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真的有人肯愛她……
「嘿,妳在這裡做什麼呀?」
聖玉正兀自沈溺在冥思中,突然身後一個童稚的聲音驚斷了她的思緒。
她聞聲回頭,見到上次那個小女孩。
她正睜著一對圓亮的大眼看著她。
「妳哭了?為什麼?」小女孩毫不掩飾地顯示出她的訝異。
「我……」
「有人欺負妳嗎?」
聖玉遲疑了一下,緩緩地搖搖頭。
小欒望著她許久,突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看來妳在這個府中也過得不好。」
聖玉不明白地看著她。
「妳別難過,是這府裡的人本來就不好,妳別理他們就行啦!」小欒自以為是地安慰著聖玉。
聖玉還是不明白。
小欒主動拉著聖玉細白的小手,到一旁的樹下席地而坐。
「我想妳一定也受到這府裡人的氣了;以我過來人的經驗,真的別理他們就好了,他們都只會欺負人,不講理的……」小欒兀自滔滔地說個沒完。
「為什麼這麼說?這府裡的人……待妳很不好嗎?」她好奇地問,忘了自己臉上淚痕未乾。
「說不上什麼好不好,反正他們就是瞧不起我、賤視我就對了。」小欒聳聳肩,輕鬆地說道。
「為什麼?」她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受到「賤視」?又為什麼有人會賤視他人?
小欒靜默了一下,似乎在考慮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她說道:「跟妳說也沒關係,因為我是王爺的私生女。」
「呃?」私生女?!
「我娘當年是這府裡的歌伎,不小心和王爺生下我。」小欒不痛不癢地淡淡描述,稚幼的臉龐卻難掩一絲落寞。「王爺其它的孩子瞧不起我的身份,拿我當下人使喚,還常常侮辱我……」
聖玉聞言,心裡一陣難過,她想說些什麼,微微啟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妳娘如今在哪裡?」許久之後,她問道。
「生下我之後,她就被趕走了。因為王爺不喜歡她,福晉也容不下她。」
「不喜歡她?」這句無心的話,如一根針般,猛然打中聖玉心裡的痛處。
她倏地變了臉色。
朝陵也不喜歡她,那她豈不是有一天也會……
「妳怎麼了?」小欒注意到她神情有異。
「我……沒……」
「妳不是在可憐我吧?告訴妳,我是不需要別人同情的!」小欒不悅地說道。
「我不是可憐妳,因為我自已……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小欒聽她這麼說,神情才恢復正常。
「我已經告訴妳我的事了,那妳到底又是為了什麼事而傷心呢?」她好奇地問。
「我……」
「我覺得很奇怪呢,像妳身份這麼尊貴、崇高的人,為什麼還會不開心呢?有誰敢給妳氣受嗎?雖然這府裡的人很不講理,但究竟是誰這麼大膽?」
「我……」聖玉支吾了許久,還是不知該如何說出自己的心事,於是她說道:「沒什麼,是我自己不好……真的沒什麼。」
「真的嗎?」小欒狐疑地盯著她,厭根兒不相信她的話。
聖玉搖了搖頭,不願多說。
也許把心事說出來,心裡會舒服些;但她該如何說呢?這些事,光想都會心痛啊!
「妳真的是一個好人。」小欒突然如此說道。
「呃?」
「我第一次見到妳,就覺得妳是個善良的人,沒什麼心機,也不會去憎怒別人。」
她的讚美令聖玉不禁紅了臉。「不,我沒有妳說的那麼好……我……我不是什麼好人……」
這一輩子她所受到的讚美太多太多了,但這些讚美無非來自她那天生的容貌,從來不會有人如此肯定過她,所以她一時之間賈在是無法接受;而且,她真的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好,她不過是一個沒人愛的人。
小欒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我不懂妳為什麼會這麼想,我真的覺得妳是很好的人;上天是不會虧待好人的,所以妳才會成為朝陵哥哥的福晉。」
小欒言談之間的神態似乎對朝陵甚是敬慕。
她的表現引起了聖玉的好奇。
「妳……很喜歡朝陵?他對妳好嗎?」
「也沒有特別好,只是我覺得朝陵哥哥是個很出色、很不平凡的人,能夠嫁給她的女人真的很幸福。」
「是嗎?」
為什麼她卻絲毫沒有幸福的感覺呢?聖玉在心中想道,不禁有此一"忙然。
「我得喜歡妳,也很喜歡朝陵哥哥,所以,我希望你們能過得很好。」小欒由衷地表示她的期望。
「那妳呢?」聖玉望著小欒充滿稚氣的仁善臉孔,問道:「妳希望我們過得很好,那妳是否也曾經想過要讓自己也能過得很好?」
她從來不懂得關心別人,但眼前這個真心對她好的小姑娘,卻讓她不由自主地對她關懷。
「我嗎?」小欒微偏著頭思索了片刻,薄巧的小嘴抿著著一抹笑意,神秘而允澗滿希望。「我有我的打算。」
「不能讓我知道嗎?」
「以後吧,」小欒神情愉悅地透過樹葉間仰望藍天。「等我一切準備妥當之後。」
以後螞?聖玉沉默了一下,也學她一樣抬起頭來望著藍天,卻看不到自己的明天在哪裡。
小欒還有自己的打第,而她,一輩子似乎就是這樣了……
★※★※★※
日子就在交織著孤寂與愁怨的獨居生活中,一天一天地過去了,不知不覺聖玉已嫁入檔親王府三月有餘。
自從那日在鹿渠苑受到朝陵冷情言語的打擊之後,他和聖玉兩個人之間再也沒有任何交集。
聖玉不再像從前那樣大大四處尋覓朝陵的蹤跡,不再死纏爛打地糾纏著他,而只是終日靜靜地待在屬於自己的院落──
被迫認清事實的她將自己關了起來,也封閉了自己的心。
兩個新婚夫妻形同陌生人的情況很快地在府中傳開來,引得眾人議論紛紛。
明日兒子心事的禮親王對此事毫不過問,倒是視聖玉若珍寶的禮親王福晉對這種情況相當焦急,常常有意要想辦法改善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只是不知該如何做,所以只能一直乾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