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聶醫師過去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和她昨天晚上提到的那個人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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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夏萌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突然會再度夢見她和拖把頭的往事,或許是因為樊散東昨天晚上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不由得去想到他。她緩緩地捂嘴一笑,笑容裡帶著甜蜜與酸澀,在飲料機前站定後掏出零錢丟進販賣機。
「西時參拜」?呵,只有她那個奇怪的社團才會想出這麼整人的法子,稀奇古怪研究社裡儘是一堆怪人,最後連膽小如鼠的希織都愛上了那個社團,天天準時到社團做免費菲傭。但那樣也好,若不是那個奇怪的威脅,說不定她根本不會注意到拖把頭異於常人的能力,他早在自己還來不及掩飾前就揭穿了她的身份,卻不會以身為正常人的眼光將她排斥在外,反而因此黏住了她。
倘若曾在一段不願忘記的甜蜜戀情裡沉迷,又有誰能捨得忘懷?每個人都害怕失去,她已經失去了拖把頭,所以更會害怕失去他們在一起的回憶,就算是她只能在夢中回想也是幸福的,七年來她都迷戀著那隨時光愈米愈難捉摸的甜蜜時刻。
你早上有對著販賣機傻笑的習慣嗎?」樊散東蹙起劍眉盯著她,她已經在飲料機前站了好幾分鐘了,就算不知道該選什麼飲料也不用對著機器傻笑吧?機器又不會因為她的笑容而開口告訴她哪種飲料比較好喝。
他自作主張地從她身後伸長了手隨便按下一個鈕,
「這沖牌子的咖啡還不錯,不過你這種傻笑的習慣倒不太好,」
聶夏萌明顯地斂回笑容,轉身瞪著他突然出現的身影,「樊先生,我想你也應該明白不僅只有酒精對心臟病患不好,咖啡因對你也沒多大好處。」嚇死人,他怎麼也跟拖把頭一樣,走路都沒有聲音的?突然出現在她背後,若非以前早就被拖把頭訓練成習慣,否則她真會被他嚇到跳起來。
「你的記性還不錯,這次總算把我的姓氏叫對了。」樊散東斜撇開一邊嘴角地彎身拿飲料,還故意在她面前作對似地打開喝了一口,「謝謝你慷慨解囊請我喝咖啡,如果我喝完這罐咖啡就心臟病發了,記得把我送到手術台。」
聶夏萌哼哼又冷笑兩聲,「不用這麼麻煩,我會直接把你送到太平間,反正你上了手術台只是浪費醫療資
源。」她最氣不會愛惜自己身體的人了,他明明比拖把
頭強壯許多,有更多的力氣可以抵抗病魔的侵襲,進醫院後卻故意處處和醫護人員唱反調,這種垃圾乾脆早死早超生算了。
「這麼狠?」樊散東訝然地又多灌了口咖啡, 「夏萌,你不想當醫師了?」
「你找錯醫師了,以你的情況應該去找『獸醫』。」聶夏萌臉上的笑容極為職業化,暗地裡則氣得牙癢癢的,「但如果你不嫌來的話,請尊重我的職業,叫我『聶醫師』。」她的名字豈是他隨便叫的?
樊散東挑了挑眉,「何必這麼拒人於千里?醫師不是都該盡量與病人維持良好的信賴關係?我可以叫你夏萌,你當然也可以叫我散東,我不喜歡什麼『聶醫師』、『樊先生』,太過見外了。還有,要是你能對我像對那台販賣機一樣笑得真心一點,我可能會覺得更好。」
「樊先生,你是否搞錯了一些事?」老天,不曉得怎麼搞的,她一見到他就肝火直線往腦門冒,聶夏萌又暗暗咬了咬牙,「到處跟護士們說『我愛你』可不是建立信賴關係的好方法,我也不是你的主治大夫,倘若你覺得這個法子真的能奏效的話,我勸你去跟你的主治大夫說『我愛你』,他很可能會讓你提早出院。」
「夏萌,我的主治大夫是男的耶!」樊散東笑嘻嘻地提醒她。
她勾起嘴角,「我知道啊,只要你能早點出院,和男人說『我愛你』又有什麼關係?身體健康最重要。」
況且樊散東的主治醫師恰巧是她在醫學院的指導教授,想到她嚴肅的老教授可能被一個男人求愛,她就唇邊發抖得直想笑,那到底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咧?她倒真想看看。
樊散東勉強地勾了勾唇,「你在吃醋?」居然教他去跟男人示愛,這女人的腦筋很可能有點問題,看來她 真的很不屑於他到處跟女人說「我愛你」的行徑吧,雖然他從來沒有真心說過這句話。
「我為什麼要吃醋?」
聶夏萌眼眸含著狡黠的笑意,恍若回到了豆蔻年紀般的青春洋溢,瞧得樊散東有些傻眼。
「我沒有吃醋的理由啊,那是你表示對醫務人員產生信賴感的方法,我怎麼可以讓你對醫務人員喪失信賴 感呢?」
樊散東頭一次發覺她笑起來的模樣十分迷人,雖然她本身長得並不出色,但是那抹發自內心的笑容卻是如此地奪人心魂,盈盈帶笑的眼眸幾乎將她隱藏在平凡外表下的陽光氣質散發出來,令人無法不正視到她深藏的 不凡。
啞口無語地瞅著她笑,樊散東察覺自己居然屏住了氣息,心中突然能明白為什麼凌睿堯寧可願意讓她忘了 他,也不願意聶夏萌因他而失去了她的笑容。原來一個長相平淡無奇的女孩子,竟然可以因為一個笑容而美麗,就如總是封鎖在殼內的珍珠,只要驚鴻一瞥貝殼裡的珍寶,便會明白粗糙不堪的殼內究竟藏了多大的寶藏。
頭一次見到她的笑容,也頭一次發覺自己竟然會為這樣的笑容心動,樊散東克制不住飛速狂跳的心律,也 發覺自己初次對已經死掉的凌睿堯產生些微的妒意,原來在他生前所擁有的,是她無數次對他展現的陽光笑靨。
眼神深邃得近不可測,樊散東認真地盯住她的笑容,「我要你。」
「什麼?」聶夏萌愣了下,只當他又在說笑話,猶自發笑地拍拍他的肩,「就算我不吃『我愛你』的那一套說辭,你也用不著改辭吧? 『愛』跟『要』差很多耶!哇拷,你幹麼沒事長那麼高?我的手舉得有點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