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要催我趕緊去煮麵才是真的。」凌盛晞笑著往前走去,一推開玻璃門,門上的風鈴響了起來,坐在屋內的一對客人也轉過身來看她。
「盛晞,你回來得正好,客人剛到。」同事招呼著她。「他們想要在家裡舉辦一場大型婚宴......」
「大型婚宴?」盛晞一抬頭,完全沒預料到這一眼會讓她手軟。
她一個不小心讓整桶的玫瑰花掉落在地,玫瑰灑了一地,水也漫流出來,不過幸好水量不多,狀況不至於太慘烈。
她驚慌失措地彎腰撿拾,卻被玫瑰的花刺給扎傷了手。
一雙義大利手工皮鞋出現在她視線中,她渾身僵住。
一隻蒲扇般的大手撿拾起一朵玫瑰,直直地伸到她面前,她只好伸手去接,不得已地抬頭看他──那冰冷異常的眼眸差點刺穿了她。
「謝......謝。」她的臉色是一片慘白,接過玫瑰的手甚至巍巍顫著。一陣暈眩襲來,她差點在那雙利眸前昏厥。
或許能昏厥才是好事。
「盛晞,我的麵條不要太軟,要有點──」一邊喳呼著走進來的郎雨葉,一打開門就被眼前的狀況給堵在門口。「赫連......赫連於離!」她驚呼出聲,嘴巴張得大大的。
「雨葉姊,是赫連先生,你這樣很沒禮貌。」同事趕緊過來推了推她,順勢幫忙撿拾玫瑰。雖然赫連於離是個名人,但雨葉姊這樣也太難看了,盛晞更誇張,居然整桶玫瑰花都掉了。
「不是......是那個......」郎雨葉擔憂地望向蹲著收拾混亂的凌盛晞,一把蹲到她身邊幫忙撿花,一邊小小聲地問:「他就是被你在婚前拋棄的那位先生嗎?」
盛晞低著頭,極輕地點了點頭,心亂得不得了。
「這下可好了。」郎雨葉吐了口氣,翻了翻白眼。
是啊,這下可好了。
玫瑰再多也會有收拾完的時候,盛晞真希望自己不用在這種毫無心理準備之下面對他。
「赫連先生、崔小姐,這位是我們工作坊重要的婚禮企劃師凌盛晞小姐,她幫客人做的企劃,一向很能針對客人的需求與夢想,所以非常的受好評呢!」同事小翩熱心地介紹著。
「是這樣啊?」崔小姐的聲音悅耳,聽得出來是頗有教養的人。
盛晞不得不站直身子,禮貌地朝兩個客人點頭致意。「你們好,我是凌盛晞。」她說著,慌亂地掏出名片遞過去。
崔心婷很乾脆地接過名片,細細地審視起來。
但當盛晞把名片遞給赫連於離時,她真怕他開口說什麼。
赫連於離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冷淡眼神中的輕蔑,讓她心臟狠狠地痛了起來。
她幻想過他們再次見面的種種,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旁邊的崔心婷高挑而優雅,站在他的身邊是那樣的登對,他陪著她來,不用想也知道他們計劃結婚。
讓她企劃他的婚禮,對她來說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就算她已經接受他走出她生命的事實,她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娶別人。曾以為自己在這三年已經成熟,已經堅強得足以應付所有狀況,但她錯了。
她的心依舊痛得教她想拔腿逃開。
「凌小姐做這個工作很久了?」赫連於離將她的名片放在指間把玩著,他坐在沙發上的模樣像是盤據一方的帝王,身子那樣自然地伸展開來,卻沒人敢侵犯他的範圍,所以他身下的沙發雖大,卻沒人去坐在他身邊。
「呃,我......三年了。」盛晞倉皇地回答,內心在盤算著要用什麼借口退開。
她的回答讓赫連於離的目光凌厲地盯住她。
「那應該滿有經驗的,凌小姐,我想要的婚禮是那種莊嚴間帶著夢幻味道的,會場要有足夠的鮮花,但不能太俗氣,最好能配合一些藝術品的擺放......」崔心婷已經開始講述她的需求了。
盛晞被赫連於離的目光弄得坐立不安。「等等,崔小姐,我可能不大適合幫你們企劃......」她辦不到!
「為什麼?」崔心婷一臉的不解,困惑地看著她。
「因為......」凌盛晞腦子亂成一團。該死的,剛剛還沒想好理由呢!
「是啊,為什麼?」赫連於離冷著臉咄咄逼人地問。
盛晞差點驚跳起來。「因為我們有更有經驗的企劃師,像這麼大型的婚禮,應該由最資深的人來擔任......」她慌亂地轉頭找著雨葉,想要討救兵。
偏偏赫連於離不讓她如意。「我覺得你滿適合的。」
「於離,你之前就認識凌小姐了?」崔心婷懷疑地轉頭問他。
赫連於離根本連回答都省了。
盛晞在崔心婷詢問的目光下,顯得非常的無措。
於離!
她這麼喊他呢!他什麼時候認識她的?什麼時候決定結婚的?他求婚時也用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凝視著她嗎?盛晞覺得呼吸困難了起來。
「那麼請先給我一些基本的資料,關於時間與地點,還有大致的方向,其他的我再跟你們約時間敲定。」盛晞拿起記事本,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好,時間有點趕,是一個月後,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快一點。地點就在赫連家的大宅,改天你來看看場地......」崔心婷開始談到細節。
盛晞低著頭振筆疾書,卻一直意識到盯著她頭頂的眼神,教她慌亂得幾次寫錯了字。
「大致上我已經知道狀況了,那麼赫連先生有什麼意見嗎?」深呼吸,凌盛晞,你是個專業的婚禮企劃師,別被這情況擊垮了。
「心婷說怎樣就怎樣,我沒有意見。」赫連於離先起身。「我的時間不多,心婷,我得回辦公室,你留下來慢慢談吧,晚一點再請司機來接你。」
「好,謝謝你陪我來。」崔心婷開心地跟他揮了揮手,不介意他一臉的冷淡。
盛晞愣愣地站起來目送他離開,眼神貪戀地看著他熟悉的背影,感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撕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