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濂凝娣著她,嗤之以鼻的冷笑了下,「我一直認為小花比百合香。」
「但百合高貴。」絲兒尷尬的笑了笑,叉起盤子裡的炸明蝦,慢條斯理的放進嘴裡,細嚼慢嚥著。
「太嬌氣了。」他精準的將濕巾投入擱在角落中的垃圾桶裡,隨後為自己斟滿一杯酒。
「我不夠格擁有嬌氣,千金小姐四個字永遠和我扯不上關係,我不過是……」絲兒眼神暗淡地停了口,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不過是于氏姐妹眼中的一個傭人罷了,「總之,在你知道我的身份後,恐怕會避之惟恐不及。」
「你太以偏概全了。」袁濂不滿地昂著剛毅的下顎,一口飲盡杯裡的液體。
他和人做朋友從不論對方的出身,而他也從沒見過自卑心如此重的女孩。
不知為何,他竟有股想建立起她自信心的衝動。
「是你太抬舉我了。」絲兒很快就吃完盤子裡的食物,填飽了肚子,亦覺得舒服多了,「我吃飽了。」
絲兒不敢奢盼自己會有麻雀變鳳凰的一天,她只想做於家乖巧的女兒,雖說外界無人知道已逝的於老先生還有她這麼一個女兒,但她不在乎,至少那個家有父親的味道,有父親的影子,她從沒怨恨過父親所賜予的一切,不管幸或不幸,她都接受。
「真像個孩子,吃得唇邊都是醬汁。」袁濂摔然俯下身子,將臉湊向她,用舌頭舔去沾在她雙唇上的醬汁。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親密行為,絲兒瞬間紅透小瞼,整個人都傻掉了。半晌,她才恢復意識,倉皇的退開,她又驚訝又困窘的垂下頭,若有所思的用手摸著自己的唇辦。
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子待她?他怎麼可以侵犯她?
他不該碰她的!絲兒不想搶姐姐們的男人,她不是故意要接近他的……
袁濂也被自己的舉動嚇呆了,他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教自己也教他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見她嚇得像一隻小綿羊般躲在角落處,一股歉疚的感覺強烈地爬上他心頭,才要伸手將受到驚嚇的她從角落中拉回來--
「十二點了,太晚了,我得趕回去。」絲兒像避毒蛇猛獸般地旋身一轉,沒注意到一個鑲嵌小碎鑽的皮包從她手肘上掉落,惶恐不安的她只想盡快逃離他的視線範圍,避開這教人困窘的場面。
「海絲蒂亞!」袁濂將她掉落的皮包撿起,迅速地追出去。
絲兒奔出了大門,隨手攔下一輛計程車,對身後的呼喚完全署之不理。
望著消失在盡頭的車身,他才意識到,除了皮包,她什麼都沒有留下,他甚至還不知道她的本名、她的長相。袁濂的心亂成一片,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長,他望著地上的影子,不禁詛咒著:
「該死,袁濂,瞧你做了什麼?」
* * *
「糟了!我的皮包呢?」當絲兒要付計程車費時,才發現她的皮包掉了。
更糟糕的是,她竟然想不起來,皮包是在什麼時候不見的。
掉了錢是小事,但……但那鑲嵌著小碎鑽的真皮皮包,是母親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意義非凡,而且裡頭還放了一封十分重要的信,那封信是父親寫給她的,因思念父親,她總是隨身攜帶著,平常都捨不得拿出來用,這次是為了參加化裝舞會才拿出來使用,沒想到……
這下子兩樣重要的東西都被她弄丟了,絲兒焦急得只想哭。
「小姐,到了。」計程車司機耐心地等著她拿出車錢,由後照鏡瞥見她焦急的模樣。
「我……」絲兒不知所措的絞著雙手。
她身無分文,又不敢向計程車司機表態,微一側身望進燈火通明的屋內。
絲兒心想還是進屋去拿錢。
「對不起,你能不能等我幾分鐘?」絲兒羞怯的望著司機道。
「要快點,我趕著去飯店接客人。」司機敲了敲自己的手錶催促她。
「我會的,請你等我一下。」絲兒感激不盡的猛點頭,連忙開了車門下車,旋身就往屋內跑。
絲兒開了大門,才走到玄關就聽見於夫人--於季淑女正扯著她那尖銳的嗓音,大聲的咆哮著。
絲兒怯怯地走到客廳。
一個綰著髮髻,穿著改良式旗袍,渾身戴滿了令人頭暈目眩的金銀珠寶,看來相當雍容華貴的豐腴女人正高蹺著雙腿,手裡拿了個話筒,坐在沙發上聊天。
「夫人……」絲兒不太敢打擾她,生怕無端又惹來一陣毒打,可是一想到計程車司機還在外頭等著,絲兒鼓起勇氣,小小聲地喚了一聲。
於季淑女的單鳳眼橫掃了絲兒一眼,假意聽不見絲兒的叫喚,又繼續講她的電話,絲兒聽見她冷嘲熱諷道:
「如果不是我那兩個寶貝受傷住院,臨時找不到人,我才不讓那個小雜種代表于氏集團去參加舞會……對啊,她長得醜死了,渾身又臭又髒的……是啊!小雜種天生就是臭氣沖天的……都怪我當年心腸太軟了,才答應我家那死鬼收養她,要不然我才懶得管她的死活呢!」
「夫人,可不可以……」絲兒強忍住想哭的衝動,她知道自己在她眼中是毫無價值,好幾次當著眾人的面用話傷她,但絲兒總是很勇敢的承受她所給的一切。
「叫什麼叫!?你是瞎眼還是耳聾了?沒看見我正忙著嗎?」淑女突然摀住話筒,厭惡的朝她吼叫。
絲兒嚇得退到牆角,生怕她一個巴掌揮過來,她囁囁嚅嚅的解釋道:
「不是的,我錢包掉了,沒錢付車資……」
「你就是這麼笨手笨腳,老是掉東掉西的,拿去吧!別來煩我了!」淑女掏出皮夾由裡頭取出一張佰元鈔票,用力丟在高級的波斯地毯上。
絲兒走向前,含著淚撿起地上的錢,咬了咬下唇,「夫人--」
「我叫你別來煩我,沒聽見是不是!?你是被我打上癮了是不是?一天沒打你,就不聽話了嗎?」淑女氣得甩掉話筒,一下子就跳起身,戴在身上的金銀掛飾因她身子晃動而跟著叮叮 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