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陵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向禮親王的背影。
「爭取聖玉格格婚約的這項任務,我不只要你去做而已,你那四位兄長,我也已下過命令。」體親王回頭看著他,「你們五兄弟,誰娶到聖玉格格,我就奏請皇上在我百年之後,將爵位蔭襲給那個人,讓他成為我們鑲紅旗的最高管理者。」
朝陵愣了一下,壓根兒沒想到阿瑪為了和圖魯特攀親,居然使出這種手段。
「如何?這樣能夠激發你的鬥志了嗎?」禮親王自信滿滿地問道。他這五個兒子向來對他的爵位虎視眈眈,他不是不知道。
「如果我不想襲爵呢?」朝陵試探性地問。
禮親王驀然冷笑。「那恐怕也由不得你,膽敢反抗我的命令,那後果……你就試試看好了!」
留給朝陵猙獰一笑之後,禮親王狂笑著步出書房。
難道……他真的沒有選擇餘地了嗎?朝陵立在原地,秀美異常的俊臉閃過一絲沉重的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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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賴海之女羌樓一如往常來到禮親王府的鹿渠苑找朝陵貝勒。在朝陵貝勒告知她他父親所要求之事時,羌樓一張美艷絕麗的臉龐不禁氣得通紅。
「這……令尊未免也太利慾熏心了!」
「不准妳這麼說,羌樓。」
雖然他不贊同父親此次的所作所為,但他仍不希望聽到有人訕謗他的父親。
「可是你阿瑪真的……真的太過分了,他這是在拿你的婚姻大事開玩笑呀!」
「這不是玩笑,而是籌碼。」朝陵站起身來,望向窗外,一張俊美的容顏淡漠無表情。「我們這些身在宗氏中的貝勒阿哥,婚姻原本就等於籌碼。」
是的,基於利益、權勢,他們這些身為宗族中的新生代,婚姻自由一再被犧牲,能夠倖免於利益聯姻的,只是一小部份;這就是他們的傳統、他們的悲哀。
這一點,羌樓不是不懂,她只是無法忍受她意中人的婚姻自由竟也受到不合理的限制。
「我不能苟同禮親王的行為!」羌樓忿忿地偏過頭去。
「那又如何?妳可以不苟同,但我不能不服從阿瑪的話。」
「那我怎麼辦?」羌樓聞言,惶急地跑到朝陵貝勒面前質問。「你要了那個聖玉格格,我怎麼辦?你聽你阿瑪的話,就不要我了?」
「別緊張,羌樓。妳當不成正福晉,還是可以當側福晉的。」朝陵微笑地凝視著眼前只矮他一個頭,身材高姚的羌樓。「何況,聖玉格格也未必肯下嫁於我。」
「說不定她肯嫁你呢?」
「不會的,放心吧!聖玉格格本身條件極好,是理想的太子妃人選,不會看中我的。」他的話聽起來有一種自嘲的意味,但臉上卻是極愉悅的神情。
「真的嗎?」羌樓還是很不放心,她不相信像朝陵貝勒這等出色的人會有姑娘家不迷戀他。
「最起碼圖魯特大人是不會允婚的。」
「那這樣你如何向你阿瑪交待?」稍稍放了心,羌樓又不禁替他憂心起來。禮親王那頑強老頭不好打發,她是知道的。
「阿瑪那方面,只要我有認真照他的話去執行,成不成功是另外一回事。」
這些天他想了很多,發現其實阿瑪的命令並沒有那麼沉重,只要他有去追求聖玉格格,相信阿瑪就不會再為難他,就算不成功,阿瑪也奈何不了他,問題是……
他自己想不想讓事情成功?
此事的難易使全視他的心態而定,如果他對聖玉格格不是勢在必得,他大可輕鬆將這一切視同演戲;但若他想爭奪爵位呢?
「那爵位你不想要了嗎?」
朝陵正在沈思,羌樓一句話驀然問入了他的心坎。
他怔了一下,神色驟然條變。
看到他的反應,羌樓立刻明白他的心思,她不禁熱淚盈眶。
「我就知道在你心中還是爵位重要!你剛才所說都是騙我的,對不對?就算圖魯特不將女兒嫁給你,你還是會千方百計地去爭取,好順利承襲『和碩禮親王』的爵位!」她開始又哭又鬧地指控。
「別胡說,我沒有這個意思。」這句話他說得有些心虛。
不過,他倒不是故意撒謊,只是事到如今他也還不明白,自己究竟決定怎麼做;另外,他也不想引發一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哭鬧。
「那你是什麼意思?」羌樓瞠大一雙含淚鳳眼望著他。
「對於我阿瑪所要的戲碼,我會盡本份地演給他看;至於成果如何,我不保證就是了。」他迴避似地稍稍轉開目光。
「真的?你不會為了得到爵位,拚了命去追求?」
「妳未免太多疑了。」朝陵對於她的質疑開始有些不悅,拂袖背過身子。
「你生氣了?」羌樓見狀,連忙又跑到他面前。「對不起嘛,我只是擔心你真的要娶那個聖玉格格……」
「就算我真的娶她又如何,我還是只喜歡妳一個。」
朝陵說得有些心不在焉,羌樓卻因此感動地撲向前抱住他。
「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別娶她。」感動之餘,她還是不忘補上這一句。
開玩笑,聖玉格格的身份是那麼的崇高尊貴,如果朝陵真的娶了,那禮親王府裡還有她羌樓的容身之地嗎?她不得不提防。
「不會的……」朝陵回摟她,輕輕地說,像是在保證,聲音裡卻有著淡淡的不確定。
不會,這真的是他的真心話嗎?他真的寧願就這樣放棄覬覦已久的爵位?
他有些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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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日,是先皇六弟,掌管正藍旗的和碩恭親王的壽辰。
老恭親王身為當今聖上的長輩,又是一旗的管理者,位高權重,因此在他的壽誕當天,恭親王府宴席大開,聚滿了當朝親貴。
時間才上午已時,整個恭親王府邸早已雲集許多祝賀的人潮。
「噯!怎麼到現在還不來呢?」
眼見佳賓滿堂,老恭親王福晉卻無心招待,只是望眼欲穿地頻頻望向廳外,似乎很心急地在等候著某個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