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你們看到的,都只是表面,雖然這段婚姻傷我很重,但是也曾有過無數的甜蜜與快樂,那是你們無法理解的。」
所以呢?他摘下墨鏡,嘲弄地問:「想挽回?」
杜若嫦苦笑,搖頭。早在七年前就失去了,怎麼挽回?
「要笑就笑,不然就哭,不要給我用想哭的表情笑,看了礙眼。」他不耐地皺眉。「到底要不要?等你一句話。」
這回,她笑了,很真心的笑。「謝謝你,但是真的不用了。」
雖然她這名義上的未婚夫態度一向冷漠,說話也不太好聽,但是她能感受到他的好意,只要她點個頭,他就算把世界都翻過來,不擇手段都會讓耿凡羿再次回到她身邊。
但,不是任何事,都有機會再來一遍的,就算可以重來,也不會是原來的感覺了,破鏡再怎麼補,還是會有裂痕。
她反問:「那你呢?又為什麼回來?別說陪我,這種話也只能騙騙外人。」
接著,是冗長的一陣沉默,久到她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時——
「和你一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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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行李之後,本該泡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一番,但是她以久未回台灣為由,想一個人四處走走,拒絕了裴宇耕派司機接送的好意。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又來到這個地方。
以前,這裡是小小的窄巷,環境狹陋而雜亂,偶有幾隻流浪狗,餓過頭見人都會亂咬,每次經過都要提心吊膽,走到盡頭,是一棟老舊公寓……
她搜索著腦海深處的陳舊記憶,順著心念走來,濕暗的小巷子不見了,小石子路鋪成水泥地,參差不齊的老舊房子,也成了一棟美輪美奐的高級住宅,曾幾何時,這裡發展成了繁榮商圈,寸土寸金,不再是當年那個不起眼的小住宅了。
走到了底,她曾住過的老舊公寓,成了一座充滿歐式風格的房子,由外觀看來,散發著典雅溫馨的味道,住在這裡頭的人,應該洋溢著幸福歡笑吧?
她輕撫過花彫鐵門,眸底流露出一絲感傷,不一樣了,什麼都不一樣了,連最後可以追憶、見證過去的地方,都不存在了——
她自嘲苦笑,連丈夫都不再是她的了,不過才住過一年的地方,又怎可能還留得住呢?這一切,從來就不屬於她。
收拾落寞的心,她舉步離去。
就在她轉身的同時,一輛墨黑色的車輛駛近,耿凡羿正好彎身撿拾掉落腳邊的鐵門遙控器,分秒之差,錯失由車窗邊走過的窈窕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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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二十二分——
杜若嫦看了下表,忍不住又站起身,攏了攏長髮,撫平窄裙上的淺淺縐褶。
裴宇耕抬眸瞥她一記,合上剛批閱好的卷宗。「你可以坐下來,我們約了十點半,耿凡羿會守時的。」
「可是——」她沒有辦法啊!分離了七年,突然要再見面,心中難免起伏不定。望向光亮的玻璃窗面倒影,一手撫向頰容,它——有變很多嗎?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是驚,是喜?或者,他認得出她嗎?他會樂意見到她嗎?畢竟,他現在已有未婚妻了——
裴宇耕又抽出另一份卷宗。「既然是我的『賢內助』,請不要因為見另一個男人,而表現得如此坐立不安。」
「我——不是,我只是不安,畢竟,那麼久沒見面了……」她悶悶低噥。
「既然那麼勉強,那就別見了吧!」他隨口說。
「那怎麼可以!」她想也沒想地低嚷出聲,迎視他挑眉嘲弄的神情,她羞愧而牽強地補上一句:「我是你們這個合作案裡面,最主要的靈魂設計師,所以——」
「你也知道你只是服裝設計師而已?要進軍台灣,在台灣設廠,和台灣成衣界的龍頭合作是會事半功倍沒錯,但你只要負責交你的設計圖就好了,反正你設計的東西,代理權都在我手上,談生意也是我的事,有必要勞動你親自去和他們談你的設計風格與理念嗎?那些根本都是事成之後可以再規劃研討的。」換句話說,她這趟台灣行並非絕對必要,她心裡在想什麼,明人眼裡就不必說暗話了。
她被說得啞口無言,一句話都反駁不上來。
是啊,她只是在找借口,讓自己的行為合理化罷了,事實上,她回台灣,不為公事,不為思鄉,更不為探親,只有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理由——她想見他!
當年,與他離婚之後,頓失生命方向的她,茫然得不知何去何從,他以為她會回去投靠父母,但是她並沒有,當年離家時,她就說過,如果得不到幸福,她這輩子都不會回去,她沒臉見父母!
雖然,她後來聽從了裴季耘的安排,前往法國學服裝設計,繼續她未完成的學業。她與耿凡羿一般,並不靠任何人幫助,一面打工,一面求學,日子很苦,但她沒有服輸,就某方面而言,她的傲骨與他是極相似的。
今天,她首席設計師的美名,憑的是自身毅力,而非任何人的憐憫,她所得到的掌聲,一如他所累積的財富。
後來,裴家企業觸角有意涉足服飾界,憑著她和裴季耘的交情,她二話不說的將代理權給了他們,不談條件,任何人再出天價,她也不為所動。
外界好奇她與裴家的交情,裴氏父母畢竟是在商場打滾過的,腦筋動得快,索性順水推舟,放出風聲說她與那時正接手裴氏企業的長子裴宇耕「交情匪淺」,近日會有好消息傳出,以達到造勢作用。
她為還裴季耘當年的恩情,也就勉為其難的配合,最後弄到不得不在時勢所趨的情況下與裴宇耕假訂婚,這樣的「才子佳人」組合,竟也傳為一時佳話,並且也為裴氏入主服飾界打出成功的第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