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鬆開摀住她口鼻的手,珍妮總算吸到一點空氣,但她依舊顫抖不已。「那個窗子!」她在他的巨掌下模糊不清地說著。「你瘋了嗎?它離地起碼有八十尺高。」
他不睬她說的話,使出撒手鑭。「裡克已經抓住你妹妹了,要等到我的訊號之後才會放了她。如果你亂來,阻止我發訊號給他,我可不知道他會對她做出什麼事。」
珍妮一點反抗的意志都沒了。這就好像噩夢重演,逃也無用。明天她就得嫁給這個魔鬼,所以早一天也沒有什麼不同。
「把你的手拿開,」她疲倦地說。「我不會喊。你可以信任——」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失言了,只見他怒得繃起臉。「站起來!」他把她拉下床,伸手抓起搭在床腳箱子上的那件絲絨結婚禮服塞到她懷裡。
珍妮把衣服摟在胸前,顫顫地說:「你要轉過身去。」
「要不要我再拿一把匕首給你用?」他冷冷地說道,然後不等她回話就命令說:「把衣服穿上!」
她穿好衣服和鞋子,又披上一件斗篷。他突然出其不意地用一塊黑布綁住她的嘴,然後把她推到窗前。
珍妮往下瞪著那陡峭的牆,恐懼油然而生。她狂亂地搖著頭,但是洛伊把她推上前,抓起放在窗沿的繩子一端,綁在她的腰間。
「用手抓住繩子,」他無情地命令著。「同時用腳撐著牆壁。」他毫不猶豫地把她抱起來放到窗台上。
見到她眼中的恐懼神色,洛伊又說道:「不要往下看。繩子很牢固。」
他抓住她腰間把她往外推。珍妮的喉間發出一陣呻吟聲。「抓緊繩子。」他說道。
珍妮依言抓住繩子時,他就把她抱舉起來,使她身子離開窗台,懸空掛在外面,吊在黑黝黝的護城河水面之上。
「用腳頂住牆。」他厲聲命令著。珍妮無助地掛在窗外,身子在風中像樹葉般扭動著,好不容易才用腳抵住牆,穩住了身子。她的頭正巧與窗台齊高,正好使她可以喘著氣緊張地瞪著他的臉。
就在這時候,珍妮初次有幸看見「黑狼」的臉上露出驚懼之色,因為穿著白袍的愛琳姑媽突然出現在旁邊,凜然地問道:「你在做什麼?」
洛伊愕然地瞪著她。此刻他雙手正握著繩子,既無法伸手拔出匕首,也無法摀住她嘴不讓她叫出來。
若換成其他時候,珍妮倒是很樂意見到洛伊這麼倉皇失措的樣子,但現在她的生命正繫於他的掌握之中時,她可不希望如此。然而她只來得及看到他瞪著愛琳姑媽的表情一眼,繩子就開始鬆動,她的身體也跟著顛顛簸簸地往下墜落,在空中不停擺盪著。她不禁禱告上帝,同時奇怪為什麼愛琳姑媽要選在這個時候出現。
洛伊也奇怪同樣的事情,不知道這個老女人為什麼要等到這一刻剛巧露面。他瞥一眼手中的繩子,試試它的韌度,然後才回答道:「我在綁架你的侄女。」
「正如我所料。」
洛伊仔細打量她一眼,不知道珍妮的這位姑媽是腦筋太簡單了還是另有壞主意。「你打算怎麼辦呢?」
「我可以打開門求救,」她說。「但既然你們有莉娜當人質,我也許不應該這麼做。」
「不錯,」洛伊遲疑地說道。「也許你不該。」
他們互視著,彼此打量了一會兒,然後她又說:「當然,你可能是在說謊,而我無從判定。」
「可能。」洛伊謹慎地說。
「然而你也可能沒說謊。你是怎麼爬上來的?」
「你想我是怎麼做的?」洛伊反問,一面望著繩子拖延時間。
「也許是你某個手下乘吃飯時溜上來,假裝要用廁所,然後偷偷溜到這裡,把繩子綁在窗前的櫃子上,另一端垂到窗外去。」洛伊略帶嘲意地微微點點頭,證實她的猜測相當正確。她的下一句話使他又是一驚。「我再想了一想,覺得莉娜根本不在你們手中。」
洛伊此刻迫切需要找個理由使這個老女人保持安靜。「何以見得?」他盡量爭取時間,一面繼續松放繩子。「因為我弟弟今天晚上在樓梯上都駐有守衛,你如果要帶走莉娜,必須先爬上來一次,而那樣子實在太麻煩,你若只是為了要讓珍妮和你走而花那麼大功夫爬上來帶走莉娜,未免太費周章了。」
這個推斷十分正確,使洛伊對這個女人的評價節節升高。「從另一方面而言,」他一面說,一面估計著珍妮與底下護城河的距離。「你不能確定我是不是一個很小心的人。」
「不錯。」她同意他的說法。
洛伊心裡暗自鬆一口氣,但隨即又警覺起來,因為她接著又說:「可是我不相信你們抓住了莉娜,所以我要和你打一個商量。」
他的眉頭蹙了起來。「什麼樣的商量?」
「你如果不希望我把守衛叫來,就得也把我從那窗子放下去,帶著我一起走。」
就算她邀請他同床睡覺,洛伊也不會比此刻更驚愕。他好不容易才恢復自然的神色,打量了一下她那單薄嬌弱的身體,同時評估自己帶著她沒繩子爬下去的危險性。「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她轉身要去開門。「你就讓我沒有別的選擇了,年輕人——」
洛伊暗自咒罵了一句,同時繼續往下放繩子。「你為什麼想和我們一起走?」
她的自信似乎稍微有點動搖,肩膀也下垂了一點。「因為我弟弟打算明天就把我送回隱居的地方,而我再也不能忍受那裡了。然而,」她狡猾地說。「你帶我走對你也有好處。」
「為什麼?」
愛琳姑媽說:「因為,你也知道我侄女可能是個很麻煩的女人,但是她會絕對聽從我的話。」
洛伊的興趣增加了。想到未來要跋涉的一段長路,如果珍妮「合作」一點,他的計劃就比較容易成功。然而他再想想珍妮的頑固與不馴,又很難相信她姑媽能制伏這個「紅髮魔女」。他到現在仍然可以感到被她咬傷的手在隱隱作痛。「老實說,我很難相信她會聽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