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任何理由,當初,她都不該輕易離開他的,既然放了手,就沒資格再去爭取什麼,一步錯,步步錯……
「對、對不起,對不起——」哽咽地說完,她含淚悲憤地逃開。
「若——」耿凡羿心急地想追上去,卻被倪舜妤阻止。
他沒有辦法指責她什麼,因為她說的都是實話,也是他心底最深的負疚,只是,他不願因為這份負疚,賠上三個人的一生。
「舜妤,你何苦?強留下我,你也不會快樂,何必弄得三個人都傷痕纍纍?」
「我何苦?」她喃喃自言,心,苦得說不出話來。「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麼?只是一個無恥倒追的女人嗎?是不是隨便一個偷情物件,都比我重要?」
耿凡羿皺眉。「你把我看成這種人?」
「不然你要我怎麼想?你從不肯主動親近我,我知道你心裡還藏著另一個女人,她比我早出現,佔住了你的心,我沒話可說,只好一再的等,說服自己,你總有一天會淡忘她,慢慢接納我,可是——現在就連一個背著未婚夫出軌,不安於室的女人都能得到你的珍愛,那我又算什麼——」
「因為她是我的妻子!」他脫口而出,阻斷她的話。
「你——你說什麼?」倪舜妤怔然,瞪住他。
他歎息,洩氣地跌坐床沿,撐著額頭,無力地陳述。「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結過一次婚,在二十歲那一年,你只知道我心底長年佔據著一道影子,卻不知道,她是我摯愛的妻,不管是七年前還是七年後,這顆心,始終只容得下她。」
倪舜妤倒吸了口氣,臉色慘白。「你、你騙我……出軌就出軌,不要找這麼可笑的借口……」她不相信,她不要相信!如果——那個女人真是他情深緣淺的妻,那她還憑什麼與她一較高下?他們早了她那麼多年相遇,如此癡狂的愛過……
「我沒有必要騙你,如果不是命運捉弄,我們甚至已經有個七歲的孩子了……你不會知道,她為我做過多少犧牲,我曾經錯過一次,這回,我不想再辜負她。」
「你不想辜負她,所以就選擇了辜負我?耿凡羿,你看看我,我付出的,難道有比她少?!」
「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也不想這樣的,相信我,我真的掙扎過,可是,失去她,這裡只剩一片麻木,我沒有辦法放開她!」他指著心口,一個人活著,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心死,沒了心,也只是空洞的呼吸,空洞的軀殼,她要這樣一具行屍走肉做什麼呢?
這就是他的回答?等了這麼久,付出了這麼多,他回報她的,只是一顆麻木的心?那她這些年的等待又算什麼?
她從來不曾走進過他的心,不曾有過他一言半句的承諾,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明知他心中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深情往事,仍是執意強求,畢竟已經過去的人,對她是沒有威脅的,她以為只要不去碰觸,久了他終究會是她的,只是沒料到,他的過去會活生生走出記憶,同時佔據他的現在與未來,那她又還剩些什麼?
說穿了,這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感情,又怎強求得來?
可是——執著了這麼久,要她放手,她怎甘心?
她閉了下眼,兩顆清淚順頰而落。「耿凡羿,我真的不曉得,該怨恨你的深情,還是無情——」
「對不起。」似乎,他總在傷人,連他都不懂,像他這麼差勁的男人,憑什麼值得兩個女人這樣的執著眷愛?
她悲澀一笑,轉身,失魂落魄的走出他的視線。
這裡,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他心裡,也沒有,從來,這一切都是為另一個女人而保留的,所以他甚至不願她走進這裡一步。
她終於懂了,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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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凡羿這輩子從沒如此沮喪過!
心急如焚的找若嫦,她不接他電話,到她家門口等她,由半夜等到天亮,她明明在家,就是死也不肯見他,狠心讓他吹一夜的冷風。
舜妤的那些話,一定傷她很深,他瞭解她溫柔善良的性情,她不會原諒自己將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並且責怪自己的自私……
他明白,若無法親口得到舜妤的諒解,縱使他們勉強在一起,她也不能心安理得,因為她會終生背負著道德良知的十字架。
最郁卒的是,連舜妤也躲著他,死都不肯坦然面對現實,難道她們想這樣懸一輩子嗎?他快被這兩個鴕鳥型的女人逼瘋了!
情緒被她們搞得糟到十八層地獄去,完全無心處理公事,事業再成功有什麼用?感情處理得一團糟!
他撈起西裝外套起身,剛要伸出手,門把早他一步旋開。
「你要出去?」倪舜妤看他一眼。
「現在不想了。」他關回門,倚在門邊瞅住她。「你還想逃避多久?就算坐牢也有期限,好歹讓我有個底。」
「原來和我綁在一起的感覺叫坐牢。」她輕諷,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悲哀了。
「你知道意思,不要扭曲我的話。」
「無所謂了,坐牢也好,折磨也好,你去吧,我放你自由。」不只他累,她也堅持得很累,他們同樣都在無止盡的追逐之後,發現拚了命想緊握,雙手卻還是一片空虛。
耿凡羿錯愕,接過她遞來的辭呈,反應不過來。
「不必用那種表情看我,我只是想通了。只是一味的怨責你並不公平,從一開始,你就表明了給不起我要的,可我還是不信邪,以為只要無盡的付出,你終究會被我感動。既然付出是我心甘情願的,現在再拿它來強求你本來就給不起的感情,我這種形同勒索的行為,又何嘗不卑劣?」
「舜妤——」雖知她一向都是理性聰慧的女子,但是她能跳脫迷障,說出這樣的話,還是令他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