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曾向布羅凱恩發誓,以生命保證基翁的安全。騎士的話是算數的。」
「你是英國人,」她向他吐一口唾沫,「我高興你去死,我們不需要你這樣的膽小鬼!你沒有實現你的計劃,就撂下挑子不幹了。走吧,到布羅凱恩那兒去送死吧!」她頓一頓足,轉身,風暴似地離開他,走了。
但她沒有走遠,等看不見羅恩時她就停住,木然地站在那兒,痛苦啃著她的心。她跪倒在地上,肩膀不住震動,雙手握緊拳頭,內心在啜泣,但是她已沒有眼淚,好像沒有雨點的雷鳴閃電一樣。她逐漸倒在塵埃中,哭得越發厲害,她的痛苦太深了!如果羅恩真把自己送給布羅凱恩,她會死的!但她卻不能告訴他,因為現在他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激勵。但是他並不理解自己的用意,竟向她發脾氣,眼睛裡迸出仇恨,這是她所承受不了的。
過了好一陣,她才回到宿營地。人們都安靜地坐著,以期待的目光望著她,好像在問:「國王呢?他在哪兒,為什麼不回來?」朱拉意識到,人們像她一樣,也非常惦念羅恩。
西麗安走到她跟前,朱拉忙轉過她的臉。「怎麼……你哭了?」西麗安有點納悶,「他在幹什麼?他讓大家等得太久了。」
朱拉不想告訴任何人,甚至包括她最親密的女友,因為一個蘭康尼亞人無法理解一個男子的痛哭!
「我為基翁的死難過,」朱拉說,「他很快就回來了。」
果然,羅恩出現在大家面前。他的頭髮濕了,看樣子象洗了澡。他命令全體準備出發。三個費倫斯人站起來,恐慌地望著他,羅恩走到他們面前,平靜地和他們談話,說基翁的死完全是個誤會,沒有他們的責任,希望他們引導他去見耶尼。
朱拉緊緊地盯住羅恩,她從他的眼睛和行動中發現,他有了變化,儘管還很悲傷,但表情中新添了一種堅毅的神色。好像他重新鼓起勇氣,繼續執行他未完的計劃。
等他經過她身邊時,她向他笑了。
但是羅恩沒有著她。
他們騎馬前進了。途中,他仍不看她一眼。他不理解她的話是有意激怒地,使他驅趕痛苦,重新振作,擔負起自己的責任來。但朱拉有信心,今天晚間,她要找他單獨談談,他會懂得她的用心,他會親蜜地吻她,甚至和她做愛的。
但,朱拉估計錯。他們宿營後,羅恩避免跟她接觸,她要求和他一塊到樹林中散步,也遭到了拒絕,他說他要和費倫斯人在一起。
「我不能把他們單獨擱在一邊。你可以和你哥哥在一起,還可以稱呼他是合法的國王。」他說,冷眼看著她。朱拉想解釋時,他已轉身了,留下她一個人楞在原地。
西麗安看到朱拉的尷尬狀,走過去說:「卸下馬鞍吧。」朱拉機械地做著這一工作。
「看來,你大概傷害了他。」西麗安說。
「不,我幫助了他。但是他不知道。」朱拉看見近處迸出火花,原來羅恩在石頭上磨他的劍。
「你是個傻瓜。」西麗安說,憤然地離開她。
朱拉可憐自己,連西麗安都不相信她的話。這天夜晚,她和大家一起安靜地圍坐在火堆旁,直到黎明時分,羅恩也沒有單獨找她。
除了西麗安外,別人似乎沒有覺察她和羅恩之間產生的芥蒂,因為羅恩分配事務時,對待她和別的婦女一樣。但是朱拉卻習慣於保護他。
她期望他突然從樹上跳下來,擁抱她。但是他沒有。他蹲在河邊,衝著背,擦洗自己。她悄悄走近他。
他沒有動。「朱拉,你有什麼事?」他問,口氣異常冷淡,像山區流水一樣無情。
她本想離開他,但走出幾步又轉回來,跪在他的身邊,捧起水喝幾口。映在水中的天空是紫色的,暮色已很濃了。「我們一天沒有說話,我想……」她用手撫摸他赤裸的肩膀。但他只看看她的手,接著躲開。
「我不曉得蘭康尼亞的男人和女人怎樣談話,」他說,「但我相信你的任務是保護我的後背。」
朱拉皺起眉頭。「我們已經結婚了。」
「但,你只在需要我時才肯與我同床。」
「如果你認為我這樣,那就隨便吧!」她憤懣地說,迅速離去。她本想給他解釋她譏諷他的用意,難道他真相信她會希望他死嗎?
熱淚又溢滿眼眶。她真該死!她為什麼愛上一個男人,使自己受折磨!
第十五章
入夜,羅恩與三個費倫斯人回到宿營地。
他已從悲痛中恢復過來,決心繼續深入費倫斯的領土,直到見到耶尼。只要能使瓦特爾斯和費倫斯聯合起來,回來再到澤納斯見布羅凱恩不遲。
因為基翁的死,他受了朱拉的侮辱,所以他仍舊不願理她。
朱拉已經躺下,但她思想煩惱,不能入睡。夜已經深了,她似乎做了個夢,一些影子似的小人實現「普遍的愛」和「美好的生活」。認為一切宗教都是真的,沒有一點聲息地來到宿營地,像魚兒在水中游來游去。
她覺得奇怪,用力張開眼睛,彷彿看見一個又矮又瘦、穿著黑色夜行衣的小人,彎下腰,在達勒的嘴上塗抹什麼東西。當她想站起來抗議時,一件什麼鐵器擊中她的頭,她不能動了。
等她甦醒過來,只覺得頭部疼痛,似乎受了傷。想挪動一下四肢,也動彈不得。
「朱拉!朱拉!」
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什麼人的呼喚聲。她艱難地睜開眼睛,視線中出現了個人影,由模糊逐漸清晰,原來是西麗安。她再看著四周,自己已不是在宿營地,而是在一輛四輪馬車後邊;靠她們有很高的木架子,堆滿一袋袋的糧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朱拉,你可醒了,感覺好嗎?」西麗安小聲問。朱拉想坐起來,但不料手和腳都被捆著。她更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