給她機會——
𨪜𨪜「妳覺得冷月愛妳嗎？妳覺得妳繼續和冷月在一起，會有結果嗎？妳覺得冷月會給妳承諾嗎？」
𨪜𨪜對於白雨蘋尖銳的問題，黎心穎一個也回答不出來。
𨪜𨪜「我不知道妳對冷月是不是有感情，但還是請妳原諒我的自私。我不希望我和冷月復合的機會，因為妳而破壞。」
𨪜𨪜「我的存在……會破壞你們嗎？」
𨪜𨪜「會。只要妳一直待在這裡，冷月就忘不了當初他殺害妳全家的愧疚。」白雨蘋蓄意扭曲事實。
𨪜𨪜原來他對她，只是歉疚而已啊……之所以說要保護她一輩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那她聽到這些話之後的沾沾自喜，是為了什麼？
𨪜𨪜黎心穎有些茫然，分不清楚自己的情緒，只知道心裡有一種很難受的感覺。
𨪜𨪜「如果妳沒有把握和冷月會有結果，那請妳離開，成全我們。」
𨪜𨪜成全他們……她該這麼做嗎？她有必要成全白雨蘋嗎？
𨪜𨪜如果冷月愛的是她黎心穎，那她無論如何也不會退讓；但如果不是呢？如果冷月愛的不是她，那她賴在這裡做什麼？讓冷月贖罪嗎？
𨪜𨪜不，她要的不是他的歉疚。
𨪜𨪜她現在才發現，對她來說，白雨蘋愛不愛冷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冷月愛的人是誰？
𨪜𨪜要是冷月真的還愛著白雨蘋，即使白雨蘋不來求她，她也會自己離開。她不想成為任何人的阻礙。
𨪜𨪜黎心穎靜默了許久，突然抬起頭來正視白雨蘋——
𨪜𨪜「我走了，冷月就會重新接納妳嗎？」她問。
𨪜𨪜「冷月已經接納我了，那一天妳不是親眼看見我在冷月房裡過夜？」為了逼走黎心穎，白雨蘋不惜撒下天大的謊言。
𨪜𨪜她知道，就算黎心穎離開了，冷月也不可能接受她，她明白……但是，她得不到，其它人也別想得到！
𨪜𨪜這才是她極力要逼走黎心穎的原因。
𨪜𨪜就算她不能和冷月在一起，她也不要見到別的女人擁有冷月。
𨪜𨪜黎心穎當然無從知道白雨蘋謊言背後的居心，只感到一陣令她昏眩的心痛。
𨪜𨪜原來這就是事實了？難怪冷月一直不跟她解釋什麼，原來是真的沒必要解釋……
𨪜𨪜「嗯，我明白了。」她木然地點點頭，麻痺的靈魂再也沒有其它感覺。
𨪜𨪜她早就該離開了，為什麼要等到如此心痛的現在？
𨪜𨪜是報應嗎？誰叫她愛上不能愛的人。
𨪜𨪜原本沒有交集的兩個人，本來就注定了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麼她還會以為冷月可能愛上她呢？
𨪜𨪜她不能怨什麼，而且，連一個放聲痛哭的理由都找不到。
𨪜𨪜「謝謝妳，黎小姐真是一個明理的人。上一次答應妳的事情，我不會忘記的。」
𨪜𨪜目的達成之後，白雨蘋也不多說，立刻轉身離去；黎心穎獨自站在原地，僵住了身影。
𨪜𨪜一陣風吹來，她懷中的薔薇不覺落了一地。
𨪜𨪜隱隱有一種心碎的聲音。
𨪜𨪜*********************************************
𨪜𨪜「司徒先生。」
𨪜𨪜「閻組」聚會的場所，幾名黑衣男子架著一名女子進來。
𨪜𨪜站在落地窗前的司徒嚴聞聲回頭。
𨪜𨪜「這個女人是？」他銳利的視線透過墨鏡，落在黎心穎臉上。
𨪜𨪜「上一次那個漏網之魚，被冷月大哥救走的女人。」
𨪜𨪜「你們捉到她了？」司徒嚴嚴厲的臉出現一絲冷冷的笑意。「那冷月人呢？」
𨪜𨪜「我們不……不知道。」
𨪜𨪜「不知道？那你們怎麼抓到這個女人的？」
𨪜𨪜「她一個人在街上走，被弟兄們認出來，我們就把她抓來了。」
𨪜𨪜而且當時黎心穎連掙扎也沒有，他們真是抓得不費吹灰之力。
𨪜𨪜「冷月知道這件事嗎？」比起眼前這個女人，司徒嚴更在意的是冷月。
𨪜𨪜「應該不知道吧！」他們心想，如果冷月知道的話，他們還有辦法把這個女子抓來這裡邀功嗎？
𨪜𨪜司徒嚴沉吟了一下，「放出風聲，我要逼冷月自己上門來送死。」
𨪜𨪜沒用的……黎心穎任人抓著，心裡只有一種絕望的哀傷。
𨪜𨪜現在冷月有了白雨蘋，不再需要她這個代替品，他不會再涉險來救她的。
𨪜𨪜兜了一大圈，還是這樣的結果。
𨪜𨪜這次她是難逃一死了吧？早知如此，當初就跟舅舅他們死在一塊，不是很好？
𨪜𨪜她已經沒有再活下去的力氣和希望了，只是，為什麼還會想他呢？為什麼在臨死之前，還想再見他一面……
𨪜𨪜「司徒先生，那這個女人要怎麼處置？」
𨪜𨪜「她是重要的餌，把她好好囚禁起來，不能有任何閃失。」
𨪜𨪜「是。」
𨪜𨪜那些黑衣男子聽完司徒嚴的吩咐，押著黎心穎退出這個房間。
𨪜𨪜重要的餌？這未免太抬舉她了吧？！黎心穎在心中苦笑。
𨪜𨪜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其實她這個人對冷月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
第十章
𨪜𨪜深夜，冷月從外面回來，才發現黎心穎不見了。
𨪜𨪜他問過白雨蘋和商子廷，誰也不能給他答案。一向冷靜的冷月開始顯得焦惶不安。
𨪜𨪜「也許黎小姐只是有事出去，你何必這麼緊張？」冷月難掩擔憂的神情，讓白雨蘋感到嫉妒。
𨪜𨪜「她不可能自己跑出去，難道她不知道外面還有人在追殺她？」
𨪜𨪜有什麼事情會讓她不跟自己商量，就擅自跑了出去？她又不是不明白她目前的處境。基於這樣的原因，冷月猜測黎心穎可能發生了什麼事。
𨪜𨪜可是，他還是無法確定黎心穎現在人在哪裡。
𨪜𨪜他撥了一通電話詢問司徒汧，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可能性。然而司徒汧也完全不知道黎心穎失蹤的事。
𨪜𨪜聽到黎心穎不見，雖然時間已經是半夜一點，司徒汧還是和她丈夫羅曄趕了過來。
𨪜𨪜「怎麼回事？」她問。
𨪜𨪜「不知道。我剛回來，就發現她不在。」
𨪜𨪜「有敵人侵入的跡像嗎？」黎心穎不見，司徒汧第一個想到司徒嚴。
𨪜𨪜「沒有。」
𨪜𨪜「那就是她自己跑出去的。真是……不要命了。」
𨪜𨪜「是不是她自己跑出去的不是重點，問題是，她現在人會在哪呢？」羅曄問道。
𨪜𨪜「司徒嚴抓她抓得很緊，說不定現在她已經被『閻組』的人抓走了。」司徒汧猜測地說。
𨪜𨪜冷月也這樣覺得，便站起身來。
𨪜𨪜察覺到他的意圖，司徒汧連忙一把握住他的手。
𨪜𨪜「冷月，不要衝動。」
𨪜𨪜「司徒嚴抓她，大概是為了逼我出現。我不現身，她會有危險。」
𨪜𨪜「既然你明知道他是要逼你出現，還貿然前去，你想去送死嗎？」
𨪜𨪜「我不能不救她。」
𨪜𨪜「我知道，人是一定要救的，但不急在一時。你先冷靜下來，我們等天亮行動。」
𨪜𨪜雖然冷月表面看起來一如往常，但司徒汧從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不安、焦急的情緒。
𨪜𨪜「我們？」冷月看了她一眼。「我不會連累妳的。」
𨪜𨪜「這不是連不連累的問題；我不可能坐視不管。」
𨪜𨪜「妳……」冷月坐下來，轉向羅曄，「勸勸自己的妻子吧。」
𨪜𨪜羅曄笑了一下，「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也想幫忙。」
𨪜𨪜「你？」司徒汧心中有著和冷月相同的疑惑——
𨪜𨪜你幫得上什麼忙？
𨪜𨪜「這些恩怨與你無關，你不需要插手。」冷月說。
𨪜𨪜「我沒有說要插手，只是我爸爸有個至交是刑事局的人，如果他知道高家命案居然還有生還者，一定會很有興趣。」言下之意，他想借重警界的力量來打擊司徒嚴。
𨪜𨪜「這不行。這麼一來，冷月也會有危險。」司徒汧不能同意這作法。
𨪜𨪜雖然藉由高家命案內幕的曝光，可以讓司徒嚴受到制裁；但司徒汧可沒忘記冷月也會牽連在內。
𨪜𨪜「放心，我不會讓自己人犧牲的。」羅曄保證地說。
𨪜𨪜「真的嗎？你可以保證冷月沒事？」
𨪜𨪜「相信我吧。」
𨪜𨪜「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去找司徒嚴。」冷月說。
𨪜𨪜「我知道，我也會跟你去。不完全是為了幫你，我和司徒嚴之間，有些事情遲早必須作個了斷。」司徒汧眸光一冷。
𨪜𨪜羅曄握住她的手，「這樣吧，天一亮你們就先行動，我去聯絡我父親的朋友。你們要小心。」
𨪜𨪜老實說，再讓司徒汧回「閻組」涉險，他非常不放心；但有冷月在旁邊，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他相信冷月的能耐。
𨪜𨪜「嗯。」司徒汧反握羅曄的手，認真地點點頭。
𨪜𨪜她回頭看了看冷月，發現他正盯著窗外的夜色，坐立不安。
𨪜𨪜*******************************************
𨪜𨪜「司徒先生，不好了！冷月大哥回來了！」
𨪜𨪜守在「閻組」聚會地的司徒嚴，一大早就接到手下的通報。
𨪜𨪜「消息這麼靈通，這麼快就回來自投羅網了！」司徒嚴冷哼一聲，「通知所有人員，把冷月給我作掉！」
𨪜𨪜「可是……」那名衝進來通報的男子，面有難色。
𨪜𨪜「怎麼了？說！」
𨪜𨪜「我們弟兄可能剩下不多了。」
𨪜𨪜「什麼？」
𨪜𨪜「冷月大哥帶著『血影』殺進來，敢擋他們路的都已經差不多……」
𨪜𨪜「混帳東西！一個個都這麼沒用，連兩個叛徒都應付不了！」司徒嚴不禁勃然大怒。
𨪜𨪜「因為對方是冷月……」那名手下小聲地囁嚅著。
𨪜𨪜冷月對他們來說，一直是大哥等級的人物；雖然領導人是司徒嚴，但事實上，冷月才是「閻組」佔有龍頭地位的人。
𨪜𨪜他們「閻組」的成員一向慣於服從冷月的命令，如今雖然他已經背叛「閻組」，但誰有膽量和他作對呢？
𨪜𨪜就算有人敢挑戰冷月的能耐，也不是他的對手；何況，一起殺進來的，還有人稱「血影」的司徒汧呢。
𨪜𨪜「混帳！我真是養了一堆沒用的飯桶！」司徒嚴氣得發抖。「去把那個女人給我帶過來！」
𨪜𨪜「是！」
𨪜𨪜一個鐘頭不到的時間，冷月和司徒汧幾乎已經剷平整個「閻組」。「閻組」的成員看到他們多半就自動讓路；有幾個想搶功勞的，則是成為冷月盛怒下的犧牲品。
𨪜𨪜冷月救黎心穎心切，很快就直接闖到司徒嚴所在的地方。
𨪜𨪜一進入這個房間，就看見司徒嚴正拿槍抵著手腳皆被捆綁的黎心穎。
𨪜𨪜黎心穎嘴巴被封住，無法言語，但在冷月闖進來的那一刻，驀然紅了的眼眶顯示她的詫異和感動。
𨪜𨪜冷月居然來救她了，而且這麼快……為什麼？
𨪜𨪜其實他可以不再管她死活的，為什麼還要來救她？
𨪜𨪜「你們這兩個叛徒，趕著回來送死了？」司徒嚴冷笑地說。
𨪜𨪜「哼，死的人還不知道是誰，話別放得太早。」司徒汧冷冷地和他針鋒相對。
𨪜𨪜司徒嚴的目光在接觸到司徒汧的那一刻，倏然轉為怨毒憤恨。
𨪜𨪜「死丫頭，死到臨頭了還這樣嘴硬。好，我就先叫妳沒命。」司徒嚴說著，轉向冷月，「冷月，我要你殺司徒汧。」
𨪜𨪜冷月知道他是拿黎心穎的命要脅自己，但他不能這麼做。
𨪜𨪜「怎麼了？沒聽到我說的話嗎？還是你想看這個丫頭死在我手上？」
𨪜𨪜司徒嚴將槍口移近黎心穎，冷月卻還是不為所動。
𨪜𨪜黎心穎對他來說很重要沒錯，但他不能拿司徒汧的命來換她的命；他沒資格、也不能這麼做。
𨪜𨪜何況，就算他殺了司徒汧，司徒嚴也不會真的放了黎心穎。
𨪜𨪜「冷月。」司徒汧著急地看著冷月。
𨪜𨪜雖然司徒嚴這老狐狸卑鄙得可惡，但如果冷月不照他的話去做，黎心穎就會沒命了。
𨪜𨪜冷月對司徒汧搖搖頭。
𨪜𨪜他不能……
𨪜𨪜「你捨不得對司徒汧開槍？那這個小丫頭可是會活不了，你要想清楚。」司徒嚴看好戲似的，靜靜觀賞冷月掙扎的神情。「我數到三，一……」
𨪜𨪜冷月驀然舉起槍來，對自己左肩開了一槍。
𨪜𨪜「冷月！」司徒汧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想阻止卻已來不及，只能看著他的肩膀血湧如注。
𨪜𨪜「這樣你滿意了嗎？」
𨪜𨪜黎心穎睜大雙眼望著他，眼中的淚直流下來。
𨪜𨪜他在做什麼？她怎麼值得他這樣做？！不值得啊……
𨪜𨪜司徒嚴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來。狂肆得意的笑聲令人覺得震耳欲聾。
𨪜𨪜「你做的很好，可是還不夠。這一次，瞄準你自己的左胸。」
𨪜𨪜反正他今天一定要讓這兩個叛徒沒命走出「閻組」，誰先死都無所謂。
𨪜𨪜眼看著冷月再次舉起槍管，黎心穎拚命地搖頭，淚水四濺。
𨪜𨪜寧可她死，她也不要見到冷月為她犧牲！
𨪜𨪜她很想開口叫冷月和司徒汧快走，不要管她，但被封住的嘴讓她無法出聲，只能睜大了淚眼和他們對望。
𨪜𨪜冷月也正看著她。她看見那雙深沉綠眸似乎在告訴她些什麼，像是遺憾，又像是歉然。
𨪜𨪜為什麼要對她感到抱歉？！是她對不起他才對呀！從頭到尾，都是她拖累了冷月。她欠他的，一輩子也還不了……
𨪜𨪜望著冷月的此刻，她幾乎要把一生的淚都流盡。
𨪜𨪜就在冷月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心臟的時候，司徒嚴背後驀然無聲無息地出現一條人影。
𨪜𨪜「對不起了，冷月，我來遲幾分鐘，害你吃了子彈。」是一個年輕、帶著笑意的聲音。
𨪜𨪜司徒嚴料不到背後有人，連忙回頭，一把槍正抵在他額頭上。
𨪜𨪜「什麼？！佾禎你……」
𨪜𨪜他早就猜測佾禎對他不忠，但沒想到他居然會幫著冷月反咬他一口！
𨪜𨪜他太大意了！
𨪜𨪜「不好意思，嚴老，我是受人所托。」佾禎微笑地說，臉上和善的笑意和持槍的手完全不搭軋。
𨪜𨪜他一大早就接到冷月的電話，要他來「閻組」支持；雖然他立刻趕過來，但好像慢了一點點。還好不算太遲。
𨪜𨪜「連你也背叛我！」
𨪜𨪜佾禎聳聳肩，「我不會與冷月為敵，只好與你為敵，得罪了。」
𨪜𨪜「你！」
𨪜𨪜「請你放開手中那個女孩吧，我不想見到你腦袋開花。」佾禎依然笑容可掬地威脅道。
𨪜𨪜可惡！難道他司徒嚴就這樣栽在他們手裡嗎？！雖然心中非常不甘心，但槍口就抵在眼前，他不得不低頭。
𨪜𨪜司徒嚴鬆開箝制著黎心穎的手，司徒汧連忙過來替她解開身上的束縛。
𨪜𨪜一鬆綁之後，黎心穎來不及跟司徒汧說謝謝，就立刻衝到冷月身邊。
𨪜𨪜「你還好吧？」黎心穎含淚拉著他的手。
𨪜𨪜冷月對她點點頭，想說些什麼，卻覺得精神有些不濟。
𨪜𨪜大概是失血過多，冷月身子踉蹌了一下，黎心穎趕緊抱住他。
𨪜𨪜「謝謝合作，嚴老。」佾禎收回槍枝，往冷月他們的方向走去。
𨪜𨪜見威脅解除了，司徒嚴立刻回復原來的兇惡神情。
𨪜𨪜他喝令此時圍聚在四周，畏懼不敢向前的「閻組」成員。
𨪜𨪜「愣在那裡做什麼？給我殺了他們！」
𨪜𨪜那些殺手手上都拿著槍，卻沒有一個人敢開槍。
𨪜𨪜這些人剛才不敢跟冷月為敵，現在更是不敢——
𨪜𨪜雖然冷月已經受傷了，流了很多血，但還有司徒汧和佾禎大哥在，他們又不是想找死。
𨪜𨪜「怕什麼，混帳東西！你們現在不敢動手，我等一下就開槍殺了你們！」司徒嚴厲聲咆哮。「不信的就儘管退縮，我事後一個個算帳！」
𨪜𨪜開槍得死，不開槍也得死，那不如拚一拚了！
𨪜𨪜司徒嚴的威脅奏效，那些手下紛紛舉起槍來圍住冷月等四個人。
𨪜𨪜司徒汧正想迎戰，突然看到羅曄從走道另一頭匆匆忙忙地跑過來。
𨪜𨪜他長腿一伸，踹開幾個擋在門後的小嘍囉。
𨪜𨪜「警隊來了，他們已經將這裡包圍，你們快跟我走！」他急促地對冷月他們說。
𨪜𨪜那些殺手一聽見這裡已被警察包圍，連忙作鳥獸散，誰也顧不得司徒嚴的命令。
𨪜𨪜司徒汧和黎心穎攙扶著失血過多的冷月，隨著羅曄所引導的路線潛逃，卻見佾禎仍立在原地。
𨪜𨪜「怎麼了？」司徒汧回頭問。
𨪜𨪜「我還是『閻組』的人，不能跟你們走。」佾禎笑著說。
𨪜𨪜司徒汧聽他這麼說，不禁白了他一眼，「瘋了。」她低聲冷斥。
𨪜𨪜佾禎還是一臉從容的笑意，「你們先走吧。放心，你們有辦法能潛逃出去，我自然也有我的辦法。」
𨪜𨪜「我不明白你……」
𨪜𨪜司徒汧本想說些什麼，冷月以眼神制止了她——
𨪜𨪜「隨他吧，相信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𨪜𨪜既然冷月已經這麼說了，眾人也不好勉強，只好對他點點頭，先行離開。
𨪜𨪜從羅曄事先安排好的路線，他們安全地逃出警方的包圍網。
𨪜𨪜在要離開之間，黎心穎有些擔憂的回頭看了看，還見到佾禎立在原地對他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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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由於冷月身上中的是槍傷，到普通大醫院就診，一定會引來警方的追查，所以羅曄就帶他們到他的私人醫生兼好友所開設的診所。
𨪜𨪜在醫生準備替冷月處理槍傷的時候，冷月請司徒汧先將黎心穎帶到外頭去。
𨪜𨪜司徒汧明白他是怕黎心穎見不慣那樣血腥的場面，所以容不得黎心穎拒絕，就將她帶到手術室外。
𨪜𨪜「冷月不會有事吧？」雖然明知冷月的傷勢沒有大礙，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𨪜𨪜「沒事，這位醫生處理槍傷的技術很好。」因為之前她也曾讓這位醫生治療過槍傷。
𨪜𨪜「他一定很痛吧，流了那麼多血。」黎心穎說著，眼眶不覺又泛紅了。
𨪜𨪜她覺得非常自責。如果不是她擅自離開冷月，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冷月更不會受這麼嚴重的傷！
𨪜𨪜「如果是一般人，大概早就昏死了吧；他還能支撐到這個時候，不愧是冷月。」司徒汧淡淡地說。
𨪜𨪜「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𨪜𨪜「不用說這些了，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妳會擅自離開冷月？」司徒汧銳利的眼直盯著黎心穎，彷彿要看穿她的心思。
𨪜𨪜雖然這次的風波是黎心穎引起的，但她和冷月一點也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因為就算黎心穎沒有被司徒嚴抓走，他們倆和「閻組」之間的恩怨，遲早也該有一個了結。
𨪜𨪜如今，「閻組」已破，她和冷月從此不用再承受司徒嚴無所不在的壓力，今他們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𨪜𨪜她比較好奇的是，明明生命一直受到威脅的黎心穎，怎麼會突然離開冷月的保護呢？相信其中必有不尋常的原因。
𨪜𨪜「我……」她考慮該不該說。
𨪜𨪜「希望妳說實話。」看出黎心穎的猶豫，司徒汧又認真地補上一句。
𨪜𨪜她雖然不想提起白雨蘋請她退讓離開的事，可是她更不願意蒙騙司徒汧，所以就將當初白雨蘋對她說的話，一一轉述給司徒汧。
𨪜𨪜聽著聽著，司徒汧的臉色越顯難看。
𨪜𨪜「妳居然會相信那個女人的話？真是叫人火大！不過，白雨蘋這人也未免太下流了。」
𨪜𨪜「怎麼說呢？」
𨪜𨪜司徒汧冷哼一聲，「冷月肯跟白雨蘋復合，那才有鬼。我告訴妳，她跟妳說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她是為了要逼走妳，故意捏造那些謊言的。」
𨪜𨪜「是嗎？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𨪜𨪜「我不知道白雨蘋從冷月房裡走出來是怎麼回事，但我可以確定的是，冷月愛的人是妳。」
𨪜𨪜「冷月愛我？」黎心穎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
𨪜𨪜「妳自己感覺不到嗎？冷月很少對一個女子這麼特別。」
𨪜𨪜她知道冷月一直以來都對她很好，但她不敢相信冷月居然是愛她的。
𨪜𨪜「可是白雨蘋說……」
𨪜𨪜「別信她說什麼。我想白雨蘋應該也知道，冷月愛的人是妳而不是她，才會想出這麼賤的謊言逼走妳。」
𨪜𨪜「這……」一時之間聽到這些話，她有些難以接受。
𨪜𨪜「我不強迫妳相信我，但事實如何，妳自己總會感覺得到的。冷月這個人，不太喜歡說話，通常不會藉由言語來表達他內心的想法和感受，可是只要妳用心去體會，就會發現在他冷漠的外表下，其實比任何人都溫柔。」這是她和冷月相識十多年對他的認知。
𨪜𨪜正說著，手術室的門打開了，羅曄隨著他的醫生好友走出來。
𨪜𨪜醫生對門外的兩個人點點頭，先行離開了。
𨪜𨪜黎心穎和司徒汧連忙站起來，向羅曄詢問冷月的情況。
𨪜𨪜「冷月很好，相信那一點槍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麼的。」羅曄一貫溫文的微笑著。
𨪜𨪜「那我就放心了。」司徒汧說著，轉向黎心穎，「妳進去看看他吧。」
𨪜𨪜「你們……不一起進去嗎？」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𨪜𨪜「妳先進去吧，我想冷月現在最想看見的人是妳。」
𨪜𨪜司徒汧說完之後，拉著她的丈夫逕自離去。
𨪜𨪜黎心穎見狀，猶豫了一下，還是急忙踏進手術室。
𨪜𨪜她希望親眼見到冷月平安無事。
𨪜𨪜一走進手術室，正好和要走出來的冷月正面相對。
𨪜𨪜「你沒事吧？傷口很疼嗎？」她抬起頭，關心地問。
𨪜𨪜冷月瞥了一眼纏上層層繃帶的傷口，若無其事的說：「沒什麼。」
𨪜𨪜「對不起，因為我亂跑，才會連累你受這樣的傷，對不起，我真是太糟糕了！」一見到冷月，她連忙道歉賠罪，豆大的眼淚又不禁落了下來。
𨪜𨪜「我沒事，妳別哭了。」冷月毫不介意地說，順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滴。
𨪜𨪜黎心穎見他如此，忍不住伸出手輕碰他的傷處，「你真的沒事嗎？不會很痛？」
𨪜𨪜冷月搖搖頭，卻握住她的手，移到自己的左胸處。
𨪜𨪜「我不值得妳相信嗎？問這麼多。」
𨪜𨪜剛才在裡面處理傷口的時候，他一直很留意門外的一舉一動；所以黎心穎和司徒汧交談的聲音雖然微細，他還是聽得很清楚。
𨪜𨪜這筆帳，他會找個時間好好和白雨蘋算算；不過，他發覺自己也該檢討——
𨪜𨪜為什麼會讓黎心穎感到這麼不可信任？
𨪜𨪜他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愛她，可是她也應該明白吧。
𨪜𨪜冷月心中這麼想，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牽著黎心穎往診所門外走去。
𨪜𨪜「算了，我們回家吧。」
𨪜𨪜他遲早會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的，不急於一時。
𨪜𨪜黎心穎的手一直讓冷月握在胸前，藉由這樣的碰觸，她清楚地感受到他沉穩的心跳。
𨪜𨪜她最喜歡躺在冷月胸前聽他的心跳聲，那總讓她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𨪜𨪜不知不覺中，她抽回自己的手，張開手臂緊緊環抱住冷月。
𨪜𨪜突來的舉動讓冷月微微愕然，不過他沒推開她，反而順勢擁著她，任她將小巧的頭顱倚靠在胸前，傾聽自己的心跳。
𨪜𨪜「聽得這麼認真，妳聽到了什麼？」過了許久，冷月忍不住好奇地問。
𨪜𨪜黎心穎抬起頭來，微微一笑，將冷月的大手也放置到自己左胸前。
𨪜𨪜「聽到和我一樣的聲音。」
𨪜𨪜「嗯？」
𨪜𨪜「愛你。」她說。
𨪜𨪜愛不一定要說出口；有心，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