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說。」嗓音低緩,卻很有威嚴。
「我……」她掙扎著,說出來芳艾怎麼辦?說出來他會接受她?還是他是純粹好奇而問的?或是他有感覺,知道芳艾不是白鶴?
見她遲不答覆,他眼色驟冷。「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她心驚膽戰地說:「我以前——」
「怎麼樣了?」芳艾闖進來,打斷兩人對話。她看看韓震青又望向丁舒翼——
一個神情嚴肅,一個神色驚惶。
「呃……需要幫忙嗎?都還好吧?有沒有量溫度?她是發燒了吧?」她過來伸手要摸丁舒翼的額頭,舒翼下意識避開。
芳艾收手,尷尬地笑了笑,轉身對韓震青說:「陳裡剛來,外頭正忙呢,我看啊,我自己去吃宵夜,明天再來,你忙。」丟下話就走。
韓震青瞥舒翼一眼,隨芳艾出去。「我送你。」
砰,門關上。
天啊,舒翼嗤一大口氣,拉著被,蓋住臉,悶住自己,剛剛差一點、差點說出來。她喘息,熱汗直竄;她困惑,不知該慶幸還是遺憾。
他剛剛是什麼意思?
舒翼迷迷糊糊地窩在被裡忐忑,忽然門又推開,她猛地坐起。
「老闆要我拿藥給你。」是同事雅文,她放下退燒藥。「每四個小時耍服一次,你還好吧?」
「謝謝。」舒翼道謝。「我舒服多了。」
舒翼拿藥吞了躺下,閉上眼,馬上浮現他的臉,還有那像要看穿她的視線。
韓震青……舒翼身體好熱,他的視線彷彿還留在臉上,無所不在地盯著她。
我該怎麼對你?怎麼做最好呢?芳艾好,還走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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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庭院裡的白鶴燈熄滅了,酒吧最後一位客人離開了,員工都陸續走了。這裡邊,空寂了,連音樂都關了。
可韓震青還在,他坐在吧檯前,威士忌也在,在右手邊。香煙,留在他指間燃燒。他擁著一室冷清,想到空蕩蕩的大廳後面,小房間裡,她也在,她在發燒。
他心事重重,少了音樂和人群的白鶴酒館,靜得慌。
他靜靜吸煙,雙眼微瞇,注視櫃上儲酒,一支支酒瓶整齊並躺,緊緊挨在一起。
他忽然覺得,自己比以前更寂寞了。
他懷念對著電腦和白鶴聊天的時光,現在她出現了,孤獨感卻更強烈。
他一直想著,不能停止地想著,在那後邊小房間,她發高燒。她的熱度傳染給他,他胸口也熱著,雙臂發燙,好像渴望抱住什麼,渴望得慌。
抽掉一根又一根香煙,吐出一圈又一圈煙圈,心中的煩躁,卻不能像指問香煙,輕易按熄。
他熱,是因為強抑住的火花嗎?他忍什麼?忍到心慌!
他跳下椅子,走向後邊房間,心跳因此快了,他伸展雙臂,邊走邊計算。
下一步……下一步該如何?
他推開房門,看見燈下,床褥間,那張熟睡的臉。
好像當初,他第一次看見白鶴燈亮起。
他眼中閃過一抹溫柔,好像是那樣的,當這樣注視床上的女人,看著她睡容,他感覺自己好像也成了一盞白鶴燈,心中某處,為伊人亮著。
要這樣張望她,他的心才會溫暖——她懂嗎?
膽小怯懦又固執,這是他愛的人嗎?他不會認錯,他的直覺從不出錯。
韓震青走入房間,輕推上門。他的影子落到她臉上,喚醒她。她睜眼,眼色矇矓,依稀看見他對她微笑。
「該吃藥了。」他說。
她迷糊著,藥效未退,神智昏蒙。
他拿了藥丸和水杯,坐在床沿。把她扶起,餵她吞藥。
舒翼半夢半醒,全身使不上力,病懨懨懶在他臂彎裡。
她呢喃著:「幾點?好困……」又閉上眼。
他笑了,坐近些,環著她,讓她靠著胸膛。糟,他覺得自己也害了熱病,身體好燙。
「已經凌晨三點了。」他回道。她沒應聲,重回夢裡,舒服地靠著他溫熱的身體。
「丁舒翼?丁舒翼?」
「嗯……」她歎息,好溫暖啊,無意識地往他懷裡鑽,尋找更舒服的位置,她鑽得他癢,癢得他微笑了。
他乾脆上床,背靠枕頭,左手攬著她的身體,讓她睡在胸前。他昂頭,深吸口氣,慾望迫得凶,軟的身體挨得他流汗。
他逼自己定下心神,看見她額角的瘀青,便以指幫她推散瘀痕。她皺眉,攀在他身上的手抗議地抓緊,發出一聲嚶嚀,惹得他歎氣。
這不開竅的傻瓜,逼得他心煩。這膽小的混帳,迫得他心機用盡。他想懲罰她,結果卻是低垂眼眸,無限情深瞧著她睡容。
這麼憨傻可愛,還是別跟她計較吧!
韓震青捧起她的臉,在她的眼角印上一個吻,於她耳邊悄道——
「最心愛的……白鶴小姐,別以為我什麼都不懂。我看見的,比你所知道的,所想隱藏的更多、更清楚。」
翌日,舒翼醒來,睜開眼,日光明亮,風吹窗簾,影子婆娑。
她怔怔地坐起身,看時鐘,發現睡了好久,大概是退燒藥的關係。她恍惚著呆望茶几上,擱置著的一杯水和藥。
她眨了眨眼,隱約覺得昨夜好像作了個夢,但她記不起。她輕捂額角,從鏡裡看見淡淡的青色瘀痕。
奇怪,是錯覺嗎?昨晚夢中,好像有人抱著她。
抬起雙手,她環抱住自己,好迷惘,是夢還是真的?她腦袋昏沉,想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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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譚夏樹和一群好友的幫助下,白鶴酒館業績穩定。
韓震青大半時間都耗在酒館,直至打烊。芳艾常在打烊前來,和韓震青一起離開。每晚,舒翼目送他們離開,若無其事的和他們道別,看他們親密的手挽手,心臟就像被擰住。
睡前,她常窩在吧後,自己調環遊世界喝,喝到微醺才回房間。藉著酒精幫助,讓自己別去想他們的夜怎麼過?
這為她開的酒館,到夜最深的時候,留她一人獨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