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可是他的眼睛一直盯著薇莉。「她住在哪裡?」他問。
薇莉臉紅。「算了。」她回答。「黛茵,如果你現在有點時間,我想談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當然。」黛茵同意,為話題的改變而感到安心。
「我相信我沒有辦法住在波士頓。」薇莉說完,立即垂下頭盯著桌面。
「好吧。」
薇莉猛然抬起頭。「你沒有異議?」
黛茵微笑。「當然沒有。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可以或不可以做什麼,薇莉。」
她的朋友覺得有必要說明。「我已經遇見好幾個熟人。」她低語。
路克認為她的說明和黛茵為了哭泣感到困窘一樣沒有道理。「遇見老朋友是個問題?」他問。
「是的。」薇莉和黛茵同時回答。
他放棄嘗試瞭解。他丟下餐巾,站起來。「恕我失陪,我要回房間去了。黛茵,在我們去銀行之前,你要換掉衣服。」
路克沒有給她時間反對,他轉身離開餐廳。
「你為什麼穿黑衣?」薇莉問。
「哀悼我的祖母,」黛茵回答。「我昨晚收到電報,奶奶在四天前去世了。」
她試著平靜地說,可是沒有成功,當她說完差點又哭起來。薇莉從不刻意控制情緒。奶奶會為她的行為感到驚駭,黛茵想著,看著她的朋友哀傷地哭泣。不過,她還是會喜歡薇莉,因為她對黛茵極度忠誠。奶奶相信忠誠是一個人第二重要的特質,僅次於勇敢。
黛茵的心開始痛起來。她盡力隱藏自己的感情,其它吃早餐的人意外地幫助她保持鎮定。好幾個男人和女人注意到薇莉的悲傷,不停地投來好奇的目光。黛茵認為他們的注視無禮而且野蠻。她挺起肩膀,舉起手,戲劇化地揮手要他們收回好奇的目光。
薇莉不停地用餐巾拭淚。「我為你失去最親愛的人感到難過,」她說。「我知道你的祖母就像你的母親一樣,你的心一定碎了……」
她沒有辦法說下去。黛茵一點也不為她的朋友在公共場所出醜感到困窘。事實上,薇莉的反應影響了她,她必須做好幾次深呼吸以控制住自己。
「你是個珍貴的朋友,」她低語。「我非常幸運能夠認識你。」
「我也是。」薇莉回答。
黛茵決定試著談些較輕鬆的話題。她揮手召喚侍者,點了兩杯茶。餐廳裡的人已經少多了,提供給她們足夠的隱私。
「薇莉,如果你不想住在波士頓,你想去哪裡?」
「跟你走,」她脫口而出,然後臉頰發紅。「如果你願意讓我跟著你,」她急忙又說。「而且羅先生不介意。」
「我很喜歡有你做伴。」黛茵回答,她停頓下來思考。
薇莉誤解了她的遲疑,她的肩膀垮下。「可是你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我瞭解。一個孕婦將是你的負擔--」
黛茵打斷她的話。「讓我說完,」她堅持。「我非常希望有你同行。你對我來說已經像個家人。」
「可是仍然有問題?」
黛茵點點頭。侍者送來她們的茶,他把精緻的茶壺茶杯放在桌上,然後行禮離去。
黛茵倒完茶之後繼續說:「在知道所有的情況之前,你無法做決定。你必須知道我要去哪裡和為什麼要去那裡,我要先說明--」
「雙胞胎的事?」
「是的,」黛茵回答。「佳琪和雅芝是我姊姊的孩子,她們今年兩歲。美玲……我的姊姊在一年半前去世。孩子們的父親喬治在一個多月前也死了。他沒有什麼家人,所以孩子們現在由她們的保母照顧。」
「悲傷總是接踵而至。」薇莉說。「你要帶她們回英國?」
「不,」黛茵回答。「事實上,我要帶她們盡可能地遠離英國。我的姊姊怕我們的叔叔麥康。她有很好的理由怕他,」她加上一句。「她不想要她的女兒接近這個邪惡的男人,這是她搬到波士頓來的主要原因。」
「你怕你的叔叔嗎?」薇莉問。
黛茵覺得必須對她的朋友完全坦誠。「我不怕他的話就是傻瓜,他是個非常邪惡的男人。」
「他會傷害孩子們?」
「是的。」
「如何傷害?」
黛茵搖頭。「我一談到他就覺得噁心。總之,現在奶奶死了,孩子們的監護權變成我們的憂慮。麥康叔叔會爭取女孩們的監護權,我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就算得殺了他。我祈禱他已經忘了這對雙胞胎的存在。也許他不會製造麻煩,因為奶奶沒有留任何錢給孩子們。但是我不打算冒險。我必須消失,薇莉,你明白嗎?在孩子們大到能夠保護她們自己之前,她們是我的責任。美玲一直都在保護我,現在我必須保護她的女兒。」
「消失恐怕是非常困難的,」薇莉說。「世界已經變得這麼小。電報、火車--」
「我已經考慮到這些,」黛茵告訴她。「有一個地方是麥康永遠不會去找的,那就是荒野。羅先生告訴過我一個叫做救贖鎮的地方,我和孩子們可以在那裡消失。」
「你真的相信你的叔叔會試著找你?」
黛茵點點頭。「我的恐懼是有理由的,」她說。「他想傷害我。他的左眼有道疤,那是我十歲的時候造成的,薇莉。我只為沒有弄瞎他而感到遺憾。我想他一直在數日子,等著接管所有的遺產……和我。」
薇莉全身一顫,她開始瞭解黛茵在說什麼了。她決定用迂迴的方式證明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如果雙胞胎是男孩,美玲會這麼急於逃走嗎?」
「不會。」
薇莉歎息。「麥康是個虛榮的男人嗎?」
「是的。」
薇莉微笑。「很好,」她說。「那道疤有如我所希望的那麼不堪入目嗎?」
「有。」
「好極了。」
黛茵點點頭。她決定不再談麥康叔叔。薇莉雖然懷孕,在黛茵看來她仍然非常單純,她不可能瞭解某些男人變態的慾望。黛茵自己也不太瞭解。
「相當諷刺,」她說。「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夠生活在荒野中。安德舅公相信我的夢想終有一天會實現,所以要我做好準備;我想那是我們玩的一種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