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麻煩戚先生,我可以自己回去。」她飛快的回絕。
他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因她疏離的稱謂而氣悶。
深吸一口氣,他決定暫時鳴金收兵,反正今晚收穫頗豐,且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
他丟下一句「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後,轉身離去。
留下祝心蘿,逕自在原地發呆。
之後幾天,祝心蘿擔心的事,一件也沒發生。
而戚牧禮自從那晚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她的生活一如往昔,她幾乎要以為那晚,只是一場夢境。
但她的心湖,像被頑皮的孩子,隨手扔進了顆石頭,激盪起一圈圈漣漪,從此不再平靜。
特別是今夜,她格外想念他。
她無法忽視心底那股強烈想見他的慾望,冒著細雨來到「厲風集團」大樓。
十五樓的燈光還亮著,表示他在裡頭。
思及此,祝心蘿的心就不聽使喚的加速狂跳。
她仰著頭,看得出神,完全沒注意到有人正朝她走來。
「來找我?!」
祝心蘿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瞧,心臟差點蹦出胸口,臉蛋潮紅、並且蔓延至耳根、頸項。
「才、才不是,我只是……路過……」
簡單一句話,她說得結結巴巴。
瞇起好看的黑眸,戚牧禮擺明不相信。「面對我,你就只會撒謊嗎?」他的語氣顯然不佳。
她啞然。垂下頭,盯著灰撲撲的地面。
半晌,她才吞吐的說:「我該走了。」
一回身,他卻伸手拉住她的藕臂。「我送你。」
「不用了。」她毫不遲疑的拒絕。
這曾是她萬般渴求的夢想,如今,她卻不得不懷疑他體貼背後的動機。
「可是我想送你。」他作對似的固執己見。
終於,也換他嘗嘗被拒於千里之外的難堪了。
她搖頭,思緒紊亂。「為什麼……為什麼在那樣傷害我之後,現在又……」淚水浮現眼眶,愛與恨在心中拔河。
戚牧禮的俊臉奇跡似的閃過紅痕,這回,輪到他沉默。
他從來不曉得,坦承心意原來需要莫大的勇氣。
「我承認,剛開始接近你、到厲風上班,是別有居心,可是,你並沒有損失什麼。」祝心蘿一股腦的爆發積壓心中許久的吶喊。
而她卻淪陷在自己設下的圈套裡,無法解套。
僅剩一絲絲尊嚴,還有肚子裡的小生命,支撐著她絕望、空乏的心,過著如行屍走肉般的生活。
「誰說的!」
他低咆,反對她的說法。
他的心,一半不屬於自己——他不再能夠完全控制它。
另一半,則繫在一個沒經過他同意,便貿然闖進他心房的女人身上。
他曾悍然的以激烈手段將她驅逐出境,卻在後來感到失落、空虛,悔恨交加、思念滿溢。
一切的一切,皆超乎他的想像。
祝心蘿不解的望著他,不明白他的激動從何而來。
「我很抱歉傷害了你。」他發自肺腑的說道:「對不起。」
她抿唇,武裝的堅強,正以加速度轟然崩潰。
眼底打轉的淚花,撲簌簌的往下墜落,濕了她的頰。
戚牧禮揩去她臉上的水珠,俯身吻上她顫動的眼皮、秀挺的鼻、最後停駐在粉嫩的唇瓣。
由起初的淺嘗、慢慢加深,進而輾轉吸吮、掠奪她檀口中的蜜津。
「唔……」她從喉間逸出細細的嚶嚀。
他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入懷裡,回味她的女性曲線,嗅著她身上馨香,他忽然低喃:
「你擦的香水,是我的!」
祝心蘿睜著迷濛的水眸,愕然的睇著他似笑非笑的詭秘神情。
「你這個小偷……」他一語雙關的「指控」她。
簽約的那晚,在她身上聞到熟悉的氣味後,隔天,他便翻遍辦公室、套房,以及他鮮少回去的房子,發現用了一半的香水就這麼不翼而飛。
他不禁將矛頭指向她——
果然,他調出監視錄影帶一看,完全符合他的假設。
不但未經允許,擅自拿走他的香水,連他的心也一併帶走。
他更確定了,她對他的感情。
礙於公事繁忙,不得已,只好將私事暫時按下。
他已打定主意,無論她躲到天涯海角,都要把她找出來,綁在身邊。
而且經過「明察暗訪」,她的「交友」範圍相當單純,祝心蘿根本不是他認為的花蝴蝶。
那麼,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她肚子裡孩子的爸爸就是——他。
剩下的,就是讓她親口承認——包括她對他的愛、和孩子的「身世」。
「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他的黑眸中閃著灼熱的光芒。
祝心蘿嚥了口唾沫,低頭不敢看他。
「為什麼要那麼做?」他柔嗄的問,宛若循循善誘的老師。
「我……」她囁嚅,緊握的手心冒著汗。「我沒有……」
在他面前,她永遠都屈居下風,抬不起頭來。
他就非得那麼殘忍,一點台階都不給她下。
「難道,你真的對我沒有一絲眷戀?」他試探的問,心跳竟不由自主的加速。
她一驚,無法理解他為何有此一問,好似他們曾是一對情人……
索性賭氣的雙唇緊閉,三緘其口,不肯透露。
戚牧禮無聲歎口氣,看見她蓄滿淚的眼,不忍心再逼供。「算了。」
正慶辛逃過一劫之際,他的一句話又讓她神經緊繃。
「吃過晚餐,我再送你回家。」
他向來習慣掌控大局,即使踏進愛情國度也不例外。
「我吃飽了。」她答得過快,反而顯得可疑。
「聽話。」他板起臉孔,輕聲斥責。不是冷淡的、也非嚴厲的,而是包容、寵溺。
他脫下外套,披覆在她身上,執起她的柔荑,走向大樓延伸出來的寬闊腹地下躲雨。
「在這裡等我,我去開車。」
語畢,冒雨朝車庫而去。
她受寵若驚張大星眸,忘了反抗,愣愣的望著他英挺的背影,頭一次感受到被呵護的甜蜜滋味。
他又恢復成她最初認識,溫柔、體貼的翩翩貴公子,那麼令她神魂顛倒。
她可以、可以再對他有所期待嗎?
可以把傷痕纍纍、尚未痊癒的心交給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