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蘭知世每走一步,情緒就越低落、沮喪,胸口悶得更難過,喉頭似有一大塊硬塊梗住。
她想尖叫,想摔東西,想撲到床上去痛哭一場!如果能哭出來,或許就會覺得好些了。
她原以為這個月的工作量已讓她忙得沒有時間喘氣,會累得沉入睡眠,沒心思去想這件事,但她卻怎麼也無法將它推開,因而幾乎失眠了一整夜。
為什麼這種事情會發生在她身上?她這個月來,就是一直在這種自怨自艾的情緒中度過。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會這麼倒楣吧!誰料,上天竟讓這種事落到她的身上,讓她整個人如墜入雲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心頭升起一股悲哀,鼻端不禁感到一陣酸楚。
此刻的她是多麼的孤單,好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希望現在就有個人在她身旁,陪著她、安慰她。
蘭知世不由得想念起御堂。
御堂上個禮拜就該回來了,一定是工作結束後又到處跑,從以前他就老是這樣!
她不禁有點氣自己依賴他的壞習慣,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總是在她身旁,似乎從巴黎認識他以後就這樣了,習慣他的陪伴、習慣他在她身邊的感覺。
是知世!言御堂一從車上下來,就看見她視而不見的與他擦身而過,忍不住皺起眉心想,不知她在想些什麼,竟然沒有看見他。
「單身特區」雖然正在內部整修中,但她有PUB和他房間的鑰匙啊!怎麼不自己開門進去?
像他們這些做櫥窗設計的人,和一般人的作息時間不一樣,常常都是在各店家、百貨公司打烊後才開始進行工作的。
只是,時間都這麼晚了她還獨自一個人,他早就告訴過她,十二點以後絕對不要一個人走夜路,他會去接她,就算他不在國內,也會托同事送她啊!
但每次她就是不聽勸,雖說「單身特區」離她工作的地方只隔三條街,可一個年輕女子獨自走在街上總是不安全嘛!再說,現在外面還下著大雨呢!
「御堂,你又亂跑到哪裡去了?」蘭知世喃喃地道。
「我哪有到處亂跑?」言御堂不服氣的嚷嚷。
蘭知世停下腳步,瞪著一雙茫然惶亂的眼睛看著他。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你不知道外面下著大雨嗎?」言御堂皺眉對著她叫道。
蘭知世眨眨眼,霍地回過神來,彷彿這才意識到言御堂的存在,眼睛不禁圓圓的張大,眸光閃過一抹驚喜——御堂回來了!
此刻,見到言御堂的喜悅夾雜著一種不再孤獨的感覺猛地往上衝進她的鼻端,擠在胸臆間的一股酸楚熱流集中到眼眶,迅速的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突然撲向他,雙臂緊緊的環住他的脖子。
「嘿!知世,我是很高興你這麼想我啦!但……」言御堂下意識的抓住她的手臂,喘著氣說:「呼吸……我需要呼吸……」
這小妮子在搞什麼飛機啊?他不禁開始擔心起來,因為看她的樣子,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蘭知世緊緊地環住他的身體一會兒,雙手又忍不住扣上他的脖子摟了摟,眼兒用力地眨了眨,直到克制住即將衝上眼眶的淚水後才放開,臉龐含笑的看著他,感覺到胸口壓著的那股悶痛終於緩和了下來。
「哇 ̄ ̄ ̄好冷喔!」她突然哇哇大叫了起來。
直到此時,她才真正感覺到冷,發現雨打濕了她的衣服,溫度也降了好幾度。只是,她根本不記得雨是什麼時候下的,因為她的心情太亂了,只要一沒工作,腦子一空下來,愁緒就會不知不覺得襲上心頭,整個人及心神全陷入沉思。
「還不快進去,害我也淋了一身濕。」言御堂睨了她一眼,便一把拉住她衝進PUB裡去。
自手心中傳來的溫暖讓蘭知世笑了,還故意淘氣的朝他皺皺俏鼻,感覺到心安了,也知道自己將不會再是孤單單的一個人。
### ### ###
言御堂步出浴室,身上只穿著一件截去大半節的褪色牛仔褲,胸膛赤裸著,濡濕的髮梢還掛著水珠。
他甩甩那頭濕亂、濃密又微卷的頭髮,讓水珠紛紛灑落在木質地板上。
他走向冰箱拿出兩罐啤酒,「怎麼了?什麼事煩著你啦?」他關心的望向蘭知世。
蘭知世卻低著頭沒有吭聲,逕自坐在座臥兩用的沙發床邊,背靠著沙發椅墊。
言御堂沉默地研究著她的表情,困惑的看著她,想著她方才奇怪的樣子和舉動,彷彿失了神似的,他從未看過她那樣的表情,而且,他好像還看到她眼眶中的淚水……
他走向她輕喚,「知世?」然後用冰的啤酒罐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臉頰。
「噢!好冰。」蘭知世驚呼一聲,紊亂的思緒一時間回到正常的軌道。
言御堂在她身邊坐下,一隻手臂搭在她的肩上,「知世,這個樣子不像你喔!究竟是什麼事讓你這麼心煩,嗯?」他習慣性的抓起她肩上的一撮頭髮把玩。
蘭知世張口欲言,卻發不出聲音來,她看得出來御堂是在擔心她。
她和御堂兩人可說是那種熟到連她「好朋友」來時會肚子痛都可以講的朋友,可是此刻,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向御堂解釋她的失常。
「是工作上碰到困難了?」他猜測的問。
「不是,反到工作忙得接不完。」她搖搖頭說。
事實上,兩個星期前她才從高雄回來,一回到台北,就又馬上埋進設計圖稿中,一直忙到今天凌晨才將工作進度趕上。
「那是忙著把趙敬綸甩了?」一邊問,他一邊想這趙敬綸是第幾個了。
「他已經是歷史了。」蘭知世輕哼,順便送他一個沒好氣的白眼。
其實,她會甩掉趙敬綸,是因為他不能接受她和御堂太接近,兩人甚至為了這個問題爭執了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