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哪不明白母親提的是哪門子事。可是要怎麼說才好呢?實話是一定要說的。
她歎了一口氣,望著鏡中的自己。當初,她是花了多少時間來「習慣」這副面容的?她記不得了,但她依然記得初見這張臉時的震撼。老實說,這張臉並不比原來的差,甚至更美。可是,每當她瞧見鏡子中的身影時,她就覺得那是一個陌生人,不是她。
況且,由於聲帶從未恢復成「完好如初」,連她的聲音聽起來也完全變了。雖然沒有沙啞難聽,但比起以前卻也顯得低沉了。
「你知道那位方家大少爺叫什麼名字嗎?」文怡問道,仍繼續上妝。
李母聽言喜道:「果真是跟方家有關,」難怪她今早特意問著方家的事,「你是不是對那個方家少爺有意思呀!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絕對會跨出第一步的。」李母眉開眼笑地定論。
文怡不禁苦笑,母親真是聯想力豐富,竟能扯到這裡。她也不急著反駁。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紅鸞星動,找到一個人上之人,替我們兩個老的……」李母兀自說著。
「你知道他的名字嗎?」文怡打斷母親的狂想。
「我不清楚耶!阿珠都是少爺少爺的叫。不過,我可以幫你去問阿珠。」
「我知道。」文怡插道。
「你知道?!」李母聞言,不禁怪叫,「你知道幹嗎還問?!發什麼神經?」
「他叫方志傑。」文怡冷靜地開口,回過身看著李母。
「方志傑。」李母歪著頭念道,「這名字不錯,可是挺熟的。」她搜尋著記億。
文怡好整以暇地等待。
「啊!李母驚呼,張口結舌地看著文怡,「他不是,他不是……」李母竟無法成句。
文怡點點頭,回答了母親心中的問題:「偉偉的父親,當年騙我的人。」
「我的天呀!」李母驚呼。分別五年的人竟這樣地重逢了,也真是太巧了,「他說了什麼?」
文怡輕喟一聲,轉過身盯著鏡中的自己:「他不認得我。他記得的是林欣怡,不是現在的李文怡。」她幽幽地說。
她怎麼忘了,李母暗罵自己的粗心。「你就是他狂找五年的人?」她突然想到。
「應該是。」文怡看著鏡中的自己,「但那又怎麼樣,她已經死了,消失不見了,不是嗎?」語氣中帶著幾許落寞,幾許憂傷。
「但他這樣找你,多少也證實他對你的真心,難道你不想跟他相認嗎?或許,以前只是一個誤會。」李母從另一個角度來看。
「誤會?」文怡冷哼,「就算是誤會,就算過去一筆勾銷了,那又怎麼樣?我已經變了,不再是他心中所在乎的那個女人了,更何況,他依然是豪門太少爺,而我仍舊是個不入流的小人物,沒有權,沒有勢,沒有地位,配不上他家的門戶,做不起方家的媳婦!」文怡頓了一下,平緩焦躁的心情,才冷靜地又道:「況且,如果讓他知道偉偉的存在,難保他不會拆散我們母子倆,畢竟,方家的權勢不是我們惹得起的。」
說的也對,李母無從反駁。她也不想失去可愛的孫子。「那你打算怎麼辦?」她問。
「不怎麼辦。我仍是李文怡,仍是一位醫師,我要繼續過生活,一切都不會變。」
「難道,你要讓他繼續找你?」
文怡不由得再歎口氣:「時間一久,他就會放棄的。」
「倘若不呢?」她問。
「那就開份死亡通知單寄給他好了,畢竟,林欣怡五年前就死了。」文怡毅然決然,痛下決定。
真狠。李母想道,卻也知道這是最有效的方法。看著女兒正要離開臥室,她叫道:「不要告訴你爸,免得他多管閒事喔!」
文怡頷首應允。李銘東發起「火」來可比李母難纏,也麻煩多了。告訴他,幾乎就等於直接告訴志傑了。
☆ ☆ ☆
「少爺,經過醫生診斷後,已經確定小傑不礙事了。謝謝少爺昨天的幫忙。」拉裡馬誠懇地說。
志傑頷首道:「拉裡馬,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少爺,叫志傑就好了。」他再次重申。
「可是,少爺……」他也再次堅持。
今天一大早,拉裡馬和宣如就急忙把小傑送入醫院復檢,經過一連串的查證忙碌後,證實李醫師的診斷無誤。
心中大石一放下,拉裡馬就直接驅車來到辦公室,當面向昨晚相助的少爺道謝。讓宣如母子由司機載回方家休養。
「今天,我想備份禮親自上門酬謝李醫師的深夜相助。」拉裡馬提道。
「什麼時候?」他問著。
「中午吧!」
「我跟你去。」志傑說道。不知為什麼,他想再見她—面,這分渴求打從今早分別後就纏繞心頭,難以揮開。這種感覺已經多年不見了,他感到不安。這女人太危險了,不要靠得太近,他警告著自己。但他卻仍衝動地違反理智下了決定,或許只因她和欣怡同是從事醫護工作的人員吧!他如此安慰自己。
拉裡馬略感驚訝,卻也聰明地閉口不語。看著少爺臉上陰晴不定的神情,莫非對她有意?如果是,這也未嘗不好,他看得出這位李小姐是個好女人,擁有她也是項福氣。而且可以讓少爺淡忘了「行蹤成謎」的欣怡小姐,這更可謂是項好事。
他要製造機會給他們倆。不只他要努力,更要宣如、老爺及夫人全力配合。
一連串的計劃已在腦中逐漸成形,拉裡馬甚至在腦海中已浮現出計劃成功的畫面了。
第八章
一輛流線型的紅色跑車在正午驕陽的烘炙下,躲入滿是綠陰的郊區,停靠在一棟白色的小洋房前。
拉裡馬和志傑相繼離開車子,看著滿是綠意、美麗盎然的小世界。空間雖不大,但巧妙的佈置卻令人舒暢,雖不名貴但令人讚賞,主人的巧思匠心必定不凡。
「你們找誰?」
兩人低頭一看,一名約四五歲大的小朋友正歪著頭,奇怪地打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