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曖昧關係被一個年長教徒發現而結束。老婦人撞見他們在祭壇上翻雲覆雨,當下就暈了過去。但她沒有全盤皆輸,瑟蕾回想。當情夫忙著在驚嚇過度的教徒鼻下搖晃嗅瓶時,瑟蕾悄悄從側門溜走,她可以肯定絕不會有人發現她從教堂的大量銀器裡順手牽羊了一對精緻的燭台。
燭台在經濟上維持她到結識浩華,事實證明他是她至今最大的勝利。從遇見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看出他有獨特的潛能。他不僅為她的美貌著迷,還懂得欣賞她的聰明機靈,事情因而簡單許多。歸根結底,他對她有調教的厚恩。
她整理她對麥拓斌的印象。她首先觀察到的是,他雖然天生體格健碩,但對時尚似乎不感興趣。他的服裝剪裁講求的是舒適便利,而非流行式樣;他打的領結簡單樸素,而非時髦的複雜花悄。
但她自認對男性頗有研究,能夠看透這些膚淺的表面因素。她立刻知道麥拓斌和她以前認識的男人大不相同。她在他那對難以捉摸的冷靜眼眸深處看到像鐵石般堅硬的堅定意志。
「雖然雷夫人的說法正好相反,但我認為他不只是她的助手而已。」最後她說。「我非常懷疑麥先生會聽命於人,無論是男人或女人,除非是他心甘情願。」
「頗有同感。」浩華說。「他堅稱偶爾與薇妮搭檔時的態度,就像與對手鬥嘴來自我取樂一樣輕鬆自在。」
「對。雷夫人說他受雇於她並沒有使他感到憤怒或屈辱。事實上,我清楚地感覺到誰握有主控權只是他們的私房笑話。」
由此可見,薇妮和拓斌的關係非比尋常。她試過以挑逗來測試那種關係,但沒有得到確切的結果。麥拓斌只是用那對難以捉摸的冷靜眼眸打量她,沒有流露出半點內心的感情。
總而言之,麥拓斌是一個非常耐人尋味、無疑也非常危險的男人。她正在計劃的新未來可能用得著他。當然啦,她先得引誘他離開雷薇妮才行,但憑她的本事,那應該不難。在她看來,雷薇妮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瑟蕾玩弄著手提包上吊掛的小扇子,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她這輩子還沒有遇到她應付不了的男人。
「浩華,雷夫人的哪一點如此令你感興趣?」她問。「我發誓,你再這樣下去,我就得開始懷疑我是不是該吃醋了。」
「大可不必,親愛的。」他轉頭用迷人的眼眸凝視她數秒,然後用更加低沈的聲音說:「我向你保證,我的心完全屬於你。」
她的呼吸卡在喉嚨裡。她知道使自己喘不過氣來的並非突然湧現的渴望或興奮,而是恐懼。但她露出低眉垂眼的笑容來設法掩飾心中的反應。
「聽你那樣說,我就安心了。」她故作輕鬆地說。
她確定她的聲音聽來很正常,但脈搏跳得還是太快,她努力壓抑握緊拳頭的衝動。
浩華繼續用迷人的眼眸凝視她片刻,然後微笑地轉開視線。「別再談薇妮和麥先生了。他們是很特別的一對,但他們的奇怪行業與我們無關。」
他的注意力再度轉向街景時,她深深地吸一口氣,覺得像是從無形的羅網裡被釋放出來。她收拾紛亂的思緒,命令自己鎮定下來。
雖然浩華的態度看似冷淡、滿不在乎,她並不全然相信使他告知薇妮、他來到倫敦的好奇心這麼容易就被滿足了。
浩華無疑對薇妮深感興趣。她告訴自己應該感到慶幸,因為他對舊識的興趣在她計劃的關鍵時刻正好可以轉移他的注意力。但她還是感到不安,總覺得自己像是疏漏了什麼。
她仔細觀察他,端詳他若有所思的出神表情。從他覺得必須超越單純的替人催眠治療,進而對催眠術進行廣泛的研究開始,他就常常獨自冥想,渾然忘我。這種令人不安的冷漠和沈默近來出現得越來越頻繁。
突然之間,對男性的敏銳直覺讓她恍然大悟,頓時豁然開朗。
「你接受雷夫人的午茶邀請,是因為你想查明她的催眠技巧是否變得和你一樣高明。」她平靜地說。「就是這麼回事,對不對?你非要知道不可。在經過這些年後,她的催眠造詣是否與你不相上下,她是否得知了什麼你所沒有發現的東西。」
浩華微微一僵,那幾乎難以察覺的身體反應證實了她的推斷。他以驚人的速度轉向她,她發現自己墜入他眸光的無底深淵。
他什麼都沒說,她卻像是被符咒鎮住一般動彈不得。這會兒就算馬車著了火,她也無法移動。驚慌席捲了她,他不可能知道她的計劃,她慌亂地心想。他不可能發現她的計謀,她一直非常、非常小心。
浩華露出微笑,解除了小小的符咒。
「了不起,親愛的,」他說。「你和往常一樣富有洞察力。要知道,連我自己都不完全瞭解我對薇妮的好奇心。直到今日久別重逢,我才明白我確實被迫查明她有沒有充分發揮催眠師的潛能。要知道,她對催眠極有天分。多年前她還是年輕女孩時,我就看出來了。當時我就確定假以時日和練習,她的技巧就會臻於完美。」
瑟蕾深吸口氣,恢復了勇氣。「也許你懷疑她的技巧比你更勝一籌?」
他遲疑一下。「也許吧!」
「那是不可能的。」她斬釘截鐵地說。「沒有人比你更高明,連麥斯默本人必定都要對你的才能敬畏三分。」
浩華低聲輕笑。「謝謝你的看法,親愛的。但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恐怕不大可能知道麥斯默對我的技巧佩服到什麼程度。」
「可惜他在幾年前去世,無緣見識你的本領。但我向你保證,他一定會佩服得五體投地。不,更可能是既羨慕又嫉妒。至於雷夫人,你不用擔心,她根本不是你的對手;她顯然寧願捨棄她可能擁有的天賦,投入另一項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