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溫柔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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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頁

 

  如果回頭去看,凱蒂幾乎無法置信他如何輕易地操縱著她。有兩個星期,大衛「工作到很晚」回家後,又完全不理她。等她對他說話,口氣不是冷淡的調侃就是客氣的諷刺。凱蒂不斷試著以各種方式彌補爭吵,但是大衛對她的努力全以冷淡的輕蔑視之。短短兩周內,他設法把她變為好苦緊張的可憐蟲,並讓她相信自己既笨拙、愚蠢又無能。但是那時她只有二十一歲,大學剛畢業,大衛比她大九歲,既世故又獨裁。

  放棄工作的念頭瓦解了她的自制,她涕泗橫流地說「可是我熱愛我的工作。」

  大衛冷冷地反駁說:「我以為你『熱愛』你丈夫。」他看著她熱切擦桌子的手。他拉長語調粗暴地說:「我很喜歡那個花瓶,請在你弄翻它一前先把它那開吧。」

  凱蒂突然生氣地哭喊道:「我不會弄翻它!」然後把珍貴的瓷瓶推落桌面,它碰到地板發出令人厭惡的碎裂聲。凱蒂也想那只花瓶般破碎了。她投向大衛的臂彎開始啜泣。「我愛你,大衛——我不知道我最近怎麼了,我真的很抱歉,我會放棄工作,而且我會——」

  大衛的報復成功了。一切都被寬恕。他安慰地拍拍她,告訴她只要她愛他最重要,當然她不一定得放棄工作。陽光又再度降臨她的婚姻,而大衛又恢復他善解人意、體貼、迷人的本性了。

  四個月後,凱蒂提早離開辦公室,準備回家做特別晚餐慶祝結婚半年紀念,讓大衛驚喜一下。她的確讓大衛吃驚了,他和法律公司資深合夥人的妻子正在床上,他靠著床頭一手悠閒的抽煙,一手擁著玉體橫陳的女人。凱蒂的表現相當鎮靜,即使她的胃口正在翻攪。「既然你們看來已經完事,」她靜靜地站在門口說:「如果你們離開這裡,我會很感激,兩人都走。」

  她茫然地走進廚房,從菜籃中取出蘑菇,開始切來做晚餐。她割到手指兩次卻未注意流血了。沒幾分鐘,大衛低沉、粗野的聲音在她聲後響起:「你這小賤人,今晚你得學學一些禮節。希薇的丈夫是我的老闆,現在去向她道歉。」

  「去死吧!」凱蒂混雜著痛苦與羞辱地說。

  他的雙手兇猛地抓向她的頭髮,把她的頭髮向後扯。「我現在警告你,照我的話做,否則她走了以後,有你好受的。」

  痛苦憤怒的眼淚掛滿凱蒂的眼眶,但是面對他猙獰的眼光卻毫不退縮。「不!」

  大衛放開她,踱步至客廳。她聽到他說:「希薇,凱蒂很抱歉她讓你不高興,她明天會為她的粗魯向你道歉。來,我送你去開車。」

  他們離開公寓後,凱蒂木然走向與大衛共用的臥室,她聽到他回來的聲音,又從衣櫃拉出手提箱,機械式地打開抽屜,取出自己的衣服。

  大衛以輕柔的聲音在門口說:「你知道,親愛的,四個月前,我以為你已學會不再惹我生氣。我試著教你簡單的方法,但是很顯然作用不大。我恐怕這次的教法必須要用比較令人記憶深刻的方法。」

  凱地從茫然的收拾中抬頭,看到他冷靜地解開並抽出腰際的皮帶。而她的聲帶也跟著赤裸的恐懼變僵了。「如果你敢碰我,」她以窒息般的語氣說。「我會叫人以攻擊罪逮捕你。」

  他悄悄地緩步至她面前,凱蒂向後退,他用惡意取樂的眼神看著她。「不,你不會,你會哭得很慘,說你很抱歉,然後告訴我你愛我。」

  他對了。三十分鐘後,凱蒂仍在枕上喊叫「我愛你」時,他已摔門離開公寓。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拖著身體下床,她套上外套,拿起皮包離開公寓。她當夜無法集中心思開車到她父母家,也沒回到公寓。

  大衛日夜打電話給她,或用哄騙或用威脅地求她回去:他深感抱歉;他因為工作繁忙,面臨巨大壓力;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

  再一次見到他,是跟著律師上離婚法庭時。

  瑞蒙把車開進一條狹窄的泥濘車道時,凱蒂往前看。遠處的正前方可以看到山邊燈火閃爍,她想那是碧莉的房子。她看看四周的山巒閃著其他的房舍的點點燈火,或高或低,或遠或近,讓山丘看來更討喜,像黑夜裡安全的港口。她試著要享受美景,集中心思在眼前和未來,但是過去緊抓住她不放,它捉住她,警告她……

  康大衛並未完全欺騙她;是她讓自己被他欺騙。即使是天真無邪的二十一歲少女,她早就感覺他並非如表面的形象那般迷人。一位餐館侍者動作不夠快,大衛控制憤怒的眼神早已被她下意識地記在心裡;一位駕駛人沒有讓出位置,她看到大衛雙手抓緊方向盤;在他看別的女人時,她甚至從他眼中看到這隱藏的臆測。她也懷疑他不是他要她相信的那個男人,但她還是愛上了他,也不顧一切地嫁給了他。

  現在她又快要嫁給瑞蒙,但是卻無法甩開心頭的疑慮:他也不是那個他想要她相信的男人。他就像一個各個碎片不大吻合的拼圖。在她問起他的過去時,他看起來是那麼猶豫隱藏。如果他毫無隱瞞,他為何那麼不願意談起自己?

  凱蒂心中因此而爭論交戰:只因瑞蒙不愛提及自己,並不一定代表他對她隱瞞一些邪惡的人格特質。大衛以前很喜歡談他自己,從這一觀點來看,兩人男人迥然不同。

  從各方面來看,他們卻極其不同,凱蒂堅定地告訴自己。但是,她會不會又錯了呢?

  她決定,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這個再婚的念頭。一切事情的發生快到令她恐懼。未來兩周,她那些非理性的恐懼必會離她而去。會還是不會?

  瑞蒙突然走到她面前擋住去路時,碧莉的房子已清楚地浮現在眼前。他以簡短但焦急的口吻質問著她:「為什麼?你為什麼如此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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