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羽默然,看著雪契微笑;從前雪契老把奪王權的話掛在嘴上,卻從沒真正的有過什麼積極行動。現在……因為……日絕離她太遠了吧?這個理由聽來膚淺,雪契大概也不會承認的。有趣的是,當她看著這樣的雪契,便會產生一種從前的自已絕不會有的想法——雪契真是可愛的人。有點距離、客觀地看著她的少君主,蝶羽很容易便瞭解為何衛廷殿下這樣的人會這麼喜歡雪契……
「每個人都犯了錯,而瀲灩卻是最無辜的……」翠姨帶進波兒,輕聲做了結論:「可是,這兩年,雪契心裡的折磨也夠了……誰都不要再去怪誰了吧。」
波兒不語,懷裡的女兒呀呀地叫了起來,她輕輕拍拍她,看著樓梯,「姊姊在上面?我去了。」
「波兒……」
看了丈夫一眼,波兒柔和地對他搖頭,「先讓我和姊姊獨處,啊,對了,也要讓姊姊看看水粼呢。」吻了一下孩子稚嫩的額,波兒當先走上二樓。
瀲灩背對著她坐在陽台上一動也不動,絢亮的黑髮一如她記憶中那樣柔軟光滑地垂在椅背後面,站在瀲灩旁邊的,天花亂墜地比手劃腳說話的人是衛廷。看見波兒,他呆了一下,低頭望了瀲灩一眼,笑著走來,「你好。」
「嗯……你……是衛廷殿下嗎?」
「叫衛廷就好了。」衛廷笑著俯身逗弄水粼,「好可愛的娃娃,要是瀲灩的孩子還在的話,現在也有兩歲大了,剛好可以讓他們一塊玩兒呢。」
「啊……」
衛廷住了嘴,對她輕輕一歎,「是很傷心,可是逃避無用。瀲灩現在稍微對外界有點反應,不過她大概不會認得你。你也別太在意。我下去了。」
衛廷下了樓,波兒卻有點猶豫不決。三年前那個明朗活潑,總是笑著面對每一天的姊姊……慢慢地走到瀲灩跟隨前,她忍不住淚如雨下。姊姊一如記憶中的美麗,三年不見,更加成熟。可是……她不會笑、不會哭、不會說話……只是木然地看著前方的海灣,不管是誰在她的身邊都一樣。靜靜地……
「姊姊……」波兒無助地俯身抱著瀲灩,「姊姊是我啊……你怎會變成這樣?怎會變成這樣……」
因為這個姿勢感到不舒服的水粼,再感覺到母親激動的情緒,她一癟嘴「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波兒一驚,連忙起身拍著女兒的小屁股安撫她:「水粼乖,不哭、不哭……」
嘹亮的哭聲傳遍小漁村,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望向陽台的方向。波兒的丈夫更是一歎起身,跑上二樓,「波兒,水粼還是交給我吧,要是吵到瀲灩小姐,不就糟了嗎?」
波兒忙著安撫女兒,聞言望向瀲灩,想看姊姊是否覺得不快……
波兒驚愕地瞠視著瀲灩,後者依舊神情木然,但是那雙朦朧的眼靜靜迸落淚泉,她哭了?瀲灩哭了?波兒跪倒在瀲灩身邊,幾乎是緊張地喚道:「姊姊?姊姊?」
水粼失去了母親的安撫,哭得更大聲,波兒看了女兒一眼,再看看淚流不止的瀲灩,緩緩地、輕柔地將女兒送入瀲灩懷中,「姊姊……這是我的女兒。她叫水粼……衛廷殿下說,如果你的兒子還在,可以和她一塊玩兒呢……姊姊……」
瀲灩動了——慢慢地、僵硬地低下頭,看著懷裡哭鬧不休的女娃兒,霎時眼神清明過來,她輕柔地抱住小孩,哭著、哭著……然後才終於抬眼看著同樣哭成一團的妹妹,輕喊一聲:「波兒!」
「姊姊啊——」波兒大喊一聲趴在瀲灩膝上失聲痛哭。一旁的丈夫呆呆看著,終於回過神來,倚著陽台欄杆揮手高聲地大叫著:「瀲灩小姐醒了——她醒了!她醒了呀——」
雪契手上的公文滑落地面,蝶羽反而先比他回過神來,輕推了他一把,她笑著:「你還等什麼?可別裝模作樣地告訴我你要回皇都覆命。」雪契投給她一個淺淡的笑顏,朝小屋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