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膝發抖地站在房子前面看著,想到她就要被趕出這裡。她最捨不得的倒不是自己的房間,而是他們的擁抱與溫柔的笑聲。想到再也聽不到莫吉姆說:「晚安,茱莉。別忘了禱告,蜜糖。」她就忍不住想投身雪地痛哭。以後卡爾與塔德再也不會找她去玩或看電影,而她已經把他們當成親哥哥,那要她以後怎麼活下去呢?」
她懷著茫然的恐懼走進屋裡,把書包掛在廚門旁邊,脫掉大衣,也把它掛好。她可以聽見兩個哥哥的聲音傳來,於是她朝著他們的房間走去。
十六歲的卡爾看見她站在門口,就過來用手攬著她的肩膀。「嗨,茱莉老弟,」他開著玩笑說道,「你看我們的新海報怎麼樣?」通常卡爾這麼叫她都會令她發笑,但是這次她卻想大哭,因為以後就聽不到了。
比卡爾小兩歲的塔德看著她哭,用手指著海報上他們最新的銀幕英雄班查克。「你覺得怎麼樣,茱莉,他是不是棒極了?總有一天我也要有一輛跟班查克一樣的摩托車。」
茱莉隔著模糊的淚眼瞄一下那張真人大小的海報,上面是一個面無笑容的男人站在摩托車旁邊,胸膛寬闊,頭髮烏黑。「他是最棒的。」她木然地應道。「你們的爸爸和媽媽在哪?」雖然她的寄養父母要她稱他們為爸爸媽媽,她也接受了,但是現在她知道這項特權即將失去了。「我需要和他們談話。」她決心盡早面對,因為她再也受不了這種等待的恐懼感了。
「他們在臥房裡談什麼私事,」塔德說道,目光仍然盯著海報,「卡爾和我今天晚上要去看班查克的新電影,可是那部電影十三歲以下的不能看,所以媽媽說我們不許帶你去。」他終於移開目光,看到茱莉悲傷的臉。「喂,小鬼,別這麼難過。下一次我們--」
對面的房門打開,茱莉的養父母走了出來,表情嚴肅。「我就在想好像是聽到了你的聲音,茱莉。」莫瑪麗說道,「你要不要吃一塊點心再開始做功課呢?」
莫牧師看著茱莉黯然的臉色,說道。「我想茱莉現在大概心很煩,不能專心寫功課。」然後他對茱莉說:「你要現在談談是什麼讓你心煩,還是等吃完晚飯以後呢?」
「現在。」她輕聲說道。卡爾和塔德有些困惑,擔心地互視一眼,想要離開房間,但是茱莉搖頭示意他們留下來。她覺得,最好現在當著大家的面一次就把話講清楚。等她的養父母在卡爾的床上坐下之後,她就用顫抖的聲音說:「今天學校有錢被偷了。」
「我們知道,」莫牧師不帶感情地說,「你們的校長已經打電話跟我們講過了。鄧校長和你的老師似乎都認為你涉嫌。」
茱莉早就料到可能會遭到怎樣的痛苦與不公,也決心不求情或自取其辱。但是她卻沒有料到面對失去新家的痛苦會是這麼強烈,她下意識地把雙手往褲子口袋一插,擺出抗拒的態度。但是肩膀卻忍不住猛烈地顫抖起來,她也必須用袖子拭去不爭氣的眼淚。
「你有沒有偷錢呢,茱莉?」
「沒有!」她急切地喊出來。
「那就沒什麼事了。」莫牧師和莫太太站起身,彷彿已經決定她既偷竊又說謊似的。茱莉忍不住哀求起來。「我發誓我沒有拿午餐錢,」她激動地哭著,一面用手扭絞著毛衣的邊,「我保證過不再說謊或偷東西,所以我沒有偷!請相信我--」
「我們相信你,茱莉。」
「我已經改變了,真的,我--」她突然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們,「你們......什麼?」
「茱莉,」她的養父用手摸摸她臉頰說道。「你來跟我們住的時候,我們要你保證不再說謊或偷東西,你給了我們保證,我們也就給了你信任,記得嗎?」
茱莉點點頭,想起三個月以前的事情。她見到養母的笑容,忍不住投入瑪麗的懷中。瑪麗也張臂摟緊了她。茱莉淚如泉湧。
「好了,你這樣會生病的。」莫吉姆說道,同時望著妻子的眼睛微笑。「讓你媽媽去弄晚飯吧,相信上帝一定會處理錢被偷的事情。」
聽見「上帝」這個字眼,茱莉突然僵住了,然後迅速往外面衝去,一面回頭叫著說她會回來幫忙擺桌子,留下大家愕然站在那裡。
茱莉跑到兩條街外她養父的教堂,沿著中央走道走到前面,抬起眼睛望著十字架。「謝謝你使莫家人相信我,你不會後悔的。我一定要做一個完美的人讓大家引以為傲。」
那天晚上,吃過晚飯以後,茱莉把她本來就很乾淨的臥房又徹底打掃了一遍;洗澡的時候把耳朵後面洗了兩次。當塔德和卡爾請她一起玩拼字遊戲的時候,她決定要做到完美的地步,所以對於偷瞄字塊以選擇「好字「的事情連考慮都不予考慮。
接下來的那個星期一,有一個七年級的學生牛比利被抓到在午休時間跟朋友偷喝六罐啤酒,他身上還有一個信封,上面有茱莉的老師寫的「午餐錢」字樣。
結果老師當著全班的面向茱莉道歉,就連沉著臉的鄧校長也私下對她道了歉。
那天下午,茱莉先到教堂去,在裡頭待了十五分鐘感謝上帝,然後一路跑回家去,等不及跟大家分亨這個消息,她跑進廚房,莫瑪麗正在預備晚飯。「我可以證明我沒有偷錢了!」她喘著氣說道,一面滿懷期待地看著養母和在一旁的兩個哥哥。
莫瑪麗不解地對她笑笑,然後又繼續削胡蘿蔔皮;卡爾埋首於功課之中,頭連抬都沒抬;塔德則是心不在焉地對她笑一下,然後又繼續看手中那本封面是班查克的電影雜誌。「我們知道你沒有偷錢,蜜糖,」莫太太終於冒出一句話來,「你說過你沒有了。」
「不錯,你告訴過我們你沒有偷。」塔德一面翻書一面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