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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查克覺得又羞辱又惱怒。「你真高尚,莫小姐。」他譏諷道。茱莉臉上的血色消失了,但是他仍繼續無情地說道:「你已經為我而自我犧牲了兩次。可是事實跟你說的剛好相反,即使是像我這樣的一個動物,也會知道一點區分與自制。簡而言之,茱莉,你也許認為自己是一頓『大餐』,但是對我這樣性飢渴的餓死鬼而言也並非不可抗拒的。」

  茱莉沒想到他會生這麼大的氣。她往後退,雙手抱著自己,彷彿想擋住那番話給她帶來的傷害。查克轉身走到電視機旁邊的櫃子前面,開始翻看架子上的錄影帶。茱莉明白自己像是一張被丟棄的衛生紙,但是自尊使她不願就這樣偷偷溜回她的房間去。她拒絕掉淚或是表現出狼狽的樣子,於是走到桌子旁邊開始整理上面的雜誌。

  他冷硬的命令使她猛然直起身子。「去睡覺!你到底想怎樣,想做一個乖順的家庭主婦是不是?」

  她瞪著他,雜誌由她手中滑落,但是她仍聽他的話照做了。

  查克由眼角瞥見她傲然走開,然後決心不再去想她的事。他想起剛才新聞裡好像提到桑多明的事,但是他沒有聽清楚,於是他無聊地瞪著電視機等下一節新聞,心裡則回想著他與多明的關係。

  桑多明與查克沒有一點相似之處,但是多明主動付出友情,用他的大家庭的親情打破了查克與人疏離的防線。他有意地把查克介紹給他的家人。每次他家人來探獄的時候,就彷彿到一個普通地方來慶祝大團圓一樣。他們把小奶娃交給查克抱,對查克就跟對多明一樣熱情。現在回想起來,他們給他寫的信和送的禮物,就連桑大媽那令他反胃的大蒜香腸,對他實際也具有無比深刻的意義。

  查克想著,他一定要想辦法送吉娜一個結婚禮物,也許是一套銀製茶具。至於多明,他也要送一樣禮物,很特別的禮物。多明會喜歡什麼樣的禮物呢?他突然想到了,不禁笑了出來:一處二手車折賣場!

  將近午夜的時候,電視果然重播了剛才那段新聞,但是內容卻令查克皺起了眉頭。「另外一個逃犯桑多明已經被逮回,他原與班查克同一牢房。典獄長韋哈迪說桑多明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

  查克坐直身子,緊盯著電視上的多明。他看起來還好,似乎沒有遭到哈迪的修理。可是他怎麼會是「另一個逃犯」呢?難道是哈迪不相信他的話?或是哈迪把事情怪罪到多明身上?哈迪對待犯人是出名的狠,被打傷的犯人在送到監獄醫院時的說詞總是「在企圖逃脫時受傷」。

  接下來又補充的一段新聞令查克慌了。「阿瑪瑞尤監獄表示,一個小時以前,桑多明在受審訊時第二度企圖逃脫,結果受傷被送往監獄醫院,情況危急。」

  查克氣憤得胃部翻攪。電視新聞繼續播報:「謠傳阿瑪瑞尤監獄曾發生暴動,德州州長考慮申派國家自衛隊去鎮壓。顯然那裡的犯人想藉著媒體採訪班查克與桑多明逃獄的機會,抗議獄裡的環境與伙食,以及某些獄吏殘酷而不公的行為。」

  電視新聞結束後許久,查克仍坐在那裡不動,心裡既痛苦又絕望。這些使他看來保持理智的求生意志在一點一點地流失,死亡好像總是緊緊跟隨在他左右,使他突然對逃避感到厭倦了。先是他的父母、他的哥哥、祖父,然後是他的妻子。如果現在桑多明也死了,那麼他是唯一該受責怪的人。彷彿被施了咒一般,他喜歡的人都會早死。他知道這種想法是不理智的,但是現在要他保持理智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茱莉洗完澡,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她昨天晚上幾乎等於沒有睡。從隔壁房間的水聲來判斷,查克大概昨天也是很晚才睡,現在才起床淋浴。

  她換上三天以前她到阿瑪瑞尤市時穿的衣服。回想起來那天早上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因為那是她過的最後一天正常生活。從那以後什麼都不再正常了,至少她對自己的感覺是如此。一個正常的女人被擄作人質的時候,一定會盡全力反抗班查克,設法破壞他的計劃,把他送回牢裡。

  但是莫茱莉並沒有那麼做,她厭惡地自省著。她讓他吻、讓他摸,假裝是為了安慰一個不幸的人。但是如今在大白天的時候,她知道那是天大的謊言。如果班查克是一個醜老頭,她絕對不會這樣做,也不會這麼迫切希望相信他是無辜的。一個令她深惡痛絕的事實是:她這麼做是因為她被他吸引住了。

  在凱頓鎮的時候,她固然謹守清規,迴避著男人的性侵犯舉動,但事實上她也從未受到任何高尚正直男人的吸引。如今她明白了箇中原因:她只能被同類吸引--像班查克這樣受社會排斥的敗類。高尚與受尊重吸引不了她,暴力、危險與不正當的感情才能吸引她。

  表面上莫茱莉似乎是一個正直的好公民,但是在她內心,她仍是施茱莉,那個無父無母的街頭頑童。教養院的包太太總是說她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

  但是她突然想起莫牧師曾否定這種說法。「人是可以改變的,茱莉!所以上帝才給了我們意志與思想。如果你想做一個好孩子,只需要那麼做就是了。只要下定決心去做!」下定你的決心,茱莉......

  茱莉緩緩抬起頭看著鏡子,心底興起一股新的力量。她還沒有做出什麼完全無法原諒的事,還沒有。

  她決心在自己背叛自己以前,逃出班查克的掌握!今天。她必須在今天就逃走。如果她待得越久,意志力就會變得越脆弱。她發誓今天一定要逃離他。

  她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只見天上堆積著厚厚的烏雲,狂風在松樹間怒吼,晃動著窗子。她透過雪花,試著回憶來時的路是怎麼走的。這兩天她所看到的雪比這一輩子看的都多。戶外的溫度計顯示是華氏二十八度,但是那還沒把強烈的寒風作用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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