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髮亂蓬蓬,睡眼惺忪,一綹鬈發落在前額,她忍不住伸手幫他整理好頭髮。
「你可以明天再看。」他的聲音沙啞,充滿睡意,拿走她手上的蠟燭,放回桌上,要她回到床上。「你的腰還痛嗎?」他打著呵欠問道。
潔玉本想說不痛,可是又遲疑了一下。「會痛,」她說,期待他關懷的眼神。「還有點刺痛。對了,你為什麼會睡在椅子上?」
他把襯衫脫掉。「你佔了大部分床面,而我又不想移動你。」
「移動我?你幹麼移動我?」
凱恩吹熄蠟燭,拉起被單,然後躺在她身邊。「我要陪你直到你睡著為止。」
「但是凱恩,這樣子不大適當——」
「睡吧,親愛的,你需要休息。」他用手臂環抱住她,她想推開,卻被他一把抓住。
「這實在不大像話……」她放棄抗議,不做無謂的努力,因為凱恩已經又開始呼呼大睡了。
她想,讓他跟她睡一會兒也無妨,凱恩的確是被她累壞了。她安心地閉上眼睛,知道他絕對會守規矩。可是,很矛盾的是,她內心深處卻暗暗期盼,假如他不要那麼紳士、那麼守規矩的話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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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恩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找到何威克大夫,他正在一個貴婦人家裡幫人接生。他派一個信差來通知凱恩,說他會盡快趕來。
潔玉恢復得很快,並且對養病越來越不耐煩。她無法忍受被關在房間裡像囚犯一樣,情緒變得十分低落。
天氣也和她的心情一樣,一直下雨下個不停。
凱恩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令潔玉想起困在籠子裡的猛獸,每次他在她房間裡,總是很不耐煩地來回踱步,手剪在背後,不停詢問她的過去、她的家庭,尤其是她的哥哥;還有那場亂七八糟的謀殺案。兩人間的爭論就像一場決鬥一樣,凱恩總是得不到他要的資料。
潔玉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挫折感,同時也發現:跟他對抗實在是件很累人的事。她盡量小心,不要說太多真話也不要扯太多謊話。老天!他可真是難纏。
他們常常互相咆哮,潔玉指責他後悔成為她的保護者。他當然也很火大,全力否認。潔玉心裡常在想,凱恩可能不再喜歡她了。他已經不再吻她、不再跟她一起睡,並且到了第三天,他甚至開始對她大吼大叫。
潔玉一直忍受到第四天,終於下定決心,撕掉僕人新換上的繃帶,堅持要好好洗個澡,並且宣稱她已經完全復原了。
她洗完頭髮,坐在火爐前休息,晾乾頭髮,滕斯叫僕人搬走浴盆,換上新枕頭和被單,然後喋喋不休地勸潔玉回床上休息,她也欣然接受。
一等僕人撤出房間,夜色逐漸籠罩房間,她走到窗口給她手下打暗號,然後回到床上,拿起一本凱恩借她的書,在遠方隆隆的雷聲中,開始閱讀。
這場暴風雨來勢洶洶,院子裡一棵三層樓高的大樹被閃電擊中,連根拔起,倒在地上,最後甚至燃燒起來,傳來陣陣樹木燃燒的味道。
幾乎所有僕人都被召集到馬廄裡,安撫那些驚慌的馬匹,凱恩也下去探視他的坐騎;等他回來時,已經相當晚了。他全身被雨水淋得濕透了,在門口就脫下靴子、襪子,外套和襯衫,然後才上樓休息。他走到房門口時,一陣雷聲響起,撼動了整幢屋子。
潔玉一定嚇壞了,他心想,該去她房間看看,如果她睡著那就算了,如果她還醒著……那麼也許他們又會大吵一架;想到這裡,他臉上露出期待的微笑。潔玉雖然是女人,但卻從來不向他示弱,打破了他對女性的成見,雖然他絕對不會對她承認這一點。
他敲敲門,然後也不等她回答就直接開門進去。還好她沒睡,這正是凱恩所期望的。他倚著門框,凝視著她,心中升起一股溫暖的滿足感。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和她在一起,有她作伴,生活才顯得多采多姿,儘管她不時露出潑辣的本色,對他橫眉豎眼的;可是說真的他一點都不在意。
這女人迷住了他,凱恩不得不承認……她是那麼美、那麼柔軟,充滿了女人味。有哪個男人能抵擋這種誘惑?凱恩自然無法例外。
和她在一起而不碰她,對他而言實在是痛苦的折磨,也難怪這兩天他脾氣這麼壞。每次一看到她,凱恩就想緊緊抱住她,瘋狂地與她做愛。
而且他越來越離不開她,總是不時找藉口到她房間,甚至只為了看她睡覺的樣子。她一定不曉得他內心的糾葛與掙扎;如果她知道此刻他心裡有些什麼癡狂的念頭,一定不會這麼平靜。
她看起來好純真,一個人坐在床上,背後墊著枕頭;旁邊點了兩根蠟燭,手裡拿著一本書。她看著他,搖搖頭,長長歎息一聲。「我真該鎖門的。」她說。「凱恩,我今晚實在不想跟你吵了。」
「好的。」
他輕鬆的允諾反而令她驚訝;她狐疑地看著他。「真的嗎?你不會一直煩我?」
「我是說真的。」他咧嘴笑一笑。
「你還是不該待在這裡。」她用一種沙啞、性感的聲音說道。
「給我一個不能待在這裡的理由。」
「我的名聲和你的近乎赤裸。」
「你說了兩個理由。」他調侃她。
「你到底在想什麼?」她看著他隨手關上門。「你的僕人會知道你在這裡的。」
「你記得你說過,你並不在乎你的名聲。」
她又搖頭,燭光從她髮絲間透出來,令他著迷。「那時候我以為我快死了,所以當然不在乎。現在既然有活下去的希望,我當然要改變主意。」
「潔玉,滕斯知道你來的第一晚我睡在這裡……」
「那不一樣,」她打斷他的話。「那時候我受傷生病,你為了關心才陪著我。現在不行,我已經痊癒了,僕人會告訴你母親的,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