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蒙看著她,臉上不帶任何表情。「這個鈕可以打開隱藏在我座位前面的酒櫃。」
「那電視和音響呢?」凱蒂開著玩笑問。
「在書桌和酒櫃中間。」
愉悅的笑容自她的嘴角退去,她發現瑞蒙並沒有和她一樣享受這豪華車內獨特的配備。她猶豫地停頓了一下,然後急切地說:「這輛車的主人一定非常非常有錢!」
「他過去是。」
「過去?」
「在財務上,他已經完蛋了。」瑞蒙尖刻地說完之後,即轉頭看向車窗外。
對瑞蒙所表現出的冷漠覺得迷惑又傷心的凱蒂,此時也只轉過頭看著窗外。
她的靜默不久即被瑞蒙突然將她放在腿上的手拉了過去,緊緊握在他那雙溫暖又堅定的雙手中的舉動給打破。仍看著窗外的他,以粗沉的聲音說道:「凱蒂,我希望我能給你一打像這樣的車子。」
回過神來,凱蒂有好一會兒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一股鬆了口氣的感覺劃過她的全身,隨之而來的是遮掩不住的幽默感。「我希望你只要能買的起像這樣『一』部車子就夠了。一輛昂貴的車總是快樂的保證,不是嗎?」瑞蒙銳利的眼神掃視過她,而凱蒂則誇張地睜大她湛藍的雙眼,無邪地看著他:「大衛曾經送我一輛保時捷當結婚禮物,但是你看看我們的婚姻有多幸福!」
瑞蒙的嘴角慢慢放鬆,並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凱蒂繼續說道:「現在,如果大衛送我一輛勞斯萊斯,我可能會非常滿足於我們的婚姻生活。雖然——」瑞蒙摟住她的肩,將她拉近自己。「使我的生命真正充滿狂喜的是——」她的話被瑞蒙突然覆上的雙唇給打斷,他深深地吻她……吻著她,凱蒂心中充滿了瞭解的喜悅。
當他終於抬起頭,凱蒂不能自己地沉醉在他溫柔的微笑中。「什麼會使你的生命充滿真正的狂喜?」他粗嘎地問。
帶著晶亮飛舞的眼神,她靠向她。「一輛法拉裡!」
瑞蒙大笑出聲,凱蒂感覺到他原本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現在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他們可以一起開懷大笑,而這也正是她所盼望的。
波多黎各完全出乎凱蒂的意料之外,她沒想到這會是一個到處是山脈,青翠的山谷和湛藍湖泊的熱帶公園。勞斯萊斯平穩地沿著開滿了耀眼花朵、樹木扶疏的森林大道前進,四周全是粉紅色及黃色的小花。
他們經過山脈邊如畫般的村莊,每個村莊都有自己的廣場,廣場中間則是有著高聳入雲之屋頂的教堂。凱蒂伸長了粉頸,晶瑩的雙眸欣悅地欣賞著佈滿了山丘和草地各種鮮活的色彩。她清脆愉快的聲音沿路報告著她所看到的一切。
雖然被窗外的美景所吸引,凱蒂仍能感覺到瑞蒙投射過來的凝視,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兩次突然轉過頭來下了一些熱切的評論,從而瞥見他來不及以微笑遮掩住的心急的表情。他急切地想讓凱蒂喜歡他的家鄉,可是,為了某種原因,他似乎不大能相信她是真的喜歡這塊土地。
離開機場差不多開了一個小時的車程之後,勞斯萊斯又開過了另一個小村莊,然後轉向開上一條泥土路,繼續往下走。看著眼前的美景,凱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他們就像是走在一條充滿了陽光的紅絲鋪稱的隧道一般。開滿花朵的樹木排列在道路的兩旁,茂盛的枝葉在頂端相連,掉落在地上的紅艷艷的花蕾將地面染成了鮮紅。「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她深深地吸口氣,轉向瑞蒙。「快到你家了嗎?」
「大概還有一英里半。」他回答,臉色又緊繃了起來。所謂的微笑也不過是微微地牽動了一下嘴角。他往前看,好像也和她一樣急切地想知道前方等待的會是什麼。
當凱蒂正想問瑞蒙那些有鮮紅色花托的花兒是不是鬱金香的一種時,勞斯萊斯正好開出那偏紅艷的森林小道,停靠在一幢破陋不堪的樓房前面。試著掩飾心中駭人的失望,凱蒂轉向瑞蒙,而他正怒火沖天地瞪著那房子,凱蒂不自覺地又縮回座椅中。
車子尚未停妥,瑞蒙已經怒火沖沖地下車,用力摔上車門,大步踏著可憐的草坪,向屋子走去。
司機扶凱蒂下車,然後兩人正好看到瑞蒙猛力地搖動大門並用肩膀用力地頂,終使大門脫離門閂,整個倒在地上。
凱蒂僵在那兒幾乎無法動彈。她看著那個幾秒鐘前還有扇門板的黑色大洞,還有掛在窗邊的碎片和油漆剝落的門柱。
在這一霎那,她的樂觀和勇氣全離她遠去。她懷念她那間有瓦斯和隱秘陽台的漂亮公寓。她永遠也沒辦法在這種地方住下來,她真是個傻子,居然想否認自己喜愛豪華的本性和她的出身。
微風將一絲秀髮吹離她優雅的髮髻。凱蒂將頭髮自雙眸前撥開,並試著將這副自己站在雜草堆中看著傾頹的破落房舍的景象自眼前掃去。一、兩年之後,她也會變得和這幢房子一樣又破又舊,因為住在這種地方足以將一個人的自尊一掃而光,直到什麼也不在乎。
不情願地,凱蒂舉步走向通往房子的破落紅磚走道。屋頂的紅色瓷磚早已破落剝離,一塊塊地掉在地上。凱蒂小心地踩著步伐,深怕那雙昂貴的意大利涼鞋會踩到那些瓷磚。
她急忙地走進門檻,試著適應房內的光線。一股噁心的感覺自她的喉頭升起。空蕩蕩的室內佈滿了灰塵和蛛網。當陽光射入房內時,只看到滿室灰塵飛舞。瑞蒙怎麼可能住在這種地方,她恐懼疑慮地想。他總是那麼純正、高尚,她實在無法想像他會住在這麼一個……一個污穢的地方。
用盡最大的努力,凱蒂將那股驚慌的情緒硬生生地壓了回去,強迫自己運用邏輯來思考。首先,這裡並沒有人住——灰塵看來已經有好多年沒清了。老鼠也沒人趕,她打了個冷顫想,同時牆邊也響起一陣絲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