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恩想在火上再添木頭,但是某麗反對,並請兩位男士出去,韋恩遲疑著。「太太,我就站在門外頭,如果你要我去找艾妮,只要大叫一聲,我聽得見。」
「我不要她來。」貝娜憤怒地回答。
韋恩疲憊地歎口氣,他對妻子的擔憂和沮喪明顯可見,他伸手扒過頭髮,向貝娜跨近一步,然後又停住。茱麗心想他們需要一點隱私的時間,立即轉身,假裝忙著用火鉗撥弄爐火。
她聽見身後他們案審的耳語,片刻之後傳來關門的聲音。她回到貝娜身邊準備生產的相關事宜,並試圖將棉被拉開,可是貝娜緊緊抓住,一面試圖躲進棉被裡。
「貝娜,你現在痛嗎?」
「不」
「那是什麼事?」
貝娜花了好半晌才鼓足勇氣告訴茱麗發生什麼事。原來她已經破水,把床單弄髒了。她的語氣羞愧無比,等她解釋完畢時,甚至嚎陶大哭。
「請你看著我,」茱麗溫柔地說。她等貝娜終於仰臉注視她的時候,才裝出十分實事求是的語氣說道:「生小孩是一種奇跡,貝娜,但也污穢無比。你必須撇開尷尬,實際一些。如果要的話,明天你再臉紅,好嗎?」
貝娜點點頭。「你不覺得困窘嗎?」她想知道。
「不會。」茱麗回答。
貝娜似乎鬆了一口氣。她的臉依然是潮紅色,但茱麗無法肯定那是因為秦赧或是出於室內可怕的熱氣。
其後一小時全在做必要的準備,茱麗一面拉掉床單,幫貝娜洗澡洗頭,換穿乾淨睡衣,一面喋喋不休地和她閒聊。這些事全在越來越密集的陣痛之中完成。
莫妮曾告訴茱麗她從經驗中得知,要盡可能給准母親們許多指示,她甚至捏造一些,只為了讓她們忙碌。她向茱麗解釋,只要產婦有事可做,就會覺得較能控制情況和痛苦。此刻茱麗正照著莫妮的吩咐,而它的確對貝娜有幫助。子宮收縮越來越強烈而且密集,貝娜發現在陣痛中活著比較舒服。她的手腕捲住格子呢布條抓緊,原來的抽噎已經轉變成低而痛徹心肺的呻吟。在陣痛中,茱麗只覺得全然的無助,她嘗試用讚美來安慰她,並在貝娜的要求下,揉搓她的下背部殲解痛苦。
最後一小時的情況令人筋疲力盡。貝娜變得十分苛求,一下子要梳頭,而且立刻要紮成辮子。茱麗立刻順應她,甚至沒想到要爭辯。原來脾氣甜美的女人已經變成狂暴的悍婦,當她不咆哮發號施令時,就開始責備韋恩導致她這難以承受的劇痛。
這種不理性的風暴並未持續太久,茱麗的祈禱也有了回應。生產的過程十分順利。貝娜決定使用生產符,並在承受劇痛時,發出一聲又一聲令人血冷的尖叫聲。茱麗蹲在她前面,貝娜抓住椅子兩側皮把手的手弊然放開,攫住茱麗的頸項。天哪!她真強壯,一不注意真會把某麗掐死。茱麗費盡全力,才撬開她的手指,得以呼吸。
幾分鐘後,一個健康的男嬰誕生了。突然之間,茱麗需要五雙手才忙得過來。她想叫韋思進來幫忙,但是貝娜不肯聽,她半哭半笑的解釋絕不讓丈夫看見她處於這種毫無尊嚴的情境。
茱麗未多加爭辯。貝娜虛弱但精神煥發,雙臂抱住兒子,讓茱麗處理其它必要的事宜。
寶寶顯得很健康,哭聲大得驚人。茱麗充滿敬畏的注視小寶寶,他的每個部分都細小而完美,她還數了數,以確定他各有十隻手指頭和腳趾頭,這個奇跡幾乎使她感動萬分。
然而眼前有太多的工作要做,她沒有時間享受這神奇的一刻。茱麗花了一小時才特貝娜清洗乾淨,安置上床,嬰兒裹著柔軟的白色毛毯,再蓋上父親的毛格子呢。等她清理完畢時,孩子已經沉睡了,她把寶寶放在貝娜的臂彎裡。
「在我叫韋思進來前。還有一件事告訴你,」茱麗說。「我要你保證,明天不讓任何人對你…做任何事,如果艾妮或海倫要把包紮放進來,你不能答應。」
貝娜一臉茫然。茱麗決定說得更直率。「英格蘭有些接生婆堅信用煤灰和藥草包紮產道,有些甚至用泥土糊。莫妮相信這種包紮的傷害大於治療,但這是出於教會命令,我所要求的可能給你惹上麻煩…」
「我不讓任何人碰我,」貝娜低語。「若有人問,或許我最好假裝你已經處理好了。」
茱麗安心的吁口氣。「是的,就假裝已經處理過了。」她說著伸手拉直床角的棉被。
她環顧室內確定已經清理完畢,才滿意的點點頭,出門去叫貝娜的丈夫。
韋恩正等在門口,那可憐的男人看起來好像病了。「貝娜還好吧?」
「是的,」茱麗回答。「她已經準備要見你。」
韋恩沒有移動。「你為什麼哭?是不是出了差錯?」
直到他問,茱麗才發現自己在流淚。「一切順利,韋恩,現在進去吧。」
韋恩突然急切地想見他的家人。父子第一次相見應該是隱私,茱麗不想再流連,她關上大門,背抵著它佇立。
剎那間她只覺得筋疲力盡,剛剛經歷的一切搾乾她渾身的精力和鎮定,而今她就像風中顫抖的樹葉一般。
「這裡都弄完了?」依恩問道。
他就站在狹窄的小徑末端,背靠著石架,雙臂在胸前交迭,輕鬆的姿態看來氣定神閒。
她猜自己看起來一定很淒慘。「目前為止都完成了。」她答道,啟步走向他。夜風拂面的感覺美妙,但也讓她抖得更厲害,她的腳抖得幾乎支撐不了。
茱麗感覺自己體內彷彿碎成片片似的,不禁深吸一口氣試圖恢復控制力,以免依恩看見她近乎崩潰的模樣。這種脆弱,即使在女人身上,他也會覺得厭惡,而若在他面前哭泣,對她而言更是種恥辱,畢竟她也有些驕傲和自尊。她以前沒靠過任何人,現在也不想破例。