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好堅定的誓言,令人動容,但這字跡,雄渾飛躍好熟眼。裘見憐看向落款人。是父皇!大哥這兒怎會有父王的真跡呢?
她再仔細看箸這幅字畫,字畫的前題是「贈愛妾煙如織」。煙如織……上邪……裘見憐腦筋飛快地想著,眼兒又將父皇的字畫來回看了多次。她終於想明白了!
大哥的母親閨名就叫煙如織,而這幅字是父皇寫來送給大哥母親的,後來她懷孕生下大哥,就用這詞的「上邪」作為大哥的名字。
想不到大哥的名字還有這段由來,大哥的母親一定是對父皇念念不忘,才會替大哥取名為上邪。然而,大哥的母親無法陪在父皇身邊,有了皇子也不能入宮享受尊榮。一個閨女未婚生子,旁人若不明白那孩子的真正身份,她不敢想像大哥的母親會遭受到親友、鄰居如何的恥笑鄙視。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大哥所受的苦便不是常人所能想像的了。父皇找到大哥,大哥卻拒不入宮、不肯認祖歸宗,也是心疼母親的苦,怨恨父皇對他母親的薄倖吧。
如今大哥是以自己的實力打出天下,更是不屑於父皇要給他的尊貴榮寵。或許這才是大哥不願進宮的真正原因……
裘見憐將字畫閱讀再三後,才小心地捲起放回畫簍裡。這幅字畫已經二十多年了!還被保存得這麼完整無缺,這表示大哥也是時常打開來觀看,而且是非常小心地保管著。由此看來,大哥雖然對父皇有怨,但也有感情存在,只不過這感情深埋在他心中,才會從來不見來訪的大臣使者。
裘見憐立刻在書桌後坐下,磨墨執筆。她要修書一封讓人送給父皇,他看完後就會明白該怎麼辦了。
振筆疾書,娟秀的字體寫滿了兩張信紙。裘見憐再重看一次,沒有遺漏了,才吹乾紙上墨水,細心地將信放入信封中封好,即走出書房找冠士振。
因為她和盈兒分散在兩個地方,冠統領除了將底下的禁衛軍分成兩隊守護她和盈兒外,他自己也時時在兩邊走動。今兒正巧冠統領就在連武山莊裡。
「公主,您找屬下。」冠土振走入房內,問候裘見憐。
「冠統領,這兒有封信,請你派人將信送回皇宮交給父皇,還有吩咐送信人,這信一定要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父皇手上,而且不能出一絲差錯,明白嗎?」裘見憐拿出寫好的信慎重地交給冠土振。
冠士振接過信,恭謹回答:「屬下明白,我會派人將信盡快呈給皇上,公主放心。」
父皇看過信後一定會明白的,要怎麼做就看他的意思了。希望這方法真能除去大哥的心結,讓父皇和大哥能父子團聚,天倫夢圓。
☆ ☆ ☆
二更天了,書房裡還是燈火通明。赫連上邪坐在書桌後,對著滿桌子凌亂的報告文件皺眉,他的心也如同這桌面一樣雜亂,腦裡不時浮出一個他不願想起卻又時時出現的俏臉。
唉!赫連上邪喟然地放下筆,大手疲累地揉揉額角。他這樣逼自己忙碌,就是不願自己有空閒的心思想到裘見憐,也讓自己沒時間陪她,希望這樣能使他慢慢地將憐憐忘懷,至少令自己不再沉迷於她。
這些天他像活在地獄裡一般,沒有空閒休息,每天只是工作、工作、工作,也不讓自己留在山莊裡看到憐憐的身影。他逼自己逃開她,用許多理由告訴自己,他不能和憐憐一起,她不適合、她是公主、皇上的義女,是他最痛恨的皇親貴族,絕不能對她心動。但是老天爺卻偏偏和做對,愈不去想她就愈是想念她;愈不去看她!她的身影愈無時無刻不在腦裡浮現。她的嬌嫩笑語一遍遍在他耳旁揮之不去,令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獵屋的那晚,憐憐無助的神情使人憐惜,香馥柔軟的身子讓他渴望再擁她入懷。
赫連上邪已快將自己給逼瘋了,卻還是無法用對妹妹一般的自然態度面對她,可是她若不能將憐憐看成是自己的親妹妹,他就不能再見她。否則和她在一起,一定會鑄下大錯的,他不能。
赫連上邪苦惱地閉起眼睛,逼自己冷靜,也逼自己冷漠無情。
「叩,叩!」書房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赫連上邪應道,仍閉著眼,仰靠在椅背上。
一陣細碎輕巧的腳步聲走入,端著托盤的女子故意壓低嗓音說:「主人,請用茶。」
「放著,退下。」赫連上邪沒睜開眼。他真需要好好休息了。
腳步聲移到赫連上邪身旁,一雙小手溫柔地撫上了他的眉頭,柔聲輕語:「不舒服嗎?怎麼眉頭皺得這麼緊?」
聽見這聲音,赫連上邪忙張開眼。果然是憐憐,她巧笑嫣然;有如仙人般的出現在眼前,一時間讓一直在想念她的赫連上邪看得出神,也忘了回答。
凝眸對望,裘見憐也定定地看著他,不過她沒有使出讀心術,她想用真心去感覺赫連上邪心中的想法。
對看了好一會,裘見憐終於忍不住笑了。「大哥,憐憐好看嗎?」她俏皮地眨眨眼。她喜歡大哥這樣專注地盯著她看,雖然會讓她臉紅不好意思,但也讓她明白大哥仍是很重視她。
聽到問話,赫連上邪立刻清醒過來,馬上拿下裘見憐放在他眉頭上的小手。他轉開臉,語氣冷硬不自然:「這麼晚了,你不應該還到處亂跑,快回房休息吧。」
「不要,憐憐好不容易找到時間可以和大哥獨處,我要陪大哥聊天,不想那麼早休息。」裘見憐轉到赫連上邪的眼前,拒絕道。
「要聊天有的是時間,現在已經二更天,有話明天再聊,大哥讓人送你回房。」赫連上邪避開憐憐水靈靈的大眼睛,想走出書房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