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麼?」查克問道。
她轉回頭,發現他滿懷關切地看著她。「沒有什麼,只是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她說著,擠出一個笑容。
「說給我聽聽。」他的態度很堅決。
她讓步了,決定只說出部分實話。「我在想,人生真奇怪,本來似乎一切都是可預見的。但是一轉眼工夫,譬如決定在路邊停下來喝一杯咖啡的時間,就什麼都改變了。」
查克歎一口氣,倒在枕頭上,閉起眼睛。「你想跟我一起留在這裡嗎,茱莉?」
「你是說我有選擇嗎?」她用開玩笑的口氣說道,想刻意使事情輕鬆一點。然而話出口之後,她看見他的臉色嚴肅起來。
「沒有,」他沉默了許久之後說道,「恐怕沒有。」
「你認為我會告訴警察說你在這裡嗎?」
「不是。只是我想你會受不了警察的盤問。就算你告訴他們說我用布蒙住你的眼睛,他們還是會繼續煩你,試著『幫助』你回想一些重要的細節,結果你遲早會在無意間說漏了嘴。」
茱莉盡力想在正經與幽默之間找到一種說話方式。「好吧。那麼我猜我是得在這個小茅屋裡,跟一個專制而喜怒無常又性飢渴的男人待上幾天了。我離開這裡的時候很可能連路都沒辦法走,站都不能站了。」
他仍閉著眼睛,但嘴角露出笑意。「我並不喜怒無常。」
「可是還是很專制又性飢渴。」她笑著說。「我知道了,讓我們出去走走吧。」
他懶笑著。「門都沒有,你會凍死。」
「我當然要先穿上衣服,」她說道,「新鮮空氣再加上一些體力活動能治癒一切。」
她洗完澡,裹上浴巾,打算去穿她的牛仔褲,查克在她身後喊道:「就穿這衣櫥裡的衣服吧。」他也剛洗完澡,正在刮臉。
她吃了一驚,回頭說:「不要。我昨天就是那樣,可是總覺得不對勁。」
半邊臉上是刮鬍膏的查克揚頭說道:「我就知道你會有意見。」
茱莉狡笑著說:「偶爾讓我贏一下也好。」她走到放衣服的椅子前,卻發現她的衣服不見了。她愕然瞪著空空的椅子,然後轉身走回浴室,帶著一副戰鬥般的眼神。「我不要穿那衣櫥裡的衣服!」
他帶著笑意瞄她一眼,然後繼續刮他的鬍子。「這倒是挑逗我這樣性飢渴的男人的好方法--你就一絲不掛地走來走去吧。」
她用老師的教訓口氣說:「你這樣逼我太過分了,小鬼。我可要發脾氣了--」
查克忍住笑,拒絕回答。
「查克!」她命令著。「我要我的衣服!」
「拜託你,」查克平靜地說道,「穿那衣櫥裡的衣服吧。」她正要開口爭辯,他又說道:「我把你的衣服丟到壁爐裡去了。」
茱莉真的生氣了。「對一個大明星而言,我的衣服也許像破布一樣,」她反擊道,「可是那是我的衣服,是我用工作賺來的錢買的,我喜歡穿!」
她憤憤地走進那掛滿華麗衣裳的大衣櫥間,在最裡邊找到一件毛衣和一條長褲。然後她一轉身,差點與查克撞個滿懷。他用手撐著門框,擋住了出口。
「借光。」她說道,一面試圖繞過去。
他堅決地說道:「是我害你這三天都穿一樣的衣服,我只是希望你換一些別的穿,這樣每次我看你的時候比較不會有罪惡感。」他很聰明地沒有繼續說,他也希望看她穿一些配得上她的漂亮衣服。
茱莉明白他的理論,但是她仍拒絕看他。
「我不喜歡你這樣看著地板不理我,」他說道,「就好像你以為我的聲音是地上的一隻蟑螂發出來的一樣,而你打算把它找出來一腳踩死。」
茱莉受不了了,癱靠在衣服堆上笑得全身亂顫。「你真是惡習難改。」她格格笑著說,同時抬起盈盈笑眼看著他。
「而你則真是美極了。」
茱莉的心臟有一瞬間停了一下。她提醒自己,他是個演員,不能把他不經意的話當真。
見她沒有說話,查克轉身走開,一面回頭說道:「如果你還想出去,我們就穿上外套出去走走吧。」
茱莉低頭看看衣服,覺得難以置信。「穿這身衣服?你瘋了嗎?這條褲子起碼就要兩百塊錢!」
查克回想蕊琪的帳單,估量一下這褲子的價錢應該在六百美元以上,但是他沒有說。他把手搭在她肩頭,輕輕地晃著她。「茱莉,這些衣服的女主人有好幾家大百貨公司,裡頭都是漂亮衣服。她一點也不會介意你穿--」話沒說完他就停了,簡直不敢相信他竟會這麼多嘴。
茱莉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認識住在這裡的人?他們讓你使用?這對他們而言不是太冒險了嗎?我是說他們故意窩藏逃--」
「不要說了!」他命令道,雖然他本來無意要口氣這麼凶。「我沒有這個意思!」
「可是我只是想知道--」
「他媽的,我不想要你知道。」他提醒自己不該遷怒於她,於是比較有耐心地說道:「我會盡量試著把話說清楚,不過以後我希望我們就不要再提這件事了。」茱莉的眼神顯示她認為他的態度很沒道理,但是她仍保持沉默,只是把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然後靠著牆靜靜看著他。
「你回家以後,」查克說道,「警察會仔細問你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那樣他們就可以試著猜出我在逃亡的時候得到了多少幫助,或者猜出我接下來會到哪裡去。他們會不眠不休地一再盤問你,直到你累得再也無法清楚地思考了。
「他們這麼做是希望你記起一些重要的事情,雖然有些也許你本來認為是微不足道的。只要你對他們說的是實話,而事實上我也要勸你這麼做,你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可是如果你為了保護我而隱瞞事實或是說謊,那麼你遲早會露出破綻,他們就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了。他們會以為你從一開始就是我的從犯,也會真的把你當成從犯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