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你大老遠從美國跑來找我不會只是要哭給我看吧。你說要看我,那現在你看到了,我人很健康,生活也過得很好,而且我馬上也要結婚了,你看清楚了吧,那你可以離開了。」康麒安語氣漠然,文依恬已經和他沒關係了,他不想浪費時間理會她。
聽他說得那般經情絕義,文依恬的淚水掉得更凶了,哭得肝腸寸斷。
一聲聲抽動的哭聲,一次次打擊著他的心,康麒安臉色難看極了,他握緊拳頭從床上跳起。該死的!她哭什麼?為什麼還要來煩他呢?他被她傷得還不夠嗎?
「夠了,我不想再聽到你的哭聲,我的皮夾在沙發上外套的口袋裡,你想要多少錢自己拿,拿了就離開這裡,別來煩我!」康麒安用有如寒冰般的聲音丟下話,大步走向浴室。他真要好好洗個澡,洗去今天的厄運。「希望我洗澡出來時,你已經離開了。」碰的一聲,他重重地關上了浴室門。
康麒安的舉動讓文依恬明白自己有多不受歡迎,他是那麼不願意見到自己,這讓她好難過,更是泣不成聲。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在這兒呢?為何她一點記憶也沒有?為什麼?她覺得莫名其妙又無措,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就在她心慌意亂時,一陣陣刺耳的救護車聲音傳入她耳裡,文依恬停下哭泣,轉頭看看四周,當她的眼睛在看到那面大穿衣鏡時驚愕住了!
鏡子上浮現一輛救護車的影像,兩個穿著白色衣服的男人抬著擔架急跳下車,在不遠處有個倒在血泊中的女人,看起來像是受傷了,旁邊有一男一女和一個小女孩正對著倒地的女人哭叫著。
「恬恬,恬恬!」
「恬阿姨,恬阿姨!」
那不是襲宜倩夫婦和欣欣嗎?白衣男人急急將渾身是血的女人抬上擔架,在看到那女人的面孔後,文依恬震撼地瑟縮了下,那女人竟是她自己!
影像的下一幕便是醫院的急診室了。龔宜倩夫婦和欣欣三人坐在急診室外,龔宜倩和欣欣兩人抱著哭泣,哭得好傷心。
「不會有事的,恬恬人那麼好,一定不會有事的,別擔心。」她聽到周書屹用顫抖的聲音安慰著妻子、女兒。
急診室的門被打開了,兩三名護士將躺在病床上的她推出,醫生告訴等在外面的周書屹夫婦——「傷者胸腔、腹部有大量內出血,頭部因為嚴重的撞擊而呈現昏迷狀況,必須住在加護病房觀察。她的情況很不樂觀,你們要有最壞的心理準備。」
文依恬看到襲宜倩聽了醫生的話,當場站立不住暈了過去。
周書屹將太太交給前來幫忙的護士們,匆匆地追上醫生急急哀求著:「真……真的那麼嚴重嗎?醫生,求你救救她,求你們一定要盡全力救救她!」
「做醫生的當然會盡全力救人,只是傷者的傷勢太嚴重了,我們實在沒有把握,對不起!」醫生的臉色很凝重。
「那她還能活多久?或者她要多久才能醒過來呢?」周書屹忙追問。
醫生搖榣頭。「沒人敢預測。以她如此重度昏迷的情形看來,若一個月內沒醒過來,不是身體機能衰竭而亡,就是變成永遠都醒不過來的植物人,全要看老天爺的安排了。」
畫面到這兒就消失了,文依恬急衝到穿衣鏡前又摸又敲打的,但是鏡裡的影像就是不再出現了,鏡子又恢復成平常。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若剛才她看到的是真實的事,那現在站在這兒好好的她又是怎麼回事?她還活著嗎?是人?是鬼?還是幽靈呢?
文依恬重重地捏了自己的臉頰,好痛,那她是人了,可是為何還有另一個她正躺在醫院的加護病房裡呢?她真被弄糊塗了!她不禁低下頭仔細審視自己,她身上有改變嗎?
手腳還是很正常,她在原地跳了跳,又轉個圈子跑步,身體也沒感到任何的異常。她再伸出手掌觀看,驀然,她看到了不正常的異狀了!
她右手掌上代表生命線的掌紋竟然變成一截截了,一小段、一小段地排成一條線貫穿手掌。她記得她掌上的生命線是又直又清晰的,所有看過她掌紋的人都說她的命很好,會長命富貴,怎麼會斷成這種模樣呢?
文依恬認真數了數,三十,她的生命線斷成了三十載,而剛才醫生的話浮上心頭——若一個月內沒醒過來,不是身體機能衰竭而亡,就是變成永遠都醒不過來的植物人,全要看老天爺的安排了。
這……莫非一小截的生命線便代表一天?一個月三十天,剛好是她手中生命線的數目,這就是老天爺對她的安排嗎?祂聽到了自己撞車時的心聲,讓她能再見康麒安一面,所以她的身體留在醫院裡,魂魄卻跑到康麒安的家中了。
但說是魂魄也不對,眼前的她仍是個實體,和正常人一樣啊。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又會變成什麼模樣呢?如此詭異的遭遇完全超乎她的知識之外,讓她覺得毛骨悚然。
不過,不管她想不想得通,最重要的是她如願見到康麒安了,就算是要她馬上死去,她也心甘情願。但是老天爺又多賜了三十天的命給她,是想在她死之前有段快樂的回憶嗎?那她說什麼也要好好把握,三十天後她可能會煙消雲散,而病床上的她可能會衰竭而亡,但是她的回憶卻會永遠存在她腦海裡,就算是死也不會消失。
文依恬將掌心握成拳,緊緊地握住。
有快樂的三十天,好過無歡無笑、行屍走肉般的三十年吧,文依恬含著淚笑了。
第四章
康麒安洗了他這輩子有始以來時間最長的一次澡,在圍上浴巾擦乾自己時,他的心思又飄到外面那女人的身上。
不知道她離開了沒有?看到她的淚水總會讓他心生不捨,他不想她嗎?說不想是騙人的。他們在一起度過了十多年的生活,兩人像情侶、更像是親人,這樣的感情如何說割捨就能完全拋開呢?若不是因為她的行為太傷人了,兩人也不會走到現在這樣各分東西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