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多數的男人也都有這種想法。穩重可靠的外表下隱藏著渴望被照顧、期待妻子能分擔肩上重擔的脆弱心靈,不再像舊時代的男人一樣勇敢地硬撐著挑起全家重擔。
楊桂妃當然有點失望,期待落空了嘛!不過,女人永遠比男人容易安於現實,既然嫁了,也只有過一天算一天。她對待官姿華和官舒晴這對堂姊妹倒是一片真心,只是後母難為啊!
夏可風就常常取笑他媽媽,「你一定很羨慕灰姑娘的後母,瞧人家多威風,讓繼女對她恭恭敬敬的,乖乖地當個小女奴。」
這就是夏可風,以不好笑的幽默感,挑動母親內心深處隱而不發的活火山,讓她覺得懊惱不已。
官舒晴在家裡向來是能少說一句是一句,只有官姿華可以跟夏可風針鋒相對、侃侃而談,彷彿他們才是同一國的,官舒晴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卻也沒辦法,只能慶幸他大多數時間都留在夏家,代替英年早逝的敗家子父親繼承爺爺的生產塗料公司。
夏可風天生會做生意,更擅長投資理財。官茂園便常說:「對可風而言,賺錢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七分驕傲中隱含三分嫉妒,巴不得把夏可風搶過來當親生子。
不只夏可風令人激賞,連官姿華也很爭氣的以第一名的成績從大學畢業,順利的考進國內十大集團之一的「富山集團」工作,使官茂園一說起這兩人,眉宇間便洋溢著喜氣與得意。
「唉!」官舒晴靠在椅背上,目光絲毫未動。「可憐的爸爸,不知道他對我有多失望呢!所以,他老是在期待別人的孩子,以別人的孩子為榮。」她總覺得官姿華比她得寵,比她更能討官茂園的歡心。
不久,她從冥思中猛然醒來,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她被自己古怪的想法弄得心神不寧,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想,也不明白自己是否真有此意。
「我真是一個討厭鬼!算了,不可愛就不可愛嘛!反正夏可風也不會因為我裝可愛而多喜歡我一些。」
說起他們這一家子的關係,還真不是普通的複雜。
官舒晴下了公車,走路回家,心想,學校裡那些千金小姐哪個不是由名貴的轎車接送?像孫巧靈直到這學期才住校,以前不是由柏雅器就是由司機接送上下學。而她就像「流星花園」的女主角,烏鴉闖入鳳凰堆裡,幸好全校都是女生,才沒有弄得自己灰頭土臉。
官家僅存的驕傲,就是眼前這幢日式別墅。
穿過風格素雅、清幽的日式庭園,從玄關至客廳、寢室、書房,皆是運用一系列米白色興紫檀木的沉穩色澤營造出典雅優美的氣氛,甚至還有一間今人讚歎的溫泉浴池可以泡操。光看這樣一處居所,真像有錢人住的地方,為了面子,官茂園自然要盡力維護它的原狀,甚至要家人全力配合,導致大家一個個都想往外跑。
是風水出了問題嗎?
「不是。」官舒晴暗歎,「而是住起來好累!」也難怪對自己很誠實的夏可風,每次來了總當自己是客人,住不了兩天就落跑。
這個家像什麼呢?像樣品屋。屋子裡的每件器物都是精心挑選的,完美的安置在適當的位置上,以便襯托出它纖細典雅的整體風格。官茂園絕不允許有人破壞這份美感,即使是女兒的臥房也不容許多出一件不合此屋風格的突兀東西,真是太太太神經質了!
官舒晴永遠記得,當她替自己訂購一台外型時髦、粉紅色的CD收音機,卻被父親換成丑不啦嘰、嚴肅兮兮的黑色外殼時,她的內心有多哀怨。
不想回來,卻終究還是要回來。官舒晴懶洋洋的走進屋裡,在玄關處看到一雙很女人味的細跟涼鞋,猜想八成是剛搬去公司宿舍的官姿華回家向「預約婆婆」楊桂妃大獻慇勤。
客廳裡,官姿華獻寶似的將一對石榴耳環送給楊桂妃,樂得頗有徐娘風韻的楊桂妃笑彎了眉眼。
「真漂亮!姿華,你第一次領薪水就買這麼貴的東西送我,生活費還夠用嗎?」
「伯母,我剛進公司還沒領薪水啦!這是我把零用錢存起來買的耳環,因為明天就是伯母的生日。」如此聽來,更見官姿華的用心。
「你這孩子真貼心。」楊桂妃受寵若驚。
「伯母就像我的媽媽,照顧我長大,孝順你是應該的。」
「嘴巴真甜。」楊貴妃的臉上更有光彩了。
「這是我的真心話,我不是那種不知感激的人。」
「我知道,但是,不用買禮物送我,把錢存起來,將來好辦嫁妝。」楊桂妃心知官茂園沒有那個錢替侄女辦嫁妝。
「我還年輕呢!沒打算太早結婚。」官姿華有些做作的說。
官舒晴在一套作惡。太假了吧!阿姨若不是可風的生母,你肯巴結她才怪!她實在看不下去了,把行李「砰」的一聲落在地板上,朗聲道:「我回來啦!」
兩人都吃了一驚,楊桂妃起身詢問:「舒晴,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畢業了,阿姨。」官舒晴細緻的雙頰泛起淺淡的微笑。
「你怎麼沒說呢?」楊桂妃低嚷著,酒紅色的雙唇綻放出和善的笑容。「畢業啦!這麼快,阿姨都快給你們追老了。來,我幫你把行李拿到房間,今晚我們加菜。」
「別忙了,阿姨,等一下我自己會整理。」官舒晴的口氣輕鬆了點,取過讓楊桂妃愛不釋手的相榴石耳環幫她戴上,裝模作樣的左瞧瞧、右瞧瞧,讚美道:「很適合你耶!阿姨,姿華堂姊真瞭解你的品味,比我更像你的女兒!對了,乾脆親上加親,把姿華娶進門做媳婦吧!讓她一輩子孝順你,豈不兩全其美?」
楊桂妃尷尬的笑說:「別傻了,人家姿華從小就立志要當女強人。」開玩笑,夏可風從來不是可以讓親娘一手掌握的乖兒子。除非夏可風親口說要跟某某小姐結婚,否則她才不想管他的婚姻大事,以免兒子不爽,拒絕支付她的信用卡帳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