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眸,當場結凍在原地。
「梁……梁醫生。」
梁瀟冷著一張臉掃了一眼她們胸前的名牌。「心血管外科護士。」他撇撇唇,「你們剛來的?」
「不。」資歷比較深的那位顫著嗓音回答,「我已經來快半年了。」
「是嗎?但我覺得你好像還不懂咱們醫院的規矩。」
「規……規矩?」
「多做事,少說話。」他冷冷道,「尤其是沒營養的廢話。」
「梁醫生——」兩個護士被他凌銳的目光一逼,都不禁腿軟,「對……對不起。」
「意見那麼多,是不是想換工作?」
「不,不是……」
「那就快回去做事!」他厲聲命令。
「是!」兩人立刻落荒而逃。
他冷然瞪著她們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對這兩個年輕小護士是嚴厲了些,她們不過八卦了幾句,他犯不著以開除她們做為威脅。
可任何人——不管是當年綁架樑風鈴的罪犯,或今日這兩位小護士,只要敢對她不利,他都不能放過。
想著,他不禁收攏眉宇。
整個巡房過程,他一直掛著這樣陰沉的表情,搞得那些實習醫生大氣也不敢喘。
他是神經外科的招牌醫生,既高明又優秀,年紀輕輕,卻已是下任院長呼聲最高的候選人。
只要未來還想在聖天使醫院謀得一職,誰都急著在他腦海留下良好印象。
偏偏他總是不苟言笑,行事風格幹練冷厲。
他們可怕他了,沒人敢在他面前說笑,更何況他今日心情顯然特別差。
梁瀟卻沒注意到這些菜鳥對他的敬畏,巡完一圈病房又帶著他們看過幾個特別病例後,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那已是一個半小時後。
而那張冷冽的俊容,在認清躺在辦公室沙發上的人影後,像變魔術一般,迅速軟化成一片溫柔。
是梁風鈴。
她居然在他的辦公室裡睡著了。
他輕輕擱下文件夾,然後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外套,慢慢覆在她身上。
她沒有察覺到他的舉動,依舊甜甜沉睡著,濃密的眼睫像兩瓣羽毛靜靜棲息,菱唇勾勒美好的弧度。
他忽然想起那朵粉玫瑰,有些懊惱自己忘了把它摘下。
不過沒關係,隨著呼吸而微微顫動的唇,看來就像那朵在風中搖曳的粉玫瑰。
這是一朵嫵媚的玫瑰,如果能屬於他就好了……
他迷濛地想,迷濛地憶起多年之前,他溫熱的唇瓣輾轉於其上的滋味。那滋味,足以令任何男人斷了神魂。
「風鈴。」他啞聲低喚,伸出食指顫顫沿著她的唇線描繪。
每一厘米的移動,都是對他意志力最嚴酷的考驗。
「風鈴。」
她就在他面前,這朵嬌艷粉嫩的花,只距離他幾公分。
他能摘下她嗎?
他想摘下她……
「梁醫生!有急診傷患!」一個急促的嗓音在門外響起,伴隨一陣焦切的叩門聲。
他神智一凜。
在即將越線前,及時將自己拉回現實——
第五章
梁風鈴捂著胸口展開眼瞼。
至今她還能感受到,當哥哥的氣息在唇畔輕拂時,那醺然若醉,又期待又緊張的心韻。
那是她有生以來,心跳最快的一次,幾乎要迸出胸口。
哥哥想吻她。
他想吻她!
雖然他是她哥哥,雖然兄妹之間不該有這樣的舉動,可她發現,自己好期待。期待那厚軟的唇再次烙印上自己,期待重溫多年前那甜美而禁忌的滋味。
她是不是瘋了?
哥哥……是不是瘋了?
不,他們都沒瘋,他們只是……太愛對方了。
太愛對方——
梁風鈴站起身,忽然覺得絕望。
這樣的愛情就算醉人,仍是不被世俗所允許的,就算他們擁有比平常人更多的勇氣,也無法衝破這一關。
她不能不在意別人的眼光,而她知道,他更不會允許他人來批判她。
所以,這樣的問題只能無解,就算他們都隱隱明白對方的心意,也只能深深埋藏。
因為她是妹妹,而他是哥哥——
她搖動手腕,聽著手鏈細碎的鈴聲。風鈐也好,手鏈也好,她總愛聽它們清脆聲響,那讓她覺得安心。
不知怎地,聽見鈴聲,總讓她想起夏日午後,小小的她躺在哥哥大腿上睡午覺。
甜蜜,溫馨,那是她所擁有的最瑰麗的回憶之一。
「哥。」她將手腕按在心口,低聲輕喚。
正當她思緒迷濛時,門外傳來某個護士的驚呼。
「什麼?梁醫生跟傷患吵起來了?」
「是啊。聽說粱醫生告訴傷患他不想救他!」
「不想救?可是救人是醫生的天職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是那個傷患以前曾經綁架過他妹妹……周醫生要我來請院長過去,一定要勸梁醫生盡快動手術。」
「知道了。我們快定吧!」
紛沓的跫音匆匆離去後,梁風鈴才驀地醒神。
哥哥不肯為傷患動手術,因為他是曾經綁架她的壞人——
老天!是真的嗎?
她拉開門,容色驚惶地奔往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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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別的醫生來!我不幫這種人開刀。」手術室外,梁瀟對著幾名箝制他的醫護怒吼。
「可是……沒有別人了啊。黃醫生休假,李醫生跟陳醫生都跟著主任去參加研討會了,除了梁醫生,沒人有辦法主刀了。」
「是啊,這個手術需要你!」
「你們——」
「梁醫生,我們知道這個人是壞人,以前可能真的綁架過你妹妹,可他也是人啊!醫生的使命就是救人不是嗎?」
梁瀟緊緊咬牙。
是的,醫生的使命便是救人,不論對方是貧是富,是貴或賤,是好人還是壞人,只要一進了醫院,都只是病患而已。
醫生有義務救治病患,不論對方是什麼來歷。
可要他怎麼甘心救這個人?他是那個主謀綁架他妹妹的罪犯啊,他到死都能認出那陰冷邪惡的聲音!
他怎麼能救他?怎麼甘心為這種人動手術?
可他又怎能見死不救?
「媽的!」他低咒一聲,呼吸濁重,全身肌肉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