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這裡的品味比起來,她的住所根本和狗窩、豬窩沒差別……
思及此,她嚴重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發什麼呆?坐下,我去幫你準備飲料。」
傅豫發現她失神的模樣,硬是將她壓向沙發坐下,然後轉身到廚房。
他的舉動雖霸道,卻讓悠莉覺得好溫暖。
他大掌的餘溫還殘留著,熨燙了她的肌膚直達五臟六腑。沒來由的感動氾濫,將她淹沒。
一天下來,她對他的觀感有了一百八十度轉變。
她一直以為,像他這樣的超級巨星,一定會拒人於千里之外、很難相處、很龜毛。不然,就是對每個人頤指氣使,只要稍不順他的意,便大發雷霆。
這些她的「以為」,一項也沒發生。
他雖然脾氣不好,卻又在不經意間透露出溫柔的舉動,讓她覺得自己很重要、是被重視的。
他雖然自以為是,卻又能同時顧及她的感受,不讓她在眾人面前出糗。
他雖然嘴巴很壞,卻不會說出傷人的字眼。
他雖然……
悠莉整個心思全繞在他身上打轉,無法停止。
她對他的好感還構不成「愛」,卻又比喜歡更深更刻。她也明瞭,愛慕他無疑是飛蛾撲火。 過完不切實際、如夢似幻的今天,他們終將成為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再有交集。
他還是叱吒華語歌壇,人人敬佩、媒體追逐的音樂教父。
她則依然過著平凡忙碌、一成不變的日子,終其一生。
不過,至少今天的回憶,已夠她回味一輩子,稍微豐富她乏善可陳的生活,不至於一片空白。
基於這點,她就很感謝他。
即使,她一直搞不懂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把這杯『補品』喝了。」
驀地,傅豫將盛滿深褐色液體的杯子塞進她手裡,並且在她身畔坐了下來。
「嚇!」
霍然響起的聲音,把沉思中的葉悠莉嚇了一大跳,液體也因她的晃動而溢出杯外,濺濕了她昂貴的洋裝,污漬迅速擴散。
「啊——唔——」她反射性的驚呼。
傅豫第一個動作,不是找東西擦拭衣物,而是摀住她的嘴,阻止她繼續發出尖銳的聲音。
「以後不准尖叫,會傷害喉嚨。」
他字字鏗鏘的交代,俊逸的臉孔是全然的認真。「聽見沒?」
悠莉忙不迭點點頭,他才鬆開手。
「把它喝完。」他又強硬的命令。
她捧起杯子,啜飲一口,試試味道——甘醇清爽的口感,出奇好喝。
於是,她咕嚕咕嚕的將他所謂的「補品」灌進胃裡。
口腔內甘美的滋味久久不散,是她喝過最好喝的「補品」。
「好喝嗎?」他接過空蕩蕩的玻璃杯,問道。
悠莉毫不遲疑的點頭,給予肯定的答覆。
「為什麼給我喝補品?」難得的,她主動開口發問。
「能保養你的嗓子。」傅豫的說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以後不許大聲說話、吼叫,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也不能熬夜。」他又道出一連串八股卻實際的叮嚀。
她聽的一愣一愣的,不知做何反應。
「聽進去沒?」他冷冷的問。
「為什麼?」她的問題如雨後春筍般,一個個冒出來。
傅豫微瞇起眸,盯著她。「剛在車裡對你說的話,你全忘了?」
在車裡說的話……「剛說了很多……」她越說越小聲。
他真的很想用力搖一搖她,看她會不會因此精明機伶些,別淨講些言不及義的廢話。
「不懂就閉嘴,照著我的話去做!」他乾脆採取鐵腕政策,態度堅決、語氣不容置喙。
「喔……」除了允諾,悠莉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以後都要像這樣乖乖聽話。」傅豫揚起唇,稱許道。
他輕柔的口吻,活似在哄三歲小孩,對悠莉卻無比受用,她的心窩暖烘烘的,鼻腔泛酸……
「你先去沖個澡,我托人帶換洗衣物來。」語畢,他立刻撥了一通電話,簡單的吩咐幾句便結束,過程沒有半句贅育。
他居然知道她的size?!悠莉頗感吃驚。
「浴室在走廊底端右轉。」看她還杵著,他才發覺她是初次造訪,不清楚房子構造。
「喔。」悠莉依照他的指示,順利找到浴室——
比她房間還大上許多的浴室——由光可鑒人的黑色壁磚、黑色防滑地磚裝砌而成。盥洗台、置物架、盥洗用品、馬桶及淋浴室裡的按摩浴池,清一色都是黑的。
淋浴間是獨立隔間,以天窗取代天花板,泡澡時可以仰望外頭的景色,門的另一端是蒸氣室。
由於采光明亮,整個環境呈現出一股磅礡的氣勢。
「好漂亮……」悠莉真的是大開眼界,讚美之詞不禁脫口而出。
從沒想過,連浴室都可以如此教人流連,對這裡的喜愛又添一分。
倘若能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和大自然為伍,逃離俗世煩囂該有多好……
她啞然失笑,取笑自己癡人說夢。
「還是洗澡吧。」她敲敲腦袋,終止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洗了二十一年來最棒、最奢侈的一次澡。
*****
浸泡在按摩浴池中,葉悠莉舒服的幾乎昏昏欲睡。
驀地,一道鈴聲劃破靜謐,驅走了差點將她征服的瞌睡蟲。
她從浴池裡彈跳起來,四下尋找聲音來源。
花了一點時間,才確定聲音是從壁磚上的話機傳出來的。
悠莉連忙起身,圍好浴巾,衝向前接電話,卻腳底打滑,跌個四腳朝天。臀部和地磚做最親密的接觸,發出一聲悶悶的「砰」。
「嗚……」她哀號著,五官皺成一團。「好痛哪……」
鈴聲持續不輟,她沒時間哀悼自己摔疼的屁股,撐起有些笨重的身子迅速接起話筒。
「洗好了沒?」彼端,是傅豫悅耳的男聲。
「嗯。」她對著牆,點頭如搗蒜。聽到他的聲音,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
「我差人把你的衣物送過去,穿好了馬上出來。」他明快的說完,然後掛掉。
她才把話筒擱回去,就聽見外頭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