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凜德輕輕低笑一聲,她還演得真高興啊!完全一副紳士派頭,過大的白色燕尾服像是披風似地掛在她身上,就像個小學生偷穿他老爸的衣服,但是她卻故意視若無睹,高傲的姿態宛若舞會中最搶眼的『男』主角,這小傢伙,居然把他當成『女性』來邀舞。
孟凜德微微欠步,也回了楊綠一個紳士禮,否定掉楊綠刻意製造出來的形象,他上前兩步,伸手就朝楊綠胸前的禁區攬去。
楊綠嚇得向後跳開,差點以為孟凜德當場想對她『惡意侵犯』,但是孟凜德的動作更快,他早已拿到他想拿的東西——那朵插在楊綠口袋上的白玫瑰。
四周的人連同楊綠在內都放鬆地呼口氣,場內的高氣壓頓時降低不少。孟凜德的舉動真是嚇死人。
孟凜德專注地注視著白玫瑰,這果然是最適合楊綠的花,清麗而不俗艷,粉白的花瓣中又淺淺地泛著青綠,含蓄端莊,充滿了少女的清靈。他抬起來研究楊綠的眼神,驚嚇中帶著機警,有如玫瑰上的刺般,絕不輕易讓任何人碰到她。
孟凜德踱到楊綠的眼前,近得幾乎只要再加上半步就會相撞,他將白玫瑰插進楊綠的耳際,低聲地在她耳邊輕喃:「我不和男士跳舞。」
楊綠雙目暴睜,眼珠子差點沒滾落地,孟凜德對楊綠笑了笑,「這樣比較適合你,綠綠。」
全場的人全靜了下來,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見,對於校長這奇怪的舉動,沒人敢提醒他這所代表的意義,只好瞠目結舌睜大眼睛地瞪著這副情景。
而楊綠只想尖叫,她呆愣愣地任孟凜德扶起手,另一手搭在她的腰側,做出標準的開舞動作。她的思考能力暫時消失了功能,雙眼空洞地望著一臉笑意的孟凜德。
首先恢復自製的是學校的交響樂團,在指揮的帶領上紛紛「放炮」,勉勉強強地奏出華爾滋的前奏來。
孟凜德嫻熟地提起楊綠的腰翩翩起舞,而楊綠只能像個破布娃娃似地隨他擺佈,耳邊仍然戴著那朵可笑的笨花隨著舞步搖來搖去。
「你在走路,還是在跳舞?」孟凜德好笑地問著,靈巧地帶著楊綠轉個圈,她這樣哪裡能叫跳舞啊?雙腳一直在地板上拖地,散亂地被孟凜德拖著「走路」,沒跌倒算她運氣不錯了。
「跳舞。「楊綠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沒好氣地回答他的訕笑,順便外加一劑冰冷得足以凍死大象的眼神。
孟凜德笑了笑,「顯然你的舞藝不精,你的老師一定失望透頂。」
楊綠故意忽略他的諷刺,專心數著舞步。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好!踩!她狠狠地往孟凜德的腳踩去。死傢伙居然敢笑她!看她把他踩得痛不欲生!楊綠非常樂意遵行她想要把孟凜德踩成「大腳哈利」的想法。
孟凜德穩穩地收回慘遭蹂躪的左腳,腳趾頭在名貴的意大利皮鞋裡伸展,鞋面上還有個明顯的鞋印,但他像什麼都沒發生似地繼續擁著楊綠共舞,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能發作。他暗暗地捏緊楊綠的腰,臉上不帶一絲情感地說:「你果然舞藝不精,這點我領教到了。」
直瞪著孟凜德的領帶夾未曾抬起正視他的楊綠,頭一回抬起頭惡作劇地朝他微笑,不置一語。那個笑容裡帶著「我還沒玩夠哩!」的明顯暗示,「是的。本人舞藝不精,請校長大人多多包涵。」說罷又是狠毒地一腳往右腳踩去。
同樣的當不能上兩次,頭一次叫「大意」,第二次就叫作「笨」了,這是顏茴說的。孟凜德將身體向後退一大步,楊綠這次一腳踩空,差點兒當場表演「劈腳」,所幸孟凜德的雙手仍舊扶著她,將她從半倒的窘境下救了回來。
楊綠面泛紅潮地靠在他身上,孟凜德依然帶著她繞圈子,不給她驚魂未定的心臟任何喘息,楊綠狠狠地怒瞪孟凜德領帶上的金色領夾,實在沒料到他突然來了這一招。
孟凜德那沉穩的聲音從楊綠頭頂傳出,語氣中還帶著輕微的訕笑,「我不介意你把我的腳趾頭當成練習對象,但是請你好好地跳舞,別再把華爾滋當成民間雜耍行不行?」
楊綠悻悻然地抬起頭,迎上孟凜德親密又帶著寵溺的目光,所有的氣語全梗在她的喉嚨,半個字也迸不出來,她尷尬地低首再度瞪著他的領帶夾,瞪他的領帶夾還比較安全點,她非常微弱的聲音從口中強硬地說出:「我盡力而為。」
孟凜德微笑,又帶著楊綠轉過一個完美的弧線。楊綠拚命地找機會踩他的腳,卻都被孟凜德利用每個轉圈化解掉被踩的危機,兩人不失優雅地繼續舞著,楊綠可恨死了,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要不然也不人落到這種田地了,她懊惱不已,向被她背叛許久的神不斷禱告,期盼這首又臭又長該死的曲子早點結束。
當楊綠終於佇立在地板上,望著孟凜德朝她深深地鞠躬致意時,他們的四周爆出陣陣掌聲和口哨聲,她只希望有個地洞趕快讓她鑽進去躲個八百年不出來,她僵硬地回個淑女禮,飛也似地轉身逃離現場,一路上推推撞撞地擠過人群。
孟凜德直凝視她的背影,對於她的無禮舉動一點兒也不介意,直到楊綠消失在人群中,他才收回目光,接受著外校貴賓對他的自動讚揚。
楊綠心神恍惚地步出校門,才又像想起什麼似地一把拔下那朵棲息在她耳畔的白玫瑰扔在地上,用她的腳狠狠地跺了幾下,把它當成孟凜德的替身。只見白玫瑰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花瓣散落地,楊綠才忿忿地衝出校門,回家摔東西去了。
孟凜德整晚並沒有再和任何人跳舞,他優雅自如地在會場流利地扮演他的角色,在所有的外校來賓眼中畫下與「完美」的等號。
而任晴宇?呵呵,她除了精心設計楊綠和孟凜德的開場舞之外,她自己可是玩得不亦樂乎,直呼過癮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