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小姐。」沅青拍拍湘雲的肩膀,「司徒大哥絕不會去參加那種宴會的,他最討厭高官達貴及繁文縟節。」她說得相當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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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著輕鬆的腳步,文聲走出了房門,迎著暖暖春風,他正打算出門去與雲弟乘著畫舫暢遊洞庭湖。
走下階梯,卻碰到帶著憂容的親娘及五歲的小弟,頓時原本上揚的嘴唇平復成直線。
「娘,」他上前恭敬地請安,「好久不見,你好嗎?」
「難得你還有孝心問好,否則我還真以為你不要我這個娘了,竟然狠心到一連十天讓娘見不到你。」她心痛地苦笑斥責,充滿嘲諷的語氣有著失望及苦惱。
「娘,怎麼會呢?我只是最近忙了點而已。」他紅著臉,羞慚地低喃。
他明白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當時的情況的確不是她所能抗拒的。但每次一見到她,彷彿就深刻地提醒他——是他害苦了娘,是他害娘差點名譽掃地,自殺身亡,他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呀!
所以,為了避免痛苦,他躲避她。
風韻猶存的風采玲淒涼地笑了笑:「是嗎?但你不是都沒去工作,整天在外面玩嗎?為什麼連見我一面也沒空?」她措辭凌厲地質問。
文聲頓時無語,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般低著頭。
「告訴我,你是不是不想見我?是不是討厭娘?」風采玲心碎地出聲,破碎的聲音帶著嗚咽。
文聲立即抬起頭,難過地看著親娘一臉苦痛。他該如何說才能安慰她?才能讓她好過些?
但他要怎麼說,難道要他明說他不是討厭她,而是厭惡自己,恨自己曾帶給她巨大的苦痛?
他能預料到她會怎麼說,甚至連爹也會這麼認為。
他們會說不管他的親生父親是誰,他都是司徒家的子孫,絕對有資格繼承司徒家的家業。
但,他的良心和自尊不允許,即使他們不介意他不是司徒家的子孫,可是他介意。
「不是。」他沙啞地說道,「你是我的母親,我怎麼可能討厭你。」
「那你為什麼都不來看看我?」她問,仍然滿懷心痛。
文聲說不出理由,所以他只能默然。但看著母親含淚的眼睛,又讓他覺得不忍,覺得自己滿身罪惡。
「我以後一定會常去探望你的。」他承諾,卻沒有把握自己做得到。
「你已經這樣保證過好幾次了。」風采玲顯然不相信。
文聲長歎。心裡知道這諾言總有一天會實現,等到司徒文柳娶妻生子繼承一切。到時他就可以放開荒唐的偽裝,盡力輔佐他興旺司徒家。
現在只願二十五年前,那個怪道士所講的話永遠不會實現。
「相信我,娘,」他只能如此敷衍,「我跟朋友還有約,我先走了。」他立刻轉身急步離去,強迫自己不要管娘心碎的聲聲叫喊。
你最無法面對這樣的娘,所以趕快走吧!否則你一定會衝動地道出真相。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
「孽子。」一聲怒喝傳來,伴隨著急速近身的拳頭,司徒青城火冒三丈地想教訓惹愛妻難過的不肖於。
「爹。」文聲驚呼,一偏頭躲過父親的攻擊,「你幹什麼?」他邊躲邊問。
「孽子,敢惹你娘哭,看我今天怎麼教訓你。」 他怒吼,拳頭更凌厲地攻向他。
孰知,這次文聲既不反擊也不躲,就直直地站在那裡,任司徒青城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破裂的嘴唇淚淚滲出鮮血。
「不。」風采玲尖叫,急奔到文聲身邊。
「哥哥。」 司徒文定也慌張地跑過來。
司徒青城愣愣地呆在原處,用既震驚又疑惑的眼神看著兒子擦掉嘴邊的血跡,強裝若無其事地站起來。
「為什麼你不躲?」他沙啞問道。
文聲想笑,但腹部的劇痛卻使他笑不出來,他仍極力裝出不在意的樣子,「我只是剛巧想學任父親打的孝行罷了。」他一句無聊話。
總不能坦承他罪惡感太重,自願領受責罰吧!
司徒青城茫然地愣在原地。
「娘,我沒事,別擔心。」 文聲終於能笑著安慰母親,「文定乖,哥哥不痛喔!」他輕拍小弟的頭,想要抹去他一臉擔心。
但只有他知道事實。爹這一拳也實在太重了,當時他該躲的,而不是為了讓爹消氣就讓他當沙包打。唉,大概會有內傷吧!或許可以叫雲弟偷偷幫著他煎藥。
「好了,我也該走了,讓人家久等也不好。」他要去找雲弟了。
司徒青城卻在他經過時拉住他:「到方大夫那裡看看吧,他會好好照顧你的。」他擔心地說道,十分瞭解自己的拳頭有多硬。
「不用了,我沒事。」 文聲笑著輕輕推開他的手。他不想讓他擔心,而且一旦他們知道了他的傷勢,那他還能走出司徒府嗎?邁著沉穩的步伐,他忍痛地強裝無事,一步又一步困難地走開。
「青城,他真的沒事嗎?」風采玲擔心地問著丈夫。
司徒青城搖搖頭:「他的武功已經勝過我,為什麼不躲呢?甚至連運氣抵抗都沒有,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喃喃自問。
「青城,他不要緊吧?」
看著妻子既是擔心也是難過的淚臉,他只好輕聲說:「他沒事,別擔心。」可是心裡卻決定待會兒一定要去找方大夫,為兒子求一劑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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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大哥沒事吧?」湘雲急忙扶住踉蹌而來的文聲坐下來,擔心地出聲。
文聲呼了口氣,舒緩有點脹痛的胸日:「今天恐怕不能遊湖了。」他遺憾地說。
湘雲搖搖頭:「沒關係,我們可以改天再去。現在最要緊的是你得趕快去看大夫。」她急急扶起他欲走。
文聲點點頭,不反對。
「我想,去方大夫那裡看好了。」湘雲不經意地提起。
文聲卻停下腳步:「我知道姓方的是名醫,但岳陽又不只他會醫人,我不高興讓他治。」 他不悅地說道。方大夫跟爹是好友,給姓方的治,那他剛剛幹嘛還裝得那麼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