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闇帝如此說,駱岡天雖笑著遵守,但舉止仍不失恭敬與敬畏。
駱岡天的目光轉到皇子身上,他那輪廓像極了闇帝,卻又多了份俊美之色,想必應是承繼了闇後的美豔容貌吧!
闇帝有裡子數人,可闇後卻只生一子,若他沒記錯,皇子應單名「冥」,今年已十五歲了吧!
「真像呀!」駱岡天不禁想起幼年時與闇帝練武的情景。
除了俊秀的容貌外,不論氣度天成的風範,或是內斂穩重的舉止,都神似於闇帝,只是……冷了些,不似闇帝總溫文帶笑;只見皇子過於俊美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只有一雙黑亮如星的眸子冷冷地瞧著。像是看遍人間冷暖。
闇帝淡笑道:「他雖輪廓像我,但太師們總讚他資質優於我,將來文韜武略必在我之上。」此時的闇帝也似世間的父親般,語帶驕傲。「你成家數載,子女幾人啦?」闇帝問。
「兒子一個,女兒……也一個。」駱岡天的眼神轉到身旁的妻子時,頓了一下才這麼回答。
「哈哈……恰好湊成一個『好]』呀!」闇帝拍著駱岡天的肩背笑道。
「呵……孩子還年幼,整日皮得要命,只想著玩耍。不過,長子過年後也十一了,正想著要送去皇陵,也算是這小子有福氣,不如就讓他跟著您一道回去吧!」說著,駱岡天又轉身喚奴僕去帶少爺、小姐進來。
不論落居何處,皇陵中人的男丁在十歲後,都要先送到皇陵,依資質接受訓練,五年後再視其成就與意願,看是要留在皇陵效命或出凡世創業。
不一會兒,奴僕便帶著駱心宇兄妹進來了。
「心宇、心柔乖,叫人。」駱江音拂去兄妹倆身上的雪花,將他們推向闇帝。
「伯伯好,新年快樂!」兄妹倆乖巧地喚人,眼睛則骨碌碌地盯著闇帝看,暗忖:他就是爹娘說的重要人物呀?
「乖。」闇帝拉過他們兄妹倆,「這雙子女,的確稱得上是一個『好』字啊!」他拿出兩個紅包,一人給一個。他看著駱心柔已見嬌美的臉龐,心念一動,「這女娃兒還沒許人吧?」
「還沒呢!」駱岡天回答。
「好,那麼,長大後就讓冥兒收做妃子吧!」闇帝笑著褪下腕上的紫晶玉環套到駱心柔的手上。
駱岡天和駱江音喜出望外的相看一眼,忙跪叩謝恩。這可是莫大的恩典呀!
如果心柔受寵,那她就有可能是下一任的闇後呢!
而一旁的閻冥卻只是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薄唇雖適時地勾起一抹笑,但那冷凝的眸子卻幽沉地毫無笑意。
※ ※ ※
夜黑森森,只有飄飛的雪花在月光的映照下閃著微亮的銀光。
連日來的拜神送舊,大人們在忙碌之後,夜一睹即早早進入夢鄉,小孩子們也因玩得倦極而睡得香甜。
在這深沉的子夜,除了偶爾的蟲鳴外,就只有微微的雪花飛舞。
闇冥披著大髦隨意地漫步在駱宅的後院中……距他兩步後,如影隨形、近幾無聲的跟隨著的是他的貼身護衛──武玄。
黑沉的夜色並未阻撓他的腳步,相反地,他習慣少眠,暗沉的夜晚反倒是他感到最平靜、清醒的時刻。猶如他的名,無光無聲的闇夜幽幽地融入了他的血液、體內……突然,幽黯的眸子被從偏僻後院中走出的瘦小身影吸引住,是宵小?還是誤闖大宅的小乞兒?他向來不愛管閒事,但在這無趣的夜裡,跟著看看也無妨。
瘦小身影在月光下看得很真切,身上的衣服布料不似僕人,但或許是經過長久洗滌而泛舊灰白及毛邊,尺寸也稍嫌小了些、單薄了些,像是抵不住寒夜的冷例,小小的身影顫抖著。
走過曲折的花園,瘦小身影在看到駱江音精心栽種的青蓮池時,遲疑了一下,望了望四周,一雙黑黜的眼睛在看見盛開的青蓮時,不禁閃著異樣的晶亮。
雖然是寒冬,百花肅然,但池中的青蓮卻仍怒放著。
瘦小的身影小心地踏下池畔的小徑,勾著樹幹伸長了手想摘折一枝含苞的青蓮,無奈卻總是差了一截。小小的身子踮長了腳尖,勾向蓮莖,陡地腳下一滑,「撲通」一聲掉進了結著薄冰的水池裡。
闇冥在暗處冷眼瞧著池裡掙扎的身影,並抬手示意武玄不需要出手相救,他倒想看看她何時才會呼聲求救。
但今他訝然的是。池中的身影自始至終都沒有喊出聲響,掙扎揮舞的雙手顯示出她想活下去的決心,卻又愚蠢地不肯張嘴呼救,他暗想:犯得著為了一朵青蓮而送了小命嗎?
苦苦掙扎的雙手好不容易攀住了池邊大樹的垂籐,在爬出蓮池後,瘦小的身影上佈滿了水底的爛泥與枯葉,冰寒的池水凍得她膚色呈現灰白,小手卻仍緊捉著一朵青蓮。
小小身子趴在池邊劇烈地喘息著,餘悸猶存……半晌,她強撐著瘦小的身子靠著樹幹緩緩爬起,衣擺滴著泥濘的水滴,在腳下形成一攤泥水;在接觸到寒冷的空氣後,她的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手握著青蓮,她顫抖地走向佈滿籐蔓的圍牆角落。她撥開密厚的枯籐,卻又突地收回手低聲輕呼,只見瘦弱青白的手掌被刺勾出了多處血痕。
她無聲地皺起細眉,拿出手帕纏在手上,咬著牙繼續撥開滿是綑刺的籐草,等到一個頹圮的牆洞出現時,灰白的手巾上也早已沾染了許多細細的血漬。
爬過橋洞,她快步地走向荒野,而且愈走愈急,甚至開始奔跑起來……闇冥因她奇異的行為而好奇地跟在她身後。
像是害怕有人追趕似的,她不停地跑,百到來到一個土墳前才停下腳步,抱著肚子喘息。因劇烈的奔跑,她灰白的臉色稍稍泛起一絲粉紅,口裡不停地呼出白霧……略略休息了一下,在止住劇烈的喘息後,她一言不發的跪下身,仔細地用手拔除土墳上的雜草枯枝,粗簡的石碑已模糊得有些認不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