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更半夜,一條敏捷的人影侵入了藥家堡,他熟悉地避開巡察的護衛,往少小姐的閨房方向而去。
輕功絕頂的他,不一會就來到閣樓外,他使力一縱,躍上閣樓旁的大樹,沿著樹幹來到閣樓二樓窗外,輕輕地推開窗子進入靈菱的閨房。
豆大的蠟燭在桌上綻放著光芒,讓他能看清這房裡的一切,不同於平常的閨女繡房,這房間裡所有傢俱都刻上了可愛生動的花紋,兔子紋路的衣櫃、雲形狀的桌椅,連地板都由多色石板所鋪成,一個櫃子上擺放了許多奇異特別的玩具,當他看上面有對眼熟的連環套時,他揚嘴笑了。
紗帳被放下,表示這房裡的女主人正在床上休息。
按捺不住想看她的念頭,隨經綸伸手要撥開紗帳,誰知手一接觸到紗帳,他的手立刻像被火灼燒般,痛得他叫出了聲音。
「熾炎粉!」隨經綸趕忙將手放入一旁的水盆想洗掉毒粉,浸在水中的手掌雖然不痛了,但卻馬上轉成黑色,一股奇寒從受傷的手掌傳導而上,直衝他內腑,他打了個寒顫,身子一個不穩,踉蹌地坐到桌前的椅子上,渾身寒熱交雜,煎熬著他。
他明白自己中了劇毒,是靈菱所佈的毒,他看著紗帳,猜她也一定醒了。
「菱兒。」隨經綸柔聲喚著她,聲音裡沒有一絲的氣忿。
紗帳裡的人沒有回應。
隨經綸歎了口氣。
「菱兒,我不怪你生氣、不理我,而我來此只想告訴你,我現在的感受……」停了會,他又說:「從你離開梧棲縣後,我沒有一天不想你的,知道你被感染了天花時,我也心急如焚地想來藥家堡看你,可是再想到你有家人的照顧,一定不會有事,可是梧棲縣裡的病患更需要我,所以我也只好按下焦心留在梧棲縣裡。我想我的苦衷,菱兒你應該能明白的。在梧棲縣的疫情減緩後,我本來想馬上來看你,不過先被爹叫回隨園,回到隨園看到意騁,我才明白你說要送給我的禮物,真沒想到意騁原來還活著,你花了很多心血照顧它吧?這真是讓我高興又歡喜的大禮!但隨著禮物而來的,卻是皇上取消婚事的聖旨……你不會明白我知道這消息時的驚訝、不敢相信和難過的感受,我馬上急急飛奔來藥家堡,但是你家人都不肯見我,好不容易見到了你的哥哥們,求得他們的諒解希望能見到你,你卻是不答應見我,我日日來拜訪,你依然不為所動!菱兒,我不相信你會這般絕情,你真的打算這輩子都不見我了嗎?」娓娓道來自己的心情。
靈菱睜大眼坐在床上,潔白牙齒咬著唇不語。
極寒和極熱在他體內衝撞,難受得讓隨經綸額上不住冒汗,他極力忍住,把握時間表白自己的感情:「菱兒,我對你的情不比你對我的少,在我心中,你就是最最重要的人,只是我笨,不會好好把握住你,還傷了你的心,所以你怨我、氣我,我沒話說,中你的毒,我也心甘情願,但我就是不能失去你!生命中沒有了你,我不過是具行屍走肉的軀殼,所以我絕不答應退婚!菱兒,只要你肯再回到我身邊,對你,我什麼都不再苛求了。我已經明白了,喜歡上一個人就會連她所有的一切都喜歡,不管是優點、缺點,所以不論今後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再阻止了……你以前說過我不瞭解你,其實我是不夠相信你,才會對你的作為產生懷疑,比起你對我的信任,我真的很慚愧,但是這樣的情形以後不會再發生了!互信是在一起的基礎,我今後會全心全意相信你,菱兒,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柔聲地詢問靈菱。
靈菱平靜緩緩地開口:「太遲了,感情是件好辛苦的事,靈菱不想玩了,既然皇上也下令取消這門不合適的親事,就讓這事過去吧,沒什麼好挽回的。」
「不!菱兒,我不放手,不論有沒有皇上御令,我只認定你這個妻子,永遠不變!」隨經綸斷然說。
「靈菱不想多說,你若願意退婚,靈菱可以給你解藥,此後我們就一刀兩斷,不再有任何的牽連。」靈菱說得無情。
「那就不必準備解藥了,我不會退婚的!」隨經綸明白回答。
「你身上中了熾炎粉和七日寒,若不趕快解毒會影響你的內力,你實在不必為了我付出如此大的代價。」靈菱放軟聲音勸著隨經綸。
「對我來說,你是無價之寶,若失去你,才是最大的代價!菱兒,我想看你,就算今晚我會毒發身亡,我也要見你一面!」隨經綸也豁出去了,他奮力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床鋪,執意要看靈菱。
「不要!別過來,不要……,」靈菱慌忙大叫,在隨經綸手掀開紗帳時,她驚亂地以手掩面、背過身子不敢見人。
隨經綸坐在床邊,強行將靈菱扳過來面對自己,也伸手把她遮著臉的手拉下。
「你……」隨經綸驚愕地看著靈菱,她原本嫩白無暇的臉龐如今是坑坑疤疤長滿了斑點,他知道這是患過天花留下的痕跡,但他不明白靈家人怎沒為她治好呢?
既然被隨經綸看到了,靈菱也坦然面對他,她嘴角噙著冷笑:「很可怕是不是?看到我這個樣子,你還是要娶我嗎?」
隨經綸眼神變柔了,大手輕撫她的臉:「傻丫頭,我喜歡的是你的人,不是這張臉。若你想治癒它,我可以幫你;若你不想改變,我也不勉強,我不在乎你的臉,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了!」
「真的?你真不在乎我變得這麼醜,你真能接受枕邊人有張麻臉,不怕外人笑話你的妻子醜得不能見人嗎?」靈菱懷疑地看著隨經綸,不相信世上會有人愛醜女。
隨經綸輕聲笑了:「身體不過是個臭皮囊,誰又能永遠不老呢?人都會變的,美醜又如何?若你不能釋懷,那你知道的毒中一定有可以毀容的,你也毀了我的臉,那兩個人都一樣醜,這不就公平了嗎?」他眼神在笑,但語氣很認真,表示他不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