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稍後一點,在一個大院子裡,擺起若干桌筵席。滿院漾溢著歡樂的笑聲,興奮和期待的情緒壓倒一切。連孩子們也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重大的事情,跑來跳去,互相追逐,不停地發出喜悅的尖叫和戲謔聲。沒有顧上注意他們,艾裡阿爾和瓦特爾斯人彼此接觸,相互觀察,仔細尋找、挑選自己中意的人。
這天有很多動人的場面:姑娘們向男青年彎曲腰身,「無意中」碰到他們的肩膀;男孩揚手投足「偶然地」觸到女孩子的胸脯。有人故意朝地下擲東西,這樣可以彎腰去揀,慢慢抬身,以使長時間地觀看對方的身體。人們相互談笑,心中都覺得溫暖,比太陽還溫暖。
「你參加了嗎?」一個健康、魁梧的瓦特爾斯青年衛士問朱拉,「如果我們的王后和你們的國王結婚,你就自由了。」他靠近她,氣息吹到她的脖子上,又小聲說:「我能使你忘掉那個英國人。」
朱拉笑著,她的嘴唇接近他的臉。
但此時,羅恩捉住她的手臂,拉她走開。
「你在幹什麼?我以為你和洛拉在一起。」
「但你和布萊塔在一起。你已經安排好了你的結婚儀式?」
他握住她的胳膊,拖她到她姨媽家去。「我們必須談談,」一旦他們隱蔽在一個房間裡,羅恩就開始吻她。「我已經告訴布萊塔,我不能把你丟開不管。我痛恨不誠實,因此我願意贖罪。我已經找到了解決的辦法,那就是找到了你哥哥。」
「傑拉爾特?他與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你哥哥要和布萊塔結婚。我不知道是她的容貌引起了他的興趣,抑惑是她被他的儀俵所迷惑。我猜想,他打算和她結婚,很可能要謀殺我。你不要提出抗議,我不過有猜測。你想想,他是否能對布萊塔的胃口?」
朱拉呆了一會,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以為,我哥哥是個真正的男人?」她一個一個字從牙縫裡吐出來。「你給他一個女人,覺得是件樂事。但他已經有了許多女人,她們沒有一個感到滿足。」她大笑起來。
羅恩感到震驚。「朱拉,什麼?……」他開始說,接著又緘默了。片刻,他對她說:「這次我們不要再吵架,我已經告訴布萊塔,今晚我不能和她同居,她堅持不幹,我想我能給她找一個熱烈的年輕男子。」
「我親愛的英國人,你管得太多了。」
他看著她。「或許,我能管理一個國家,但我不一定管理好我的妻子。今晚的氣氛是緊張的,在許多對情人結婚的夜晚,如果不讓布萊塔佔有一個,會引起麻煩的。」他突然停住,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得去找你哥哥。」
他離開房間後,朱拉坐在一個黑暗角落的板凳上,心情沉重地回憶著他們在河邊的相逢,發展到今天的情形。
門按打開。「朱拉。」洛拉叫了一聲,朱拉沒有抬頭。
洛拉著見朱拉坐在板凳上不動,她有點納悶。起初,她不樂意這個少女作為羅恩的妻子,因為她不喜歡蘭康尼亞人的生活習慣。後來她聽到了在霍諾裡烏姆比賽中的事實真相,朱拉曾想使西麗安贏她,但西麗安由於昏厥不能參加比賽,結果朱拉取勝了。
洛拉找到達勒,詢問傑拉爾特和朱拉的情況。她認識到朱拉有理由相信羅恩將不是國王,但朱拉不瞭解,羅恩十多年來堅持苦練,就是為了當一個好國王。
洛拉謹慎地從西麗安那裡瞭解到羅恩和朱拉出走的真相,她懮愁煩躁,認為朱拉是羅恩的負擔。但羅恩和朱拉都安全回來了,羅恩甚至說,朱拉幫了他的大忙。
此後,洛拉對朱拉的看法開始改變。當然菲利普對朱拉的敬慕也是一個因素。不論走到哪裡,這孩子都願意跟隨著她,而朱拉對他提出的問題,從不發脾氣,總是耐心地解答。
洛拉發現朱拉似乎沒有妒嫉心,決不像她在英格蘭認識的那些知識界的婦女。不論羅恩在布萊塔身邊轉來轉去,或是向美麗的瓦特爾斯和艾裡阿爾婦女調情,她一概不管。
她和朱拉逐漸親蜜,簡直象親姊妹,不願分離一步。洛拉以為羅恩和朱拉是舉世無雙的一對。當然,他們早已結婚,她暗暗為他們祝福。
漫長的白天即將結束,這些男女青年迅速挑選了自己的戀人,準備集體結婚。但此時,洛拉著見羅恩忽然從人群中把朱拉強拉出來,他憤然的神態不像愛人,倒像一個發怒的父親對待一個性格倔強的孩子。
洛拉找到贊蒂,告訴他,在距此五英里的河岸邊,羅恩搭起了許多帳篷,每對情人都可以找到一個安靜、隱蔽的房間。然後她匆匆去找朱拉,想對她進行安慰。朱拉正獨自坐在石房子裡,情緒低落,淒涼孤獨。
「跟我一起走,」洛拉命令式地說。
「幹什麼?」朱拉問,眨著眼睛。「有人傷害了你嗎?需要我幫忙嗎?」。
「是的,你丈夫需要你,蘭康尼亞需要一個王后。」
洛拉把她拉到自己簡樸的農房裡。她招呼年輕的蒙哥馬利停止和女人的調情,幫她挪動一些笨重的皮箱。
「我將按照英國風行的樣式打扮你,」洛拉笑嘻嘻地說。
朱拉向門口後退。「我不想穿你那種束腰的長袍,」她說,「如果我們受到攻擊,我不能打仗。」
「今晚唯一能攻擊你的是你的丈夫。」洛拉說,她轉身時聽到蒙哥馬利的聲音。他是在低聲問朱拉:「達勒請求你和他結婚?是什麼引起他這種想法?」
朱拉在回憶中溫柔地笑了。「在一次射箭比賽中,我擊敗了他。」
蒙哥馬利向她打個呵欠。
「蒙哥馬利,你要睡嗎?」洛拉嚴厲地說,「快打開皮箱!」
這個大孩子打開幾隻皮箱的蓋子,洛拉逐個翻著尋找,直到她拉出一件寬鬆、美麗、深藍色的絲絨長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