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舌尖頂了頂臉頰內部的口腔,他顯得有點懷疑。「誠心誠意的嗎?」
「絕對、非、常、誠、心、誠、意。」她彎起眼,企圖隱藏眼底的火光。
任達驊垂下眉尾,眉心部深深蹙起,完全瞭解她的言不由衷。「可是,我怎麼覺得你太過咬牙切齒了點呢?」
破、功!
祁淇當場就像被刺破的飽滿氣球,惱火地伸手撥掉他還撐在自己頭上的兩隻手臂,像個潑婦般當街跳腳。
「死阿達!給你台階你不下,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嗎?」無視於他手上的那兩支「凶器」,她忙著在他的騎樓車場裡尋找足以跟他到抗的武器。「該死的!你把那些常用的扳手啊、氣槍什麼的,放到哪裡去了!?」
「哎喲啦,小兩口又吵架啦?」一假中年男子前來取車,不經意發現他們的「家庭糾紛」,人還沒走進車行,聲音就先到了。「阿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說夫妻床頭吵床尾合咧,搞不定是不是嘎?扛進去『修理修理』就聽話了嘛!」
「閉嘴!」祁淇聞言更為惱火了,差點沒搶過任達驊手上的鏍絲起子捅死他。
任達驊輕易地將鏍撈起子插進工作服口袋裡,沒給祁淇任何行兇的機會;他歎了口氣,苦笑地瞪了一眼中年男子。「老田,總有一天你會被那張嘴給害死!」
「被自己的舌頭害死後,總比餓死來得好啦!」揚了揚手上的車鑰匙,老田也有滿肚子牢騷待發。「現在大眾交通系統越做越便利了溜,我們的生意卻越來越差,再不跑勤一點,所有錢都繳到車行讓你賺就『嘸撩料』啊!」
任達驊是計程車出租車行的老闆,手上有十幾輛計程車出租。他每天坐在店裡就等著租金進來,偶爾幫幫那些計程車處理一些半大不小的麻煩,大部分是損耗性的器材更新,像火星塞什麼的,自己換一換就行了,除非有意外如撞車、車禍之類才會送專業車行,生活倒也過得十分愜意,至少不用為了生計煩惱。
以他年方二十八的年紀來看,算是年輕有為、創業有成的了。
「你很清楚我收的是行情價。」敲了敲九成新的黃色車身,任達驊對自己的出租車輛很有信心。「不然你也不會一租就是三年,到吧?」
「那倒也是。」老田點點頭,很快就認同了。
因為沒有能力自己買車來開,所以不得不仰賴車行出租計程車的制度;但在他入行前比較過多家車行之中,就屬任達驊的「展業車行」收費最為實在,不像有的車行簡直像吸血鬼一樣,搞到後來賠了夫人又折兵,錢全進老闆口袋就算了,還被操得像條狗,多沒尊嚴吶!
「祁小姐,我們阿驊不錯啦,這麼年輕就當老闆。」由口袋裡拿出一盒檳榔,倒出一顆遞給任達驊,卻讓他搖頭拒絕了,老田只得訕訕地丟進自己的嘴裡。「而且你看,他只不過後,偶爾抽一、兩支煙啦,又不像我們滿嘴檳榔渣,這種男人沒得挑的啦!」
冷冷睨了眼任達驊,祁淇硬是壓下的火氣慢慢消散於胸口。
本來她是可以得理不饒人,好好修理這滿嘴下流話的運將,但聽他把自己講得那麼可憐,她也不好再繼續打壓這個苦命的中年人,人家還有妻小得養呢!
雖然她的工作也很辛苦,但每天坐在級公室裡動腦筋想企劃,每個月穩穩的有三、四萬的薪水,比起開著車子滿街跑,還不曉得跑不跑得到客人的計程車司機而言,她的生活算是很悠閒了,怎好再對人家落井下石?
「我跟阿達可不是像你想的那個樣子!」充其量,她和他不過是鄰居關係,因為她租賃的房子正好在他的車行樓上,而且好巧不巧的是他的所有物,所以,頂多再加上房束和房客的關係,再多也沒有了。
「不是嗎?」老田就是不肯相信這對打打鬧鬧了一、兩年的年輕人,之間的關係還這麼「純潔」。「阿驊,真的不是?」不由自主的,他轉頭向任達驊求證。
微歎口氣、搖了搖頭,任達驊再怎麼古意,也不會將這種莫名其妙的麻煩惹上身。
「不是,你要是有那個腦筋在那邊胡思亂想,還不如認真的想想,在哪個地點可以載到客人比較重要。」老實說,他到旗下的這些運將也有點力不從心,除了壓低租賃的金額之外,對他們的困境也著實無能為力。
說得好!祁淇在一旁猛點頭,對任達驊的建議投下全然的滿意票。
「好啦好啦!」通常會以開計程車維生的人,除了工作不好找的主因之外,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因此也特別討厭別人對他們說教;老田開了好些年的計程車,自然也脫不了這個習性。「真不曉得誰的年紀比較大後?老把我當小弟罵,真是!」
「你該上工了,再怎麼拖,租金還是得照繳。」任達驊不得不提醒道。
老田是以包月的方式租他的車,所以早上工、晚上工對他而言都沒差,老田一個月要繳的租金就是那麼多,少的還得付利息呢!
「知道、知道了!」拿個紙杯吐了口檳榔汁,老田打開他的租賃車車門,悶悶地坐上駕駛座。「我是覺得你們倆還滿配的呀,想不到隨口提提,就讓你們聊合起來一起圍剿,真是……全都是這張嘴惹的禍!嘖!」
關好車門,嘟嘟囔囔地揮了揮手,老田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上路了。
祁淇對著車屁股喊道:「小心點吶!注意別撞車了!」
只見老田那輛計程車猛然頓了下,才又歪歪扭扭地轉彎上路,看來好不驚險。
任達驊被她嚇出一身冷汗,沒想到經驗老到的老田也會因她的挑釁而失常。「你喔!別詛咒人家。」
「你到底是心疼你的車,還是擔心老田?」祁淇冷眼瞪他。「二選一,『少來』都有那一套。」先把話擋在前面,她就不信這善老狐狸還能兩面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