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好的一面吧!他昨晚把你弄上床了,這也是難能可貴的成就了。」
第十二章
「一心書屋」掛在天花板某處的鈴發出聲響。艾森關上門,讓自己適應店內的昏暗。他跟店老闆柯辛格認識只有三個星期,還搞不清楚他把室內弄得如此昏暗,是因為要節省電費,或是為了增加氣氛。這畢竟是一家骨董書店。
店內放滿了書,使得他幾乎沒有辦法走動。如果被喬依看到,她也許會建議辛格把所有的書都弄走。它們一定弄亂了所有的能量流。
對於一家規模這麼小的書店來說,書店內的收藏其實很豐富,絕版書及珍版書擺滿了從地面到天花板的每一層書架。舊書與皮面書那種讓人愉快又微帶霉味的氣息,充滿整個空間。
書店後方有影子動了一下,辛格的側面出現在藍綠色背景的電腦螢幕上。
如果你在街上看到他,並且不知道他的職業,你絕對猜不到他會是一家骨董書店的老闆。就表面上看,他一點學術或學者的味道也沒有。
辛格壯如岩石,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岩石,是那種最大塊的花岡巖。他像一座小山,年約五十幾。恍如一塊已暴露在各種元素下若干億年的石頭那樣,似乎已飽經風霜,但可絕對沒有軟化。
他的頭髮全部剃光,亮晶晶的、彷彿抹了油。捲起的褪色牛仔布襯衫下,露出了手臂上精美的刺青。他有一張酷似職業摔跤選手被摔壞的臉。
辛格的眼睛從一副金邊眼鏡的上方向他看過來。「收到我留的消息了?」
「我早上進辦公室時看到的。」
辛格哼了一聲。「我聽到你在半個小時之前進來。昨天忙到很晚?」
「我不知道你對我的行程那麼清楚。」
「無可避免,畢竟我們是本棟樓房僅有的兩個住戶,何況你的辦公室又在我的正上方。從這道樓梯上下的每個人,我都知道。」
「我昨天有一點忙,晚上又跟客戶出去。」
辛格把手肘靠在櫃檯上,一臉很有興趣的樣子。「關於你昨天在忙的事。」
「怎樣?」
「我在報上看到馬大衛和他那張染了血的床墊,那有可能是你的傑作嗎?」
「你怎麼猜到的?」
「我在這裡事情不多,」辛格說。「所以就坐著觀察。我記得你那位嬌小的客戶小姐上上下下這道樓梯,而報上提到現場有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女性。還有,我也記得你昨天一大早出去,一整天都沒有回來。另外,就我所知,雷氏保全的業務比較是為公司行號提供保全服務,無法想像他的人會挖出一張沾了血的床墊。所以,一加一就等於二了。」
「你應該去當偵探。」
「我看算了,從事你昨天做的事,有可能連命都丟了。」
「那是客戶的錯。」艾森走到玻璃櫃前。「如有可能,我個人都盡量避免那種事情發生。」
「責任在客戶身上?」
「當然。」
辛格好像若有所知。「所以你要花一個晚上對客戶解釋,如此毛躁是多麼危險的事?」
「差不多。」艾森聳聳肩。「好消息是客戶的名字並未出現在報紙上,她應該會很高興。」
「這也不能怪她,在客戶剛裝潢好的住宅進行槍戰,對她的公司可能是不大好的廣告。」
「的確不大好。」
「可是如果你的名字上了報,對你的生意卻是很好的宣傳。」
「凡事有得必有失。」艾森雙手握住櫃檯的木邊。「我要的札記在哪裡?」
「就在這裡。」辛格半轉身,從他的桌上拉出一個大型的信封。他把包裹交給艾森。「我透過網路,從一個對私人札記和日記有著專業研究的同業那裡找到的。我付了額外的錢,讓他們連夜送到。」
「真厲害。」艾森打開包裹,拿出裡面一本長形的皮面精裝本。「我來找你之前,也在網路上找過。只在報上找到跟那件謀殺案有關的線索,可是札記的影子卻一點也沒有。」
「網路為骨董業做了很大的貢獻,」辛格說。「可是我們也跟其他的任何行業一樣,要有特殊的關係才能找到好東西。」
艾森檢查著那本簿子。皮面已經略有破損,可是內頁的情況都還很好。他看著本子裡的第一句話,那是一筆飛揚有力的草寫體。
傅班納札記
期待之情悄悄地充滿他的全身。他隨意地翻了幾頁,一邊著迷地讀著前面的幾行。
「……夜風樓終於要完成了。我心愛的凱蜜終於找到了最佳的背景,來襯托她絕世的美麗……」
艾森合上本子。「我真好運,博班納的字清晰又好認。」
辛格的眉毛皺了起來。「我能請教你要這本札記做什麼嗎?因為你住在他所建造的那棟舊房子?」
「那是間接的原因,」艾森把本子放回信封內。「真正使我感興趣的是傅凱蜜的死。」
「為什麼?」
「我研究以前的謀殺案,」艾森拿出皮夾。「那是我的嗜好。」
「嗯,我並不知道她是被謀殺的。一般流傳的故事是,她在『夜風樓』的一場宴會中喝醉了,跌落峽谷裡去世的。」
「這是官方的記載。可是一些舊報紙刊了不少當時的謠言,許多人,包括當時的警長,都懷疑作丈夫的因為嫉妒而在憤怒中殺了人。」
「你這嗜好倒很特別,」辛格說。「不過,一旦深入了,大概就跟上網去下棋一樣吧!」
「你常上網去下棋?」艾森把信用卡交給對方。
「那只是其中之一。」辛格將卡片在機器上刷過。「從前,我曾經為一個『智庫』工作,專長是密碼。我現在當然沒做了,不過下棋可以讓我保持類似的思考。」
「密碼?例如電腦的安全和破解?」
「對。」
「你一定很高竿。」
「以前很不錯,可是很快就被燒乾了。」
「可是你仍然可以在網路上來去自如?」
「那當然。」
艾森接過信用卡收據,簽了字。他拿起札記本,又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