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瞭解,當然。」現在她看起來一臉的壓抑。
喬爾抽回置於桌面的雙手。「這是你的公司。」喬爾嚴肅地說。「你有權知道所有想知道的事。不過如果你開始更改我的決定或在其他人面前批評我的作為,麻煩就大了。員工們曾以為公司層峰間出現一場權力鬥爭,就像互不相讓的鯊魚爭得頭破血流。」
「可是根本沒有什麼權力鬥爭。」蘭蒂焦灼地望著他。「我完全尊重你身為桑氏總負責人的職務。過去十年來你一直表現優異。」
「謝謝。那麼,幫我們兩人一個忙,不要插手公司日常業務。你只會讓大家困惑並質疑我的權威與威信。你瞭解嗎,桑小姐?」
「瞭解。」
喬爾瞥見她眼中真誠的歉意,頓又心生憐憫。他給蘭蒂一個鼓勵的笑容。「現在,既然我們已取得共識,何不開始討論這本使用說明,如何?」
她飛快地點頭。「好,我來告訴你我從哪裡開始遭遇問題。」
喬爾心思恍惚地聆聽蘭蒂的敘述。成功了,他想道,不費吹灰之力便控制住她。他依然是發號施令的人。就像從小孩手中拿走糖果一樣的容易。他只需小心,查理所言不假,桑蘭蒂是個聰明的小東西,他警告自己。
一個小時後,蘭蒂靠在椅背上,雙手高舉過頭伸了個懶腰。此一動作再度使她的襯衫掙脫裙子的束縛,平整的灰色外套也平添了數道惹人遐思的皺褶。「你覺得我的意見如何?」
喬爾的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眉頭深鎖地望著面前的使用手冊。他的內心交戰,不知該服從於他的職業本能還是聽憑那股命令蘭蒂不要插手公司業務的衝動之支配。
他的職業本能得勝。蘭蒂的看法頗有道理,他不得不承認。該死!他應該多找幾個露營活動的生手來測試這款新帳篷。
「好吧,我想這本使用手冊也許真的有些問題。」一個念頭自他心中掠過,他滿臉期望地抬起頭。「為什麼不由你來負責更正這本手冊呢?」
她的臉上堆滿了熱切。「聽起來是個好主意。」
「你正好可以發揮所長。」這項任務會讓她忙上好一陣子,無暇製造麻煩。無所事事的人正是危險分子。
「黑先生?」她清了清喉嚨,瞄了一眼確定它是關著後低聲說:「我是說,喬爾?」
「是?」他翻過一頁使用手冊,納悶自己何以不曾留意。那些初嘗露營樂趣的人正是最簡單的使用說明。
「我在想,」蘭蒂用筆敲打桌面。「你知道今天下午我要搬進新公寓。」
「我聽說了。恭喜。」他又翻了一頁使用手冊。
「呃,我在想,呃,我在想明天晚上你是否有空過來吃頓晚餐,慶祝我的喬遷之喜。」
喬爾飛快地抬起頭。「什麼?」
她雙頰緋紅,但熱切的眼眸依舊堅定地迎視著他。「小酌一番,也許順道一起晚餐。但如果你很忙,我可以瞭解。」
「不。明天晚上我有空。」喬爾的心像是塞進了一團亂麻。他小心翼翼地合上使用手冊。「我會帶香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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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該一時衝動邀喬爾一起慶祝她遷入新居。幾天以來,邀請他的念頭便一直縈縈於懷,然而他在她的辦公室訓斥她一番後,她幾乎打消了這個念頭。
回憶令蘭蒂不由自主地瑟縮。她打開烤箱,察看一下鮭魚。不禁懊惱地猜測過去兩周不知她是否小心踩到他的腳趾頭。
他已經主事十年,自然會認為桑氏該歸他所有,而且有權如是想。此外,她也絕對瞭解一個權責分明的領導體系對任何組織、機構的重要性。
可是,她擁有桑氏,她提醒自己。她有權熟悉它的營運——這是她的職責。
電話鈴聲驚斷了她的沉思。她關上烤箱,抓起電話。想到有可能是喬爾在最後一分鐘打電話來告訴她他不克前來,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喂?」
「蘭蒂,是你嗎?」
電話那端響起的是一個她永遠不會錯認的有禮的男性嗓音。
蘭蒂皺眉。「對,對,是我,菲力。」
「也該是時候了,」狄菲力說。「我已經找了你好幾天,你知道你的秘書居然拒接我的電話嗎?這一個禮拜以來,我每天都查閱電話簿。我知道早晚你會搬出來,安裝私人電話。你那裡出了什麼事?你還好嗎?」
「當然,我很好。」蘭蒂好不容易勉強聽清楚他在說什麼。「你想做什麼,菲力?」另一個念頭竄過腦海。「還有,你是什麼意思?我的秘書拒接你的電話?」
「我只是想跟你談一談,蘭蒂親親。你走了以後,我一直試著跟你聯絡。有一次我打電話到你父親的度假小屋,結果一個姓黑的魯男子掛我的電話。他居然膽敢自稱是你的執行總裁。」
「他是。」
「噢,那麼你最好開始考慮解雇他。」菲力說。「從短短的幾句話我就可以知道他不是那種你會希望為桑氏效命的人。他就像個低階層工人。蘭蒂,我的親親,你還好嗎?我聽說你沒有知會一聲就辭去維拉特的工作。」
「沒錯。」
「親愛的,這完全不像你的作風。你做事從不衝動。」菲力的聲音轉為輕柔。「是因為我們之間的事,對不對?蘭蒂,你必須相信我說的話。我沒有辦法形容我對那天在辦公室發生的事情有多懊悔。我向你保證,那件事沒有半點意義。絕對沒有。」
「對我可不如此。」
「親親,她只是個研究生,沒什麼嚴重的。」
「不,很嚴重,菲力。」
「蘭蒂,我不想這麼說,可是恐怕我必須說出來。」
蘭蒂瑟縮了一下。這是菲力發表長篇大論的前奏。「如果我們的關係正常,那件不幸事件就不會發生。」
這句話刺痛了蘭蒂。「我不知道你認為我們的婚約是不正常的。」
然而,懷著一絲罪惡感,她對自己承認,他們的婚約的確不正常,而她正是問題根源。他們的婚約總共維持一個半月,而她知道最後兩個星期她完全收回、封閉了自己的感情。就生理層面而言,她也清楚自己未曾付出一絲一毫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