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握有代理權,對於他將來進軍海外的計劃,有了裴氏助力會容易許多,而在台灣成衣界是他的天下,裴氏光是有代理權也沒用,除非與他合作,所以他一直想下透,裴宇耕有什麼理由找麻煩?
也許是潛意識裡,對若嫦的補償或移情作用,對於這份合約,他並沒有太多的要求,也因為這樣,老是讓裴宇耕一句「基於設計師之創意表達及專業素養之尊重,創宇有配合整體風格與行銷計劃之義務」給掃得死死的,這條違不違約的界線實在太模糊了。
直到某一日,自認修養到家的耿凡羿,耐性也被激到臨界點,索性把話攤開來講,問問他到底有什麼不滿,何妨直說?
裴宇耕只是冷冷地說:「我只是尊重設計師的感受罷了。」
「這——是若嫦的意思?」耿凡羿被他透露出的訊息震懾住了。她,在報復他嗎?
裴宇耕並未給予正面答覆,冷諷道:「請耿總裁不要對我未婚妻的芳名喊得如此親密。以裴氏財力來說,賺不賺這口飯都不會餓死,但是若能替我的未婚妻出這一口氣,我覺得相當值得,如果你打聽過我裴宇耕的為人,就會明白,我做事向來不擇手段,不管來明的、來陰的,我都有辦法整到你無力招架,還是請耿總裁準備好這大筆的違約金吧!」
與其說是裴宇耕的表態,倒還不如說是若嫦的怨恨打擊了他。
他沒資格說什麼,是他對不起她,如果這真的是她要的,他還能說什麼呢?
他苦笑,不再試圖掙扎什麼。
而後,輾轉聽到風聲的若嫦,氣急敗壞地來找裴宇耕問清楚。
「注意氣質,首席設計師。」裴宇耕涼涼拋去一句。
若嫦根本不理會,劈頭便問:「聽說你處處為難凡羿?」
「在未婚夫面前興師問罪,維護別的男人維護得那麼明顯,不好吧?」
「不要跟我耍嘴皮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你出口氣,不好嗎?難道你忘了他當年的無情拋棄?枉費你為他捨棄所有,受盡滄桑,他現在卻安安穩穩擁抱他的美嬌娘,你甘心嗎?不想報復一下?」
「他沒有對不起我什麼,我也沒有任何事需要報復!」
「是嗎?」他滿不在乎地聳聳肩。「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本想痛快玩個夠呢,吃定了他會處於挨打局面,而且絕不會反擊。」
「為什麼?」
「托你的福啊,他對你有愧疚,什麼都逆來順受了。」
「你——」若嫦簡直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做!「裴宇耕,你居然利用我的名義去整他,你有沒有人格啊!」
「人格?」他諷笑。「那一斤值多少錢?」
她會被他氣死!「裴宇耕,你最好現在就收手,我不會原諒任何惡意傷害耿凡羿的人。我現在要去向他解釋,你也最好停止你的無聊遊戲。」
目送她匆忙遠去的身影,裴宇耕閒閒打了個呵欠。
一對白癡男女,不踹他們兩腳不會動,活該皮癢!他可沒裴季耘那溫吞弟弟的好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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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周旋下來,耿凡羿已筋疲力盡,不只是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折磨。
那日重逢,她的態度平和,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對他有這麼深的恨意,那樣的恨意,像一把鋸刀,狠狠切割著他的心,遠甚於任何報復行為的打擊。
其實,她知道嗎?她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來報復他的,畢竟,這一切都是他欠她的,只要她開個口,整個創宇他都願雙手奉上。
他沉歎,翻出皮夾內層,那貼身收藏多年的合照。
若嫦……
他無聲低回,心痛地閉上眼。她真的,如此怨恨他嗎?
該怎麼做,才能得到你的諒解?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好過些?只要你說,我不計一切都會為你辦到的……
「聽說你剛從裴氏回來——」總裁辦公室的門被推了開來,耿凡羿下意識將照片藏回皮夾裡層,放回西裝內袋。
倪舜妤留意到他的動作,並未說破。
一直以來,她心裡就有底。在他靈魂深處,藏著一段過去,以及一個女人,那是她到不了的地方,也取代不了的人。她是聰明的女人,無意與他的過去爭寵,那只會將他推得更遠,畢竟她擁有當下。
「你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她緩步上前,體貼地遞上煮好的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精,是他最喜歡的口感。
耿凡羿接過輕啜了口,沒多說什麼。
「你是不是和裴宇耕有什麼恩怨?人家看起來好像存心整你。」
他手一頓,放回杯盞。「沒這回事。」
「是嗎?那你打算怎麼辦?如果他死咬著不放——」
「隨他去。」
「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由他去,大不了就一筆違約金而已。」
什麼叫「大不了就一筆違約金而已」?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有錢也不是這樣玩的!
「那不只是違約金的問題,我們未來海外發展的計劃也會受到影響,你原本不是說——」
「那就放棄,不急於一時。」
「凡羿,這不像你,你不是會那麼輕易認輸的人,不然公司也不會有今天的規模,以前創業的時候,我們遇到更棘手、更艱難的困境,你都沒皺一下眉頭,現在不過是小狀況,你卻輕易罷手,凡羿,你到底是怎麼了?」她有種特別的感覺,不是他被吃定,而是刻意忍讓什麼……
耿凡羿揉揉眉心,神情疲憊地靠向椅背。「沒什麼,或許,我只是累了。」
倪舜妤面露關懷,伸手輕撫倦容,心疼地傾身柔柔輕吻,耿凡羿一怔,直覺想偏開頭,但她似乎也料準了,雙手定在他頰邊,不容他逃避。「為什麼?你從不肯主動親近我,就連我主動,你都表現得很不自在,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嗎?」
耿凡羿無法迎視她過於明亮透視的眸子,牽強道:「也許還不習慣,再給我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