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安打個哆嗦。「好險。幸好麥先生抵達班克斯爵士的宅邸時,正好看到你被迫坐進裴奧世的出租馬車。」
「的確。」敏玲啜一口雪利酒。「要是他沒有看到你和設法跟蹤馬車,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衛黎打量坐在他對面椅子上的拓斌。「經過了這件事,你不得不承認世上真有巧合這種事吧,麥拓斌?嬌安說的沒錯。要不是你下午正好去班克斯爵士的宅邸拜訪,你絕不會看到雷夫人進入出租馬車。」
短暫的沈默中,眾人全啜著雪利酒。
拓斌一邊轉動手中的酒杯,一邊注視著薇妮。他微微一笑。
「我下午會去班克斯爵士的宅邸不是出於幸運或巧合,」他靜靜地說。「而是因為薇妮留下字條告訴我,她去了哪裡。」
兩人的目光交會,薇妮在拓斌眼中看到同樣的認知。不管日後還會有多少衝突,一種心靈的聯繫已經在他們之間形成。他們不僅是情人和夥伴而已,那種心靈的聯繫現在已經是牢不可破、堅不可摧。
「不幸的是,你們現在沒有剩下任何客戶。」嬌安同情地說。「聽說賀先生因資金短絀而把付款日無限期延後,葉英先生自然也取消了與你們的協議。」
薇妮從沈思中抬起頭。「我很有希望搶救到至少一個客戶。精確地說,陸夫人。」
敏玲皺眉。「但她只有在你們送還手鐲和商定有利可圖的交易時,才願意付錢。」
「我打算明天一大早就去處理那件小事。」薇妮說。
所有的人都望向她。
衛黎的眼睛在火光中發亮。「你是說你知道陸夫人把手鐲藏在哪裡?」
「對。」薇妮說。「下午我正要去取出它時,不料半路上卻殺出了個裴奧世。」
☆ ☆ ☆
戴醫師默默地打量站在他辦公室門口的薇妮和拓斌,片刻後才緩緩地站起來。他朝兩張椅子比了個請坐的手勢。
「我猜你是來討手鐲的。」他對薇妮說。
「是的。」她坐下來。「這位是我的夥伴麥拓斌先生。他從一開始就參與這個案子的調查。」
她並不意外拓斌再度走到窗戶前,背對著窗戶觀察戴醫師。
戴醫師點頭,一臉的憂鬱和認命。「聽到裴奧世的死訊後,我就在等你。」
他走向書架,從中間的架子上取下幾本書,打開嵌在牆壁裡的小保險箱,取出一個用黑絲絨包裹的物體,再回到他的書桌邊。
他一言不發地解開包裹的繫繩,把黑絲絨攤平在桌面上。一隻精雕細琢的黃金大鐲子在黑絲絨上閃著微光,一顆奇特的藍色浮雕寶石鑲在鐲子的正中央。
薇妮站起來走向書桌,情不自禁地被手鐲所吸引。毒蛇纏繞的鏤空圖案極其精巧細緻,使手鐲看來像是用金絲編結而成。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手鐲。它在黑絲絨上看來是那麼纖細脆弱,因此她有點驚訝它拿在手裡還頗有重量,黃金的觸感也相當溫暖。
梅杜莎的肖像是利用寶石深淺不同的藍色精雕細琢而成。小蛇在魔女的頭髮裡蠕動,她的凝眸冷酷而專注,小小的棍子就位在斬斷的首級下面。小巧的雕像彷彿有種令人不寒而慄的駭人力量。
「瑟蕾設法在陸夫人有天下午逛街時與她不期而遇。」薇妮盯著手鐲說。「她催眠了陸夫人,指示她約定時間接受你的催眠治療,命令她把手鐲從班克斯爵士的保險箱裡拿來交給你。」
「陸夫人完全照做,」戴醫師說。「事後她當然一點也不記得。瑟蕾的催眠技巧相當高明,但她小心隱藏,不讓賀浩華知道她真正的實力。她不相信男人。她不想讓浩華擔心她可能對他的事業構成威脅。」
拓斌交抱雙臂。「我猜她的催眠技巧是你傳授的?」
「是的。」戴醫師說。「我的老師是麥斯默大師的學生。」
拓斌聳起一道眉毛。「瑟蕾為什麼加入賀浩華?為什麼不和你合作?」
戴醫師坐到書桌邊緣,沈吟半晌,顯然是在整理思緒。
「瑟蕾是女店員和鄉紳敗家子的私生女,」他最後說道。「她的父親始終沒有認她這個女兒。他已經娶了鄰居的女兒,她家的土地與他家的相毗鄰。不幸的是,他沒有務農的天分,竟然把自己搞到破產。」
薇妮輕輕握住手鐲。「瑟蕾力爭上游,是嗎?」
「是的。弄到足夠的錢埋葬過去和躋身上流社會,是她唯一的志向。因此,她利用每一個她認為能夠幫助她邁向目標的男人。」
「去年她在巴斯結識賀浩華。」拓斌說。
戴醫師瞥他一眼,然後轉開視線。「瑟蕾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她對幾起珠寶失竊案起了疑心,因為那些富豪失主都是浩華的病人。自身的催眠訓練和一些仔細的觀察,使她推斷竊賊很可能就是浩華,於是她和浩華建立關係。」
「哦,我真的不認為浩華和那些竊案有——」
「該死!」拓斌打斷她的話。「她引誘浩華,因為她要他教她如何成為珠寶大盜。」
戴醫師苦笑一下。「她也想接近他的富豪病人。我說過,她是相當不錯的催眠師,但她沒有吸引上流社會病人所需的人脈。我無法提供她接近富豪病人的管道。我的生意雖然不錯,但我的病人都不是頂尖的上流社會人士。即使我能提供,我也不想成為竊賊。我沒有瑟蕾的膽量。在我看來,偷竊珠寶是直通刑場的捷徑。」
「也是很冒險的行業。」拓斌說。
「有一天,裴奧世走進浩華的辦公室,表示有意委託他竊取『藍色梅杜莎』。其餘的,我想你們都知道了。」戴醫師停頓一下。「得知瑟蕾遇害之初,我十分肯定兇手就是浩華。我正在策劃如何殺死浩華替瑟蕾報仇時,你們兩個展開了你們的調查行動。我最初是想要嚇跑你們。」
「你派車伕帶著字條去嚇東寧和敏玲。」薇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